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府,榮慶堂,後院。
西府後花園的水系,貫穿榮慶堂後院,匯聚成一處清幽雅緻的池塘,水邊種滿蘭草花卉,皆在三月春光中競相開放。
賈母是個高樂享受之人,榮慶堂後這片水榭花園,是她日常經常遊樂之處。
每年春季,榮慶堂中所擺時鮮花草,也都從這處小花園上採摘。
橫貫池塘的曲廊上,鴛鴦穿水藍圓領襖子,撒花鑲領艾綠交領背心,下身是條水藍長裙,腰上的繡花汗巾在春風中飄動。
午後豔陽照耀在水面上,瀾紋波光反射到曲廊青石板上,晃晃搖動,宛如動盪不寧的心緒。
此刻正是午後,鴛鴦服侍賈母午睡,便一人入後院散心。
她手上掐着一把鮮花,都是剛從水邊採摘,紅黃相間,色採嬌豔,襯着青春嬌容,愈發俏麗明豔。
如此明媚春光,小園靜謐,本該能給人帶來好心情。
她卻手捧花卉,眉頭緊鎖,心情有些聊賴低落,在水上曲廊來回閒逛。
當初賈赦和邢夫人逼納她爲妾,最後逼得她要斷髮明志,幸好被賈琮及時制止,從那時開始,鴛鴦也落下了心事。
那日在榮慶堂上,王熙鳳和賈母說道賈琮房闈之事,說了賈琮要選芷芍和五兒入房。
鴛鴦在一旁聽了頗爲失落,但是她仔細想來,賈琮會如此選人,其實都在常理之中。
芷芍和五兒都是服侍他多年的心腹,彼此情義深重,他要納這兩人入房,本就是順理成章之事。
自己和他沒半點情分,難道他還會想到選自己,這本就是沒影的事。
鴛鴦也是清楚的,老太太有將自己給他的心思,但那可不是爲讓自己如意,老太太有她的心思……
三爺怎麼精明的人物,難道還看不出老太太的謀算,單隻因爲這一樁,三爺只怕也會對自己退避三舍。
其實這些煩心事,鴛鴦也不會怨懟什麼,左右就是自己的緣法和命數,或許就是如此。
如今,讓她頭疼彆扭的卻是另外一樁事……
……
鴛鴦正也有些心不在焉,神思飄蕩之際,突然聽到身後傳來溫和的聲音:“鴛鴦姐姐,怎麼一個人出來逛,居然遇到,倒是巧了。”
鴛鴦一聽這聲音,不用回頭都知是寶玉,心中一陣膈應,生出難言煩悶,心中只說當真冤家路窄。
其實,賈琮選了別人入房頭,都在情理之中,鴛鴦雖也幾分失落,但也是無可奈何。
眼下,讓她心中鬱恨煩惱之事,卻是那日王夫人向老太太討要自己。
以往,寶玉在鴛鴦眼中,只是老太太最寵愛的孫子,雖自小喜好和丫鬟胡鬧,但左右也不關她的事。
在鴛鴦心中,寶玉是個被寵溺過度的哥兒,她對寶玉並無明顯好惡之感。
直到那次寶玉在王夫人睡榻之前,因言語調戲金釧鬧出大事,卻沒有半點擔當,逼得金釧要去跳井自盡。
又因鴛鴦和襲人、平兒、琥珀、紫鵑、玉釧兒、麝月、金釧等都是從小玩大的姊妹。
所以,因不平金釧難堪的遭遇,從此讓鴛鴦對寶玉生出鄙視隔閡。
只是因寶玉得老太太寵溺,她從不在面上顯出罷了。
這兩年她心中一直記掛賈琮……
等到王夫人向賈母討要,想讓自己給寶玉做妾,原先的鄙視和隔閡,一下都變成嫌惡之感。
前兩日襲人過來走動,她們都是賈母的丫鬟,本來就非常熟絡,相互走動也是常理。
但也不知是否鴛鴦多心,襲人在那個關口走動,總覺得有些別有用心。
於是,她便主動挑起話頭,說自己不願許人,一輩子伺候老太太到老,搶先把話說死,等着襲人回去傳話。
如此風平浪靜幾日,王夫人沒再提此事,但是賈母也沒個決斷迴應,這事似乎又懸在那裡……
……
鴛鴦見身後的寶玉靠近,皺眉走開幾步,將那把鮮花擋在身前,說道:“這大中午的,寶二爺怎麼過來,老太太正睡着呢?”
