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晚上賈政才從錦衣衛回來。
在回來的路上賈政閉着眼睛,臉色變換不停。
他知道京城世家之前經過一百多年的發展基本就成了一張網,每個節點都是一場交集。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相互之間牽扯的這麼深,這也讓他再次體會到皇上爲什麼自從上臺以來就一直都世家耿耿於懷。
先不說其他家,就是和賈府關係密切的四王八公家裡,除了相互聯姻之外,還有生意上的往來。
薛家主要供應錢財,王家是軍隊力量,賈家找你交了軍權之後在朝堂開始向文官轉變,史家主要是勳貴之交。
這樣簡直就是把朝廷的體系一網打盡,雖然都只是二流家族,但是組合起來的力量不要多可怕!
這還不算四大家族和其他官宦人家的利益糾葛,要是算起來簡直就是牽一髮而動全身。
在轎子搖搖晃晃中賈政終於到了家裡,他變換臉色微笑着和衆人打招呼,和平時沒什麼兩樣。
吃完飯之後賈政把所有人都趕出了書房,自己一個人在裡面思考問題一直到深夜。
第二天一大早,賈政就來到了寧國府。
門子看到賈政過來,連忙出來迎接,一邊派人進去叫賈珍。
“二老爺,您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可是有什麼事?要是有事您傳一句話過來就可以了,哪裡敢勞您親自過來啊。”
賴大一邊引着賈政往內堂走去,一邊躬腰對賈政笑着說。
賈政停了一下,然後看了他半響,直到把賴大看的發毛才停止,然後繼續往裡面走去。
賴大再也不敢問了,這位爺可不是好糊弄的。
賈政坐到大堂裡問:“你們老爺起來了嗎?”
旁邊的丫鬟趕緊回覆,“回二老爺的話,我家老爺起來了。
聽說二爺來了就趕緊洗漱呢。”
賈政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就看到賈珍風風火火的趕了進來。
“侄兒見過二叔,二叔過來怎麼也不提前派人通知一下,侄兒也好出去迎接啊。”
賈珍一邊親自接過丫鬟手裡的茶壺給賈政倒上一邊笑着說。
等賈珍走近,賈政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胭脂味就知道這貨剛從女人肚皮上爬出來。
“你們都下去吧,我和你們老爺說說話。”
賈政沒有管賈珍的殷勤,直接給僕人下令。
這羣二貨竟然沒問賈珍的意思就直接低頭走了出去,賈政無語了。
“二叔,可是有什麼事吩咐侄兒?”
賈珍的額頭開始冒汗了,他可是知道賈政的戰鬥力的,也不知道今天他怎麼了就撞到槍口了。
賈政看着賈珍,他不知道應該不教而誅呢還是先君子後小人呢。
他想擺證據的,但是看到賈珍他就生氣。
今天他在錦衣衛查閱京城一些官宦人家的檔案時,竟然時不時的就能翻到賈珍做的一些生孩子沒**的事,當時他那個氣啊!
“珍哥兒,你現在是寧國府的當家人,雖然之前因爲請命,你現在是三等將軍。
但是在外人眼裡還是把這裡叫寧榮街,還是把這座府邸叫寧國府。
本來不想管你的屁事,但是有時候形式所迫,還真不得不管。”
“二……二叔,侄兒可是做了什麼錯事?”賈珍磕磕巴巴的問。
賈政低頭喝了一口茶,“我問你,賴大家的兒子怎麼做了官的?”
賈珍心頭一驚,他沒想到賈政把這件事都挖了出來。
“之前賴大過來說他兒子因爲是家生子,所以沒辦法科舉。
但是人品學問都是極好的,想找侄兒給安排一個出路。
侄兒想着給他安排一個衙役之類的就可以了,畢竟賴大是對寧國府有功之人。
然後就把侄兒的帖子給了他,誰知道他找人直接拿到吏部,結果他兒子就被安排成了知縣。
侄兒怕丟人,就沒在聲張。”
賈政說着說着已經是兩股戰戰了。
賈政還是一臉平靜,其實心裡面已經恨不得殺了他。
什麼叫他們直接拿到了吏部?賈珍自己蠢的要命不說被人家耍了還當猴子呢!
“那金陵知府賈雨村又是怎麼回事?”
“這…………”
賈珍回答不上來了,賈雨村可是他親自辦的,之後賈雨村也時有孝敬,他更是認爲賈雨村是個好的。
賈政看着他粉頭滑腦的樣子再也忍不住了,茶盞一下子就扔了過去,砸的賈珍抱頭大叫。
“你這頭蠢豬!你連賣官鬻爵都做得出來,還有什麼事是你不敢做的?!
你知道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當時江南正在查貪污腐敗,你竟然頂風作案,把一個卑賤小人送上了一方重臣的位置!
就因爲你,整個賈府都在被火上烤着!”
