紅樓之清蓮 274、爺就愛你的刻薄小性兒
黛玉等人前腳剛離開秀女暫住的院子,宮裡頭那些但凡有點子消息渠道的妃嬪們後腳便得到了消息。
“宜妃召了一名秀女去翊坤宮?”惠妃揚了揚眉梢,“可知道是哪家的秀女?”
“好像是吏部尚書林大人家的格格,”來人回道,“還是魏珠魏公公親自過去帶着太子妃娘娘的步輦,將人給送過去的……”
魏珠?那不是樑九功的乾兒子嗎?
那個奴才,便是宜妃是這後/宮裡獨一無二的掌權宮妃,也是沒能使喚得動的。那奴才眼裡,只有當今的萬歲爺,再就是他乾爹,乾清宮大總管,樑九功了。
再就是太子妃的步輦了,那東西要是沒有萬歲爺或是太子爺的話在裡頭,誰敢動用啊?
惠妃垂眸想了想,琢磨着這裡頭會不會是真有乾清宮的那位爺的意思在裡頭……可這樣做未免有些亂了規矩,實在是不符合那位爺往日裡的行事作風啊……
這次的選秀,是由宜妃和惠妃兩人共同主持的。宮妃們有權召見自己屬意的秀女,可那也得等到複選之後啊。惠妃暗忖着,宜妃這樣子大喇喇的直接把林家的格格召到翊坤宮去,只怕前些年萬歲爺說的要將林家格格和九阿哥栓婚的話,並不是玩笑話了……
因着大阿哥被圈禁期間曾私底下得到了九阿哥不少的照拂,被康熙放出來之後,又得了五阿哥的扶持在兵部重新站穩腳跟,所以惠妃如今跟着宜妃相處倒是平和了許多,兩人之間也少了好些的明爭暗鬥。再者,惠妃在幾年前無意間得到一個消息,說是當年大阿哥之所以會犯下那等錯事兒被圈禁,裡頭隱隱有永和宮的影子在……所以,惠妃現在的眼中釘已經死死的鎖在了永和宮德妃的身上。她原就看不上包衣奴才出身的烏雅氏,又因着大阿哥的事情,納喇氏這下子真的是跟着烏雅氏結下了不死不休的死結了。眼下永和宮裡的那位雖說瞧着像是被萬歲爺厭棄了,又整個人病歪歪的,只半死不活的守在那個宮裡,可是在惠妃心裡,只要那人一日不死,便難消她心頭累積多年的憤恨。那些年,自己過得多艱難啊!大阿哥明着是因爲失儀被圈禁的,可那些消息靈通的人誰不知道大阿哥是因爲跟個宮女有了牽扯,這才被關起來的。沒人會在意大阿哥跟那個宮女之間到底是不是清白的,所有的人只想着萬歲爺因着大阿哥差點兒染綠了自己頭頂上的帽子。
也就是因爲這個緣故,旁人在看惠妃的時候,眼神兒裡都會帶些異樣的顏色,叫惠妃看得心裡又氣又羞又驚又怒,以致於那些年她只能夾着尾巴小心翼翼的守在自己的延禧宮裡,不敢多說一句話,不敢多走一步路。
那時候,多少低等嬪御等着把惠妃拉下來,想着取而代之啊。也虧得那時候宜妃沒有因此苛待惠妃半分,一切供應皆是循例而爲,又對那些言辭不恭,舉止挑釁的低等嬪御多加約束,這才叫惠妃的日子不至於太難過。對此,惠妃也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便記下了這份心意。
“去備份見面禮來,咱們也去翊坤宮找宜妃說說話去。”惠妃對着自己的大宮女如是吩咐道。
同樣的對話,同樣的疑惑,也在承乾宮、永和宮、景仁宮、長春宮、永壽宮裡上演了一遍。
榮妃原本正在鍾粹宮的小佛堂裡由五格格陪着唸經呢。得了這個消息之後,五格格倒是想起來自己的三哥三嫂曾經是打過那位林家格格的主意的,“額娘,咱們要不要去翊坤宮看看?那時候皇阿瑪說要把林家格格指給九弟,多少人都是將信將疑的,畢竟未經選秀,大傢伙只當皇阿瑪是隨口一說……如今看來,竟是準的。這樣子話,三哥三嫂那個時候做得那些事情可就過了……咱們還是幫着三哥描補描補吧。到底以後大家都是一家子人,這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尷尬不說,九弟可是太子二哥的心腹呢……”得罪了老九,又曾經跟着太子明着暗着的使絆子,等着日後太子登基了,三哥還有活路嗎?
