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四半蹲在榻前,看着林燁迷迷瞪瞪地睜開了眼,目光漸漸由迷茫轉爲清明,不由得笑道:“睡醒了沒?”
他才一進門,就瞧見了林燁半蜷着身子在榻上,白玉般的小臉宛若冰雪雕成的。眉間微蹙,難道是睡夢之中,尚且有着什麼煩心事情麼?
不由自主地,徒四擡手止住了要出聲通傳的小廝,又放輕了腳步走到書房裡。他蹲下來怔怔地看了半晌,心裡涌起一股說不清的感覺。
緩緩伸出手去,在觸及了林燁細嫩的臉蛋時候,忽而一驚——自己這是在做什麼!
眼神黯了黯,手肘略微下沉,改摸爲捏,終於成功地將林燁弄醒了。
林燁看看外頭天色,坐起身來,嘟噥:“殿下怎麼來了?”
徒四揉了揉他的腦袋,將那本來就蹭得有些亂的頭髮弄得更加亂了些,笑道:“我的府邸建好了,今兒是出來看看的。”
“哎,這麼快呀?”林燁眼前一亮,笑眯眯的。
徒四快滿十八了,按着本朝的規矩,也是到了出宮建府的時候了。
“哪天得空兒,跟我去瞧瞧?”徒四含笑問道。
林燁晃晃腦袋,“你喜歡什麼?字畫條幅?古玩玉器?”
“難道叫你去,就是跟你要東西不成?”徒四垮了臉。
林燁笑嘻嘻道:“總不好空着手上門呢。”
說話間才發覺徒四還蹲在地上,忙伸手過去,“起來罷,蹲着多累!”
他的手生的漂亮,手指細長,骨節分明。映着外頭照進來日光,竟有幾分透明之感。
徒四垂眸看着那隻手,心裡有個聲音分明在說不能握了上去,手臂卻是不聽使喚,將那隻纖細的手握在了掌心中。
溫熱,柔軟,帶着少年人所特有的一種細膩。
徒四握住了就不想放開了。
寧朗之進門的時候,便瞧見了這麼一副畫面。兩個少年,一坐一蹲,雙手交握,坐着的那個臉上笑得燦爛,蹲着的那個神色柔和,目光中似乎有一種很是熟悉的情愫在裡邊。
聽到腳步聲響,徒四偏過頭看了一眼,見了寧朗之,忙起身,叫道:“表叔。”
寧朗之微一頷首,“你怎麼來了?”
徒四大窘,這父子倆,就說是乾親吧,怎麼頭一句話都是這個?
“內務府前兒來說,我的府邸已經修好了,裡頭東西也差不多齊備了。父皇說,叫我出來瞧瞧,看有什麼地方不合意,也好趕着讓他們去改。”徒四笑道,“再一個,今兒有貢上來的增城掛綠,想着表叔愛吃,父皇也叫我給表叔送來一些。”
寧朗之甩甩袖子,“叫人送上來罷,正好,”下巴指了指林燁,“這也是個愛吃的。”
徒四自小跟在寧朗之身邊,對寧府一點兒不陌生,笑着出去了,不多時果然帶人送了荔枝來。
那荔枝裝在一隻雕成荷葉狀的翡翠盤子裡,上頭還凝着一層細細碎碎的水珠兒,想來,剛剛是用冰鎮着的。
碧透瑩綠的盤子,鮮紅的荔枝,讓站在書案前的林燁笑眯了眼。
“啪”的一聲,腦門上捱了一下。
“做事須靜心。你有多少能爲,想着一心二用?”寧朗之毫不客氣地訓斥道,“莫不是你覺得,這篇文章算是盡善盡美了?”
林燁悄悄地吐了吐舌頭。寧朗之做乾爹自然是沒的說,處處都想着自己。可這當師傅麼……唉,看來今兒這文章又沒有入他的眼,一頓教訓是免不了了。
耷拉着腦袋聽了小半刻鐘的訓誡,林燁纔算是得了赦令。
徒四一直安靜地坐在一旁聽着,臉上掛着淺淡的微笑。
他也說不清楚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對林燁上了心。本朝一向不禁男風,就連宮裡,還有個碧水苑是太祖那時候安置一個男妃所用的呢。
掃了寧朗之一眼,徒四又迅速移開了目光——別人或許不知,但是父皇與這位表叔之間,這些年的糾糾纏纏,他也是看在眼裡的。父皇有那麼多妃嬪,可是自從那年寧表叔出外遊學回來,宮裡便再也沒有子嗣出生過。這是爲何?先前他沒想過,現下每每看到父皇那有意無意的做小伏低,也都明白過來了。
只是……
林燁手裡拈着一顆荔枝,已經剝下了半邊兒的果殼,瑩白剔透的果肉送進嘴裡,那小孩兒一雙本來就很是漂亮的眼睛就笑得如月牙一般彎了起來。
徒四心裡一動,越發想要靠近這個曾經嫩生生叫過自己“四哥哥”的少年。只是……只是,自己的心意,他知道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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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攻徒四動心啦!
今天上了八節課!從早上七點半到下午四點半!累死了!所以這章瘦了些,嘿嘿,大家見諒!
明天就會有衝突了,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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