到了最後賈政一邊用腳使勁踩着賈珍一邊咆哮。
賈珍沒敢還手,只是抱着頭縮圈在地上求饒着。
“滾出去!”看到外面賴大還有很多僕人聽到聲音進來,賈政紅着眼睛吼了一聲。
賴大他們從來沒見過賈政這麼可怕的樣子,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賈政還在打,他不打賈珍總感覺氣出不出來。
“二叔,饒命啊!侄兒再也不敢了!”賈珍抱着賈政的腿使勁求饒,他知道今天只要賈政沒把他打死,一切後果都不是後果。
現在不求饒,估計過會子真的就缺胳膊少腿了。
賈政看着賈珍抱着他的腿,這下沒法踢了。他只能用手在賈珍的頭上狠狠地扇巴掌。
就在一個打一個求饒的時候,門外亂糟糟的聲音傳了過來。
賈政那個恨啊!肯定是這羣賤人找了賈母他們過來。
果然只見賈母帶着賈赦還有賈蓉還有賈璉連同兩房當家的太太都趕了過來。
看到賈珍被打的滿頭是血唬了衆人一條。
賈珍的老婆尤氏用帕子捂着嘴驚叫了一聲,然後趕緊過來把賈珍拉過去,看着賈珍面目全非的樣子一下子就哭了出來。
“哭什麼!再哭我就把你們兩口子打死在這裡。”賈政惡狠狠的說。
兩個人立刻收了聲,不過眼中的驚慌失措怎麼也掩飾不住。
“政哥兒!你要幹什麼,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老婆子。”
賈母看到賈政在她來了還不住手,就跺着柺杖大聲問。
賈赦也是過來勸,“二弟,有什麼事好好說,一家人幹嘛動這麼大幹戈。”
賈政轉過身來看着賈赦,眼中的猩紅都能滴出血來。
“我在幹什麼?我的好大哥問的可真好。
你要是不明白要不咱們去錦衣衛的詔獄裡說?”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又沒犯什麼罪,幹嘛去詔獄。”賈赦看到賈政突然對準他,一下子慌亂了。
“嘿嘿,你還想做什麼?之前就給過你們警告,可是所有人都當我是放屁!
你們還有什麼丟臉的事做不出來?”
“政哥兒,到底怎麼了你倒是直說啊。這麼含含糊糊的誰能聽的明白。”賈母有點着急。
賈政看了賈母一眼:“母親,這些豬狗不如的東西,成天就是做那些狗屁倒竈的事情,從來都不爲家裡着想不說,還盡惹一些事,兒子能不生氣嘛!”
說着賈政又來氣了,看着屋子裡畫瓶裡裝着的紙畫,二話不說抽出來一副就當做棍子用了起來。
一時間打的賈珍和尤氏抱頭鼠串。
等賈政打累了,兩個人也如同**X了一樣悽慘,坐在地上依偎着哭泣。
賈母是真的生氣了,這麼多人拉着都拉不住,還打的那麼狠,真真是不將她這個母親放在眼裡了。
“你要不要也把老婆子拉住打一頓?”
賈政跪下:“兒子不是想打人,我是什麼性格母親最知道。
你看過這幾年兒子可在家裡逞威風?
今天兒子去錦衣衛有點事,需要查詢檔案。
可是萬萬沒想到,查到的全是咱們府上這羣畜生做的那些狗屁倒竈的事!
王八蛋,今天我打死他們,然後給他們償命去!”
說着賈政又站起來準備開始。
賈珍和尤氏看到連忙往賈母后面跑去求饒。
“政哥兒,有什麼事你就說,要是真真是個不成器的,打死也不爲過。
但是你要讓我們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啊。”
賈母趕緊拉住賈政。
賈母年齡大了,賈政也不敢掙脫。只能被拉着坐到座位上。
賈政坐下來喘着氣,他也是累的不行。
等他平息了之後,轉過身來看着堂下站着的人掃過來掃過去的。
把衆人看的心驚膽戰的,也不知道怎麼了,他們感覺賈政能透視似的。
“怎麼?你們還不準備交代怎麼的?還等着我再說一遍?”
賈政看着賈珍,陰沉沉的說道。
賈珍無法,只能一邊抽泣一邊斷斷續續的把賈政打他的緣由告訴賈母。
賈母氣的仰倒,給親近的人安排事物是沒錯,可是你別頂風作案啊,更何況新皇正愁找不到機會呢,他們倒好,自己送上門去了。
賈母估計也是氣極了,準備起身用柺杖再抽賈珍,尤氏看到連忙抱着賈母的腿痛哭,說留賈珍一條活路。
“嘿嘿,留活路,你們就等着全家被髮配邊疆吧!”賈政在旁邊冷笑。
賈母也是一驚,“政哥兒,不至於吧。
這種事每家都有,怎麼到了我們家就這麼嚴重?”
賈政無語問蒼天,每家都有?那是不是說存在就是合理?
賈政沒有回答賈母的問話,而是說起了別的。
“當年太上皇準備退位的時候,曾經給我五年的時間去整頓寧榮街。
太上皇說只能守護五年,五年之後一切靠自己。
如今五年也快到期了,可是你們沒一個好東西,一個個除了吃喝玩樂,賣官鬻爵就從來不會幹別的。
這下好了,錦衣衛的爛材料都能從朱雀大街鋪到皇宮去了,你們也是厲害啊。”
賈政往後一靠,看着他們說。
兩個府裡的從來沒聽賈政說過這個五年之約,但是也知道里面的嚴重性。
賈政不再護着他們,太上皇也不買他們的賬,等待着的只有抄家滅門了!
一大羣人呼啦就圍了過來,包括賈赦都是求賈政說情的,什麼他們畢竟是兄弟之類的。
在自己的安危面前再也顧不得他人了。
賈母看的生氣,“吵吵嚷嚷的像個什麼樣子!還不都退下!”
聽到賈母呵斥,衆人才退開了點,但是都還是看着賈政眼中帶着祈求。
“政哥兒,你快想想辦法啊。不可能真的看着滿門被抄家吧。
就算你摘了出去,但是他們畢竟是你的族人啊。”
賈母在上座看着賈政,也是着急的不行。
賈政嘆了口氣,要不是因爲割捨不開,他幹嘛廢這麼多心思,欠兩任皇帝那麼多情。
“母親,不是兒子不救。之前兒子警告過他們一次,那時候錦衣衛也在。
可是他們記吃不記打,根本就沒當做一回事,兒子怎麼救?”
說到這裡賈政看到王氏在衆人後面笑眯眯的看着賈赦他們,竟然還帶着某種快感。
賈政火冒三丈,一把抄起畫軸就向她扔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