“唉——”榮妃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你三哥是念書念傻了腦子的!做下了那等糊塗事,如今少不得還要本宮幫着他收拾爛攤子了……”
“額娘莫要生氣了,三哥如今不是已經改了嗎?聽說,三哥如今專心著書,前兒個還得了皇阿瑪的誇獎呢……”五格格見自己額娘眉宇間難掩愁苦,立刻好言勸慰道。
拍了拍五格格扶在自己臂彎上的小手,榮妃輕輕一笑,道:“罷了罷了,好歹是本宮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本宮還能真的惱了他不成?不過是發發牢騷罷了。本宮只希望,老三他這一回是真的想開了纔好呢……唉——”
說着,母女倆親自去挑選了好些玩意兒預備着給黛玉做賠禮和見面禮,又吩咐人準備步輦,往翊坤宮去見見那位叫幾位阿哥爲了拉攏林家爭相起意的林家格格。
翊坤宮門口,九阿哥來來回回的踱着步子,時不時的還要擡眼望一望。跟在九阿哥身邊伺候着的是新提拔上來的貼身太監,何玉柱。
何玉柱遠遠瞅見一座步輦正往翊坤宮這邊行來,邊兒上還有魏珠跟着伺候的,忙扭頭跟着九阿哥道:“爺,魏公公來了。”
九阿哥聞言擡頭望去,果然。遂笑着緊走了幾步迎了上去。
“可算是來了。”九阿哥對着黛玉笑道,又擡手免了魏珠的禮,旋即一個精緻的荷包就塞進了魏珠的手裡。
魏珠是知道這位爺的大方程度的,直接就笑着把那個荷包塞進了自己的袖子,接着轉身忙去殷勤的伺候黛玉下了步輦。
“格格您慢着點兒,仔細腳下。”
黛玉頷首輕道了一聲多謝,魏珠忙笑道:“哎喲,格格可真是折煞奴才了,這原是奴才的福氣纔是。”
轉過身,魏珠又跟着九阿哥欠了欠身子,道:“萬歲爺還有口諭給宜妃娘娘……”
九阿哥點了點頭,“那還等什麼,這就一道兒進去吧。”
說着,九阿哥直接伸出手拉着黛玉就往翊坤宮裡頭走去,“快走吧,額娘那裡還有好些人等着見見你呢……”
黛玉羞紅了一張小臉,水光點點的眸子沒啥威勢的瞪視了那人兩眼。有心啐他一口,偏偏這裡的人不少,怕自己真那麼做了叫他面兒上不好看,便只能偷偷的拿指甲去掐那人的手背。
偏偏黛玉掐得指甲都疼了,九阿哥那裡卻一點兒也沒覺着疼,反倒回過頭來衝着黛玉樂了一下。叫黛玉看得好不氣惱,腹誹着:這傢伙的皮,真厚!
何玉柱原就知道自己伺候的這位主子爺樣貌那是一等一的好,但是平日裡也沒見過這位爺這樣子笑過的,當下整個人都傻不隆冬的走不動道兒了。直到魏珠走過來對着他的屁股踹了一腳,還扭頭罵了一句“出息”,這纔回過神兒來,趕緊小跑着要追上去伺候。沒成想,卻又叫魏珠一伸手給拽住了。
魏珠搖着頭,一副“你是豬啊”的嫌棄表情,壓着嗓子在那裡低聲罵道:“你是怎麼做奴才的啊?還有沒有一點兒眼力勁兒了?這時候,你衝過去幹什麼?不是礙主子們的眼嗎?真不知道你師傅是怎麼調教你的了……”
見何玉柱認錯兒態度良好,又念着這人如今既然能被九阿哥帶在身邊,日後定是九阿哥的心腹;再想着九阿哥跟太子的關係那樣的好,日後說不定就是一個鐵帽子王呢,那可是比現在的裕親王還要強了云云……種種理由在魏珠腦子裡快速的過了一遍,當下魏珠便收起來幾分囂張和看不起,倒是認真的教起了何玉柱,“咱們做奴才的,要知道什麼時候做瞎子,什麼時候做聾子,什麼時候做啞巴,別傻不隆冬的跟個木頭樁子似的杵在那裡……像這時候,你就該遠遠的輟着,別叫主子察覺有人跟在後頭,還要支着點你的耳朵,別去聽那些有的沒的,只要注意着點兒主子什麼時候喚人了再趕緊着過去……這樣子既不會被主子討厭,也不會耽誤主子的事兒……”
何玉柱一臉感激的連呼“受教”。
魏珠得意的笑了笑,“小柱子,這做奴才的學問,你還得多學着點兒。以後有啥不懂不知道的,只管來問咱家……”
何玉柱激動的滿臉通紅,對着魏珠就行了一個大禮,這下子魏珠更覺得心裡舒泰了,只道這小子瞧着木楞,卻也不是個不可雕的朽木云云。
走在前頭的九阿哥並沒有去在意後頭魏珠和何玉柱之間的互動。何玉柱是何順兒的乾兒子,是何順兒一手調教出來的,最善扮豬吃老虎。九阿哥一點兒也不擔心何玉柱會在魏珠手底下吃啥虧。
“惠妃娘娘、榮妃娘娘和五姐姐剛剛都過來了。怕是得了消息,特意過來看你的。”九阿哥執意握着黛玉的手不放,又怕真叫黛玉着了惱,便趕緊開口說話好轉移黛玉的注意力。“玉兒不用擔心,她們這一回來只爲了交好與你。特別是榮妃娘娘和五姐姐,只怕還有爲三哥三嫂賠罪的意思在裡頭。”
爲什麼要賠罪,九阿哥沒說。不過,他跟黛玉都是心知肚明的。
“那都是好些年前的事兒了,三阿哥也得了萬歲爺的處罰了,榮妃娘娘又何必耿耿於懷至今呢?再者說了,那時候的事情三阿哥也是叫人給算計了的……”黛玉輕聲說道,她是真的沒想着去計較那時候的事情。一來,自己那時候有驚無險的,確沒真的受傷;再者對於那些無關緊要的人,黛玉一向事懶得浪費心思的。有那計較的時間,自己還不如看幾本遊記,或是研究一些古方吃食,再或是做一兩件精緻的小物件兒,那也是好的。
九阿哥看着黛玉一臉不甚在意的模樣,桃花眼裡的寵溺滿滿的都快要溢出來了,手指在黛玉的手心裡摩挲着,“你倒是寬和。”
黛玉偷偷撇了撇嘴,小聲嘟囔道:“誰寬和了?自己只是沒那個時間罷了。”
水眸一橫,又道:“反正大家都知道的,我最是刻薄小性兒,行動愛惱人的。哼!”
九阿哥聽了,卻是笑的開心,“那又怎樣?偏爺就愛你這刻薄小性兒了。”
這話說的,真是……
水眸帶着薄羞一睨,黛玉撲哧一聲,轉頭笑開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