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進本就好戰,可隨着他位高權重,敢與他真打的人也越來越少。
童兵中的老人,比水進小不了幾歲,之前在黑蟒山時大家常在校場打來打去的。
眼下,水進明顯是手癢了。
朱剛面上帶了心動,卻是看着霍寶拿主意。
等霍寶點頭,他才與水進勾肩搭背去了校場。
霍寶覺得有趣,帶了安長生幾個跟着同去。
水進依舊是用槍,朱剛是長刀。
之前朱剛不敢用刀與水進的槍桿對上,如今換了重刀,倒是有些硬碰硬的架勢。
朱剛本就是水進手下敗將,這次也不例外。
只是同過去幾招式就落敗不同,這回堅持了十幾招。
朱剛提了重刀,神色有些黯然。
水進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不錯,比去年長進了!”
朱剛卻是苦笑:“還是比水爺差遠了……”
“哈哈哈!作甚同我比?”
水進爽朗大笑:“比旁人強就行了……”
朱剛看了霍寶一眼:“可我是寶爺的親衛隊長,總不能遇事擋不住,還要寶爺護着……”
“……”
水進收了得意,神色訕訕。
他力氣本就比不得霍寶,之前偶爾小勝,也全憑藉技巧。
等到霍寶將《鐗九式》都學一遍,彌補了單手鐗的不足,水進就再沒有勝過。
朱剛曉得這個,才興致滿滿與水進比試,想要看看自己進步多少。
結果依舊敗給水進,那更是無法與霍寶比肩。
霍寶安慰道:“你才練了大半年,着急什麼?就這樣操練下去,一年總比一年強!”
朱剛腦子極簡單,聽霍寶這樣說,就覺得是這樣道理:“那我就繼續操練,一年比一年強,就算比不得寶爺,也能在寶爺身前多護上一會兒……”
霍寶點頭道:“好,我就等着你護着我……”
朱剛忙不迭點頭,面上帶了幾分堅毅,彷彿不是隨口答應什麼,而是鄭重許諾。
安長生與李裕站在霍寶身後,兩人對視一眼,對朱剛都看重幾分。
說起來,兩人還是初見朱剛,不過確實早聞其名。
童兵中的老人,朱強的胞兄,霍寶的親衛隊長兼童兵執法隊隊長。
即便有任務調離,朱剛的職位也都留着。
之前他們私下裡提及這位只聞其名的“朱隊長”,心中也好奇,猜測是做什麼去了。
這次到了陵水縣,他們見了朱剛,心中的好奇依在。
陵水縣有什麼不同?
作甚霍寶安排了朱剛過來?
難道是因緊鄰亳州、楚州,私下裡防備亳州軍?
只是霍寶沒有給他們解答疑惑的地方。
就是杜老八、宋林、智然和尚等人也不知陵水金礦事。
只有水進,去年與霍寶同來陵水,知曉原由。
杜老八性子憊懶,也不愛動腦子。
宋林、智然和尚兩人,都察覺出不對來,可是也沒有說破。
只是在考覈陵水官場時,兩人都仔細幾分。
這位陵水知縣出身草莽,是馬寨主的手下,仔細是仔細,卻沒有什麼明顯的才幹,不過勝在肯用人、會用人,倒是也沒有什麼明顯紕漏,卻也沒有什麼功績。
像濱江知縣那樣開渠通水抗旱,沒有。
像曲陽知縣那樣安置流民、填充人口、恢復生產,沒有。
陵水知縣,看似爲人平庸。
可真要平庸,也不會被安置在這裡。
要知道陵水縣與亳州、楚州兩地接壤,況且這裡之前還是亳州軍的地盤。
只是兩人都是聰明人,看出其中有蹊蹺,卻也沒有細究。
倒是陵水知縣與朱剛兩個,私下裡找霍寶報了金礦事。
“金礦石都煉完了,如今就剩下些銅礦石在煉着……除了之前送回金陵的,還有金六千一百六十八斤,另存了黃銅兩萬多斤,生鐵六萬多斤……”
陵水知縣拿着金礦的賬冊,跟霍寶稟告。
礦是金礦,伴生着不少銅鐵礦石,就一邊煉了。
爲了防止金礦的消息泄露,從去年十月到現在,就運了兩次黃金回金陵。
一次是臘月時,運回去黃金四千斤。
一次是三月初,運回去黃金六千斤。
同黃金一起開採出來的鐵礦、銅礦,也在陵水這邊煉着,卻沒有往金陵運輸。
要不然,車隊太多,就太顯眼了。
霍寶接了賬冊,心中不由咂舌。
之前送的黃金加上陵水縣這邊儲的,加起來就是一萬六千一百六十八斤,就是二十五萬八千六百八十八兩。
按照金銀一比十的比較,就是白銀二百五十多萬兩。
根據話本上的記載,陵水金礦之前開採了不到兩成,滁州軍接手後開採了剩下的八成多。
那豈不是說柳元帥與韓將軍他們之前纔開採了四千多斤金子?