那日襲人突然來榮慶堂走動,便是知道王夫人討鴛鴦之事,不過是特地來探鴛鴦口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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襲人聽了鴛鴦一番冷言冷語,她回去自然都告知寶玉。
只是,寶玉以爲鴛鴦因賈赦逼納之事,曾放言一輩子不嫁人,必定是因此抹不開面子,纔對襲人說出那番話。
寶玉自以爲年少俊秀,豈是大老爺這等白髮腐朽可比。
他因有些膩了房中襲人、碧痕這等有過廝磨之人,又被斬斷了對黛玉的奢望,心中正是空乏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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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知道王夫人要討鴛鴦給自己,想到老太太這位大丫鬟,肌潤貌美,颯爽俏麗,闔府丫鬟之中,都是拔尖人物之一。
讓寶玉有些枯槁灰敗的心田,彷彿瞬間被注入生氣的靈泉,一想到鴛鴦動人的模樣,不免讓寶玉故態復萌,想入非非的發癡。
因此,襲人雖潑了冷水,寶玉那裡會輕易死心。
他覺得自己風流難自棄,得不了黛玉的青睞,難道還得不來一個丫鬟的情意,怎麼都是不信的。
他日常得賈母寵溺,自然最清楚賈母的習性,這個時候在榮慶堂後園出現,不過是醉翁之意罷了,沒想到還真讓他撞上了。
……
寶玉對鴛鴦的冷淡,視而不見,笑道:“老太太正睡着也就罷了,遇到姐姐豈不更好,只我們兩個說話,更加得趣。”
鴛鴦聽寶玉話語曖昧,心中更生厭煩。
想來當日,寶玉也是這樣撩撥金釧,那傻丫頭也不多個心眼,就這麼和他調侃幾句,結果差點把自己小命斷送。
鴛鴦說道:“寶二爺這話說的,你一個主子爺們,我不過是個奴才丫頭,又有什麼話好說的。
我勸二爺還是回去讀書,不要在這裡閒逛纔是正經,我回去伺候老太太了,說不得這會子都醒了。”
寶玉聽鴛鴦冷言冷語,言語中似乎憋着一股氣,臉上不禁有些尷尬。
不過他這人自小就親近丫鬟,被丫鬟奚落冷語,也是常有的事,但凡人家長得幾分得意,他便能坦然受之,毫不爲意。
更不用說像鴛鴦這樣的人物,如今心中正有些火熱,自然不會就此被嚇跑。
愈發露出些情真意切,說道:“姐姐何必說這些冷話,想來姐姐已知道太太和老太太說道,想讓姐姐去我房裡。
我知姐姐當初因大老爺之事,心中一直很是委屈,大老爺白髮蒼蒼,褻瀆紅顏,實在有些不該……
我確是不同的,姐姐自然知道,我最疼惜女兒家,這天下的鐘靈毓秀,我都敬重,更不用說說比姐姐這等水做的溫柔。
只要鴛鴦姐姐去了我那裡,我必定一輩子看重姐姐,不讓姐姐受一點委屈,就算對得起我一片心意了。”
……
鴛鴦原先只是因爲金釧之事,對寶玉多生隔閡和惡感,如今聽了他這一番表白,卻已經有些噁心作嘔。
她臉色發紅,冷冷說道:“二爺這些散話歪話,自和襲人說去,青天白日來和我說,算個什麼意思!
