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霜聽了這話,心中更加納悶了。自己管家時,內外兼顧,也沒忙成鳳姐那樣,難道兩個媳婦都沒撒謊,真的有那麼忙?只是她們這一天天都又在忙什麼,難不成都在做無用功?
見邢霜皺着眉,五嫂子只當她不同意,忙訕笑道:“嬸嬸若是沒甚差事給我,那我就回去歇着,左不過再等段日子就是。”
邢霜搖了搖頭,安撫她道:“不是這麼回事,只不過我這兒還有點事兒要處理,如今還管不上你的事。你自去你的,改明兒我有了差事,再讓小紅給你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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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嫂子鬆了口氣,趕緊從屋裡出來,一路尋思到家,總覺得會不會是自己哪裡說錯話了。
小紅如今也還沒正式當差,正值屋裡做着針線,見婆婆回來愁眉苦臉的,便來問緣由。
五嫂子將事一說,又面帶羞愧道:“我是不是說錯話,給大奶奶尋麻煩了?萬一太太覺着奶奶們辦事不利,怪罪下去,豈不是我的過錯?”
小紅眼珠一轉,扶她婆婆坐下,又遞了茶來,這才道:“太太平日最是寬厚,又豈會爲了一句話就惱了奶奶,想必是真有什麼事兒,突然想了起來。”
五嫂子一聽,也漸漸放下心來,只是仍有些提心吊膽的,怕因爲自己,無形中給鳳姐兒那邊上了眼藥,那可真是得罪大發了。
而實際上,邢霜並沒有去找王熙鳳,等五嫂子一走,她便問金釧:“老太太在家裡嗎?”
金釧笑道:“一早就叫人備車去洋行了,說是曾外孫女她還沒看夠,昨兒備的禮也不周全,要帶着大姑奶奶一塊去首飾鋪子打幾塊新的長命鎖呢。”
邢霜無奈,又不好去再去找甄英蓮王熙鳳問,就怕兒媳們以爲自己嫌她們辦事不周。
這麼悶不做聲的坐着,金釧很快就看出太太心裡有事兒,趁着加水的時間問了一句。邢霜就順嘴說了出來。
“你說,咱家就真有那麼多事?怎麼鳳姐兒和英蓮都忙成這樣?”
金釧聽說是這事兒,眨巴眨巴眼睛道:“許是因爲太太在京城忙慣了?想想那會兒,家裡的庶務和外頭的買賣皆是太太一個人打點。如今來了廣州,事兒不如京城那麼多了,太太自然覺得輕鬆。
“可奶奶們原不過幫忙擔着幾樁差事,左不過一天見十幾個回事的婆子,又不似太太這般,從早晨到晚上都不得閒的。”
邢霜嘆道:“不應該啊,別看英蓮性子軟和,卻不是個沒主意的人,回個事能有多難,能費多少時間?那鳳丫頭就更別說了,她的能耐只在我之上,絕不落我半分。
“這兩個人合起來,居然忙成這樣,難不成是底下的人爲難她們?”
正說着,門外有人道:“爲難倒不見得,你與她們不同倒是真的。”
邢霜一聽聲音,趕緊站了起來,親自去打簾子。進來的果然是邢老孃,身後還跟着迎春。
見女兒還帶着外孫女,邢霜忙對她道:“快把妤兒放到偏房去歇着,這纔多大點,就被你帶着到處跑。”
邢老孃剛坐下,拿着女兒喝過的茶杯就喝了一口,然後道:“你坐你的,哪裡就嬌貴成這樣了。她走哪兒都有人抱着,不是丫鬟就是奶孃,襁褓裹得又緊,還戴着帽子呢。”
邢霜見老孃說得有理,也不囉嗦了,迎春跟着奶孃去了偏房,看着女兒安置好了,這才轉回花廳。才進屋,就聽外祖母對母親道:“你也是糊塗,你不明白她倆爲啥那麼忙,就不知道自己去看看?”
迎春走了過去,在母親下首坐了,就聽母親道:“我若去了,豈不是讓她倆覺得我不放心?”
迎春笑道:“哪有這麼明擺着過去看的?母親隨便叫個小丫頭來,過去打聽打聽不就是了?”
邢霜聽了女兒的話,一拍腦袋懊惱道:“年紀越大越不中用了,只是給她倆房裡安眼線,也不大好吧?”
邢老孃又喝了口茶,冷笑了一聲道:“這就叫眼線了?那些個官家富人家裡,婆婆還往兒子房裡塞小妾呢。你倒好,兒子一個不控制,全由着兒媳婦來,這會兒不過叫你找個人打聽打聽,你就小心成這樣。”
邢霜抽了抽嘴角,知道邢老孃這方面跟自己還是合不上拍的,又怕邢老孃自作主張真往兒子房裡塞人,便趕緊叫來金釧吩咐道:“你可聽見了?找兩個那邊的小丫鬟打聽打聽,今晚我就要知道結果。”
金釧噯了一聲出去,想了想這事兒也不交給別人,自個去房裡翻了半天,找了幾個花樣子,又拿了做了一半的鞋底,就往外走了。
到了傍晚,快擺晚飯時,金釧就回來了。進屋後她便徑直走到邢霜身邊,俯身過去在邢霜耳邊說了一通。
邢霜聽完有點尷尬,感情還真是因爲自己的關係。
倒不是因爲那些下人故意刁難,又或是因爲自己不當家了,下人們不服兩個奶奶。
而是因爲自己以前身子不好,女管家們看着也不敢什麼都往上報。那些個小事兒,如今兒砸了個碗,明兒丟了個帕子的,就只報去庫房那裡,該罰誰的罰誰。
可如今換了奶奶們當家,奶奶們又格外小心仔細,這些小事兒女管家們就不得不仔細的上報,由奶奶定奪該是誰的責任。
特別是鳳姐兒,一顆心透亮,誰做了什麼一眼就看了出來,誰也不敢糊弄她去。加上她之前還新官上任三把火,燒的一家上下的奴才們都戰戰兢兢的。
於是乎,鳳姐一當家,底下所有的事情,女管家們都不敢瞞着,生怕以後追究起來,就不是罰一頓那麼簡單了。
邢霜忍不住咂舌:“這可真是搬石頭砸自己腳了,原只是立威而已,誰知倒把人弄得怕了。只是英蓮那脾氣這般軟和,她們怎麼還是一樣?”
金釧這時也苦笑了起來:“太太也不想想,二奶奶是誰家的閨女?那京城的育才,可是二奶奶家的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