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君登基,百官朝賀,外放官員中三品以上者需攜誥命入京,男賀帝,女拜後。
算算日子,這時間還是很緊的。從揚州到京城,若是走水路,少說也要個來月。這一來一往,再加上在京裡等候陛見的時候,另外入京後怎麼着也要走走親戚,這些時候都加在一塊兒,怎麼也要兩個多月三個月的樣子。
賈敏便與林如海商量:“這次回京時候太長,玉兒和燁哥兒兩個年紀太小,若是留在這裡斷乎使不得。只是,若是帶着他們姐弟兩個,我又擔心這一路又是船又是車的,不禁折騰了些。”
林如海也是這個意思,便道:“這倒是不妨事,提前叫趙四入京,先去收拾宅子。咱們租上一條樓船,該帶的東西帶齊全了,船上收拾得舒服些,想來也不會有事的。”
“也只能這樣了。”
既要進京朝賀新君,自然得預備下賀禮。賈敏是個管家理事的好手,打點外務向來面面俱到。不過這回卻是發了愁,沒別的,到底這回不同於以往,這是給新皇帝送的禮,若是輕了,免不了有輕視新君之嫌;可要是重了……林如海這巡鹽御史的位子本來就多少雙眼睛盯着,從前朝設立這一職位以來,不知道折了多少官員在上頭。要是真弄出什麼奇珍異寶的進貢,會不會有人捕風捉影,說是林如海貪污?
倒是林燁出了個主意。
他這兩年跟在林如海身邊學了不少,林如海就這一個兒子,也有意培養兒子從小兒接手家裡的產業,因此,早在去年,揚州一家鋪子便交給了林燁。雖然覺得兒子年紀小,這不過就是讓他玩玩兒而已,誰知道林燁偏生還真有幾分歪才,竟是仗着自己個兒識得了些字,翻看古書找出來不少的方子,搗鼓出來好幾樣東西,什麼擦牙用的牙膏,什麼洗臉用的玫瑰味兒桂花味兒茉莉香的胰子,什麼抹嘴脣用的膏子擦臉蛋的胭脂,就連抹在手上的都有。每種東西還都不是如別處胭脂鋪子那樣零散着賣,反倒是弄了個叫做什麼系列的東西,用什麼胰子洗臉什麼就抹什麼膏子,反正零零碎碎的,叫人記也記不住。
那鋪子的名兒也叫他改了,就叫做女兒坊——不管什麼時候,這女人的錢,可都是最好賺的。
林如海曾經斥責林燁不學無術,林燁挺委屈,辯解道:“我也就是找了方子,其他的事情都是交給別人去做的。還有,爹爹說過,這鋪子交給我,就不管了麼……”
氣的林如海狠狠賞了他兩下戒尺,又再三叮囑不許荒廢學業本末倒置,這纔算完事兒。
林燁初次做主兒,弄出來的這些東西在揚州還挺受歡迎。他走的乃是高端路線,專門針對揚州這些官宦商賈家裡的女眷。像那一盒兒上好的玫瑰潤脣膏,最便宜的普通包裝也要賣到十幾二十兩,若是那用了粉彩或是青瓷裝着的,甚至會賣到數十兩銀子。這價錢,就是剛剛開業的時候,店裡的夥計都不好意思張嘴要價。
不過,揚州城裡自古繁華,尤其以淮河兩岸鹽場衆多,鹽商多是雲集揚州。鹽商豪富奢靡,天下皆知,揚州官職更是首屈一指的肥缺,因此林燁這些東西倒是真不愁沒有人買。尤其這些東西都是真好用,漸漸地也就在揚州那些富貴人家的女眷中流傳開來了。到了現下,女眷們聚會時候也時常會談論些到底什麼脣膏潤色久,什麼胭脂不落粉,什麼牙粉牙膏最是讓人吐氣如蘭。
因此,林燁膩在賈敏身邊兒給她出主意,“貴重的東西自然是您預備好了的,另外,再從咱們鋪子里弄上幾套上好的膏子胭脂,弄成禮盒兒,也不錯的。”
賈敏想了想,倒也雅緻,因此與林如海打了招呼,又現預備了幾套粉彩裝的胭脂膏子等物添到禮單中。
另外又要預備給榮國府的禮。
賈敏有意歷練女兒,讓黛玉去擬禮單。黛玉想了想,將往年的節禮查了一查,適當地減了四成。因對賈敏說道:“這回咱們進京,並不是年節的走動,所以就減了些東西,娘看着可使得麼?”
賈敏看了一回,見禮物都是按着人頭兒一份一份列出來的,輕輕拍了拍黛玉的手,溫言道:“難爲你了。”
既是全家進京,賈敏幾人又商量着哪些人跟着——賈敏身邊兒的大丫頭長歌和清歌自然是要去的,黛玉林燁身邊的秋容碧月等人也得帶着,都是用慣了的,別人伺候恐沒有她們細緻。再有挑了幾個老成穩重的婆子,又有跟着林如海的小廝長隨。這麼一算下來,主子僕從的,加起來足有二十多人。
臨啓程的時候,林如海的同僚,揚州駐軍忠武軍指揮使,靖遠侯雲峰也正好上京,兩家就商議了,結伴而行。
林燁盼來盼去,好容易等到了啓程的日子。美滋滋地拉着老爹的手上了船,要不是有賈敏拘着,還不知道怎麼樣在船上跑來跑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