要知道從亳州白衫去年三月就佔領了陵水縣,去年九月離開,前後也是半年的功夫。
要是柳元帥、韓將軍沒有私心,將這金礦全開採出來,亳州軍會不會就是另外一個情形?
反正如今是便宜滁州軍。
如今滁州軍也算是能自給自足,可也沒有多少富裕。
幾十萬兵卒,每月下來的嚼用就是一個大數字。
還有隨着各路人馬開戰,後勤撫卹也是天文數字。
銀錢是不嫌多的,有備無患,總比用的時候不足強。
遼東的販賣線要是持續下去,總不能一直用食鹽去換。
遼東人口稀少,食鹽總有飽和的時候,最方便的還是金銀交易。
陵水金礦這邊,除了苦役營罰沒過來的礦工外,還有守軍一千。
五百是朱剛帶來的童兵,五百是後撥過來的縣兵。
如今金礦開採完了,縣兵歸縣兵大營,童兵也可以回金陵覆命。
“鐵銅太多,無需遮掩,直接運回金陵……對外,就說陵水發現的小鐵礦,已經開採殆盡……”
霍寶合上賬冊,對朱剛吩咐道。
朱剛去年就負責過金陵到濱江縣的糧食運輸,知曉畜力運輸,不由爲難道:“寶爺,陵水到濱江碼頭走官道一百八十里,馬車要走四天,每輛車能裝六百斤,再多就傷畜生了……”
陵水縣這邊的銅鐵金加起來足有將近九萬金,要用一百幾十輛車運輸。
全縣徵用,倒是能湊齊一百多輛車,不過也太擾民。
從其他縣調用,時間又長,容易節外生枝。
“分作兩批,先運金銅回去,回頭再讓人來運生鐵……”
霍寶想了想道。
朱剛鬆了口氣,點頭應了。
陵水知縣在旁,面上也帶了幾分輕鬆。
他與朱剛兩人負責陵水金礦事,朱剛負責礦工與守衛事,陵水知縣負責賬冊。
如今黃金與銅鐵運走,他們倆個就算圓滿完成差事。
“小寶爺回了金陵,可千萬在六爺前提提我……當初這邊實在沒人,六爺提了小的過來,如今也該叫小的回去了……”
陵水知縣腆了臉懇求道。
霍寶意外道:“回金陵?六叔身邊?”
“嗯,嗯!”
“可在六叔身邊打雜,哪裡比得上一地知縣?知縣可是百里侯,自己當家做主不好嗎?”
“不好不好!生怕有什麼不妥當,辜負了五爺同六爺的看重,我這半年睡覺都睡的不安穩……小的盯着旁人幹活還湊合,卻不是能獨當一面的……這陵水縣挨着亳州、楚州,今年又是大旱的意思,誰曉得什麼時候那兩地兒百姓就下來了……朱大兄弟又帶了人馬回去,到時候讓小的守陵水,那不是笑話是什麼……”
陵水知縣很有自知之明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