我早就在人前說過,這一輩子是不嫁人的,老太太也是知道我的心思,我當不起二太太看重。
寶二爺以後不要說這種話,但凡再有人來逼我,左右一頭碰死,也不能順了她的心!”
寶玉聽了鴛鴦言語剛烈,連生死都說出來,心中不禁發寒,臉色泛出幾分蒼白。
有些不服氣的說道:“姐姐何必說這樣冷話,你要覺得我有什麼不好,我改了還不成嗎?”
鴛鴦回道:“沒這個必要,我就是個奴才丫頭。”
她這句話說出口,心中忍不住傷感,有些自憐自傷,語氣竟有些哽咽。
心中翻滾不停,想到當日自己斷髮明志,那雙瞬間握着自己的手,這般溫和有力,雙眸微微有些溼潤……
寶玉見鴛鴦轉身要走,有些自戀的嘆道:“天下竟沒有鬚眉濁物,能入得姐姐的眼界。”
鴛鴦聽了這話,不知覺頓住腳步,有些忘我的脫口而出:“這倒是未必,只要那個人讓我心伏,不管怎麼樣都行!”
這話剛脫口而出,鴛鴦便滿臉通紅,心中害臊,後悔自己這麼不要臉面,口不擇言起來……
寶玉聽了鴛鴦這句話,以爲她心意有了鬆動,兩眼發亮,說道:“姐姐儘管說說,要如何才能夠,別人做得到,我也能做。”
鴛鴦方纔被攪動心事,一下說出肺腑之言,腦海中閃現都是賈琮的影子,她壓下心頭狂跳熱血。
心想說破就說破,左右我就這麼一樁事,被人知道笑話又能怎麼樣,大不了就不嫁人,以後去當姑子去!
她想到那日寶玉因黛玉之事,鬧的那等天翻地覆。
還有他做的那些不着調的事兒,眼前看起來相貌俊秀的寶二爺,和當初的大老爺有什麼兩樣的……
她見寶玉一副要跟上來的架勢,做派癡情,目光灼熱,不禁臉紅難堪,厭煩噁心。
她突然想起那日典故,略有諷刺的說道:“他要文能金榜題名,武能安邦定國,我給他做一輩子奴才丫頭,沒半句二話!”
寶玉見鴛鴦也說起文武之言,頓時像被雷劈過一般,一下子僵在當場。
鴛鴦見狀鬆了口氣,緊攥着那把嬌豔欲滴的鮮花,連忙快步走進榮慶堂。
午後明媚的陽光下,寶玉呆滯的站在池塘曲廊上,望着清朗的蒼穹,臉色蒼白,表情委屈,快要哭出來一般。
他頗有些無無語問蒼天,怎麼府上的女兒家,都沾惹上這等祿蠹之氣,動不動就說這些髒話。
衆人皆醉唯我獨醒,偌大一個家裡,可憐就剩我一個赤條條來去清白之人……
……
榮國府,榮慶堂。
三月春困,依照往年習慣,這時節賈母有午休習慣,但今日鴛鴦伺候歇息,賈母卻難於入眠。
皆因午時之前,外院傳來消息,寶玉的兩個小廝賭錢打架,被王熙鳳狠狠整治一頓,不僅捱了十幾板子,如今人還關在柴房。
往年因寶玉受賈母寵愛,正經是榮國府的金疙瘩,連帶他身邊的丫鬟和小廝,也都是高人一等,從不會被人輕易責難。
如今王熙鳳如此大動肝火的拿捏,怎麼看都有些不同尋常,賈母在後宅沉浸了一輩子,很快就察覺到其中不對。
加上這幾日府上傳出些閒話,都是歪派她的寶玉不是,傳到賈母的耳朵裡,自然讓賈母心中有些思緒。
因此,鴛鴦服侍她午休,賈母嘴上並沒說什麼,心裡頗不安定,翻來覆去也沒睡着。
等到鴛鴦從後花園進榮慶堂,賈母聽到熟悉的腳步聲,便叫了她進來,服侍自己起身穿衣。
她又想到王熙鳳挺着肚子,走動不便,想着自己去她院子走動,順便問問外院的事情。
她纔剛走到前堂,便聽捲簾的丫鬟來報,說二奶奶過來給老太太請安。
賈母見王熙鳳被平兒豐兒扶着進來,微笑說道:“我想着你身子不便走動,正要讓鴛鴦陪着去你院裡逛逛,沒想到你竟想來了。”
王熙鳳笑道:“老祖宗記掛着,真真是我的福分,只是眼下雖開始有些懶,並沒到不能走的地步。
我多挪動挪動,以後才更便利些,正好能省了老太太幾步辛勞。
今天過來一則給老太太請安,二則和老太太說道一件事。
想來老太太也聽說了,寶兄弟的兩個小廝不懂規矩,在外院賭錢打架,被我按家法懲治了一頓。
這事其實倒也算尋常,但背不住這後頭的一堆閒話。
老太太也是清楚就裡,寶兄弟從小銜玉而生,闔府上下那個不疼的,自小身邊就配了許多奴才照顧。
這在往年本也是常理,家裡家外的人都知道,也不算什麼事情。
可架不住老太太福分太大,養了寶玉這樣的孝順的孫子不算,還養出個更了不得的琮兄弟。
老太太都在內院,外頭的事情聽到不多,我如今因管家務事,常和外面的人有言語勾兌。
自琮兄弟承襲家業,身負雙爵,名聲響亮,如今賈家聲望比以往高漲許多,老親故舊也多了看重和體面。
這多虧家中出了琮兄弟這樣的人物,自他承襲榮國家業,做事公道,行事低調,家中上下奴才,都對他很是敬服……”
賈母見王熙鳳一張巧嘴,剛開始說的是寶玉的事,如今卻突然拐彎,一心誇讚其小叔子來。
她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總覺的這孫媳婦好像是在挖坑……
……
王熙鳳嘴皮子利索,噼裡啪啦一通,將賈琮誇的頭上像要開花。
突然又話題一轉,說道:“最近家中奴才突然傳出閒話,說寶玉房裡配了八個大丫鬟,六個小丫鬟,排場都趕上老太太。
且因爲人多事少,其中一些嘴碎的丫鬟,常在園子裡和人起摩擦,說出許多不好聽的閒話。
我讓林之孝家的好好查了一通,因爲人多嘴雜,問不出這話頭怎麼來的。
又正趕上寶玉的小廝在外院賭錢打架,我擔心寶兄弟的閒話越鬧越大,這才重重懲處那兩壞小子,也藉此殺一殺家裡的歪風。
這事我回頭細細問了究竟,卻沒想到是我這個做長嫂出了疏忽。
我問了東府那邊的情形,這才知道琮兄弟身邊服侍之人,明公正道吃公中月例的丫鬟,竟然只有五人。
其中一等丫鬟兩個,二等丫鬟一個,三等丫鬟二個,其中小紅還是榮禧堂管事,並不服侍琮兄弟。
算起來他身邊正經丫鬟,只有區區四個,這可只有寶兄弟房裡的零頭。
且他身邊出入只用一個小廝,和寶兄弟配了十個小廝,更是不能比,怪不得那起子碎嘴的狗奴才,會拿這些來說事。”
賈母聽了這話,臉色也微微一變,她老人家一向高樂,那裡會注意賈琮用幾個丫鬟,實在沒想到其中有這等懸殊。
賈母皺眉說道:“這琮哥兒也是個沒分寸的,如今也是兩府的爵主,身邊只用這幾個人,搞得如此單薄簡陋,也不顧及家門體面。
鳳丫頭,他纔多大年紀,又是個沒成家的,家門裡的分寸,又能知道多少呢。
你這個做長嫂的多提點,他服侍的人就這幾個,哪怎麼成呢,你挑幾個出色的,發到他房裡伺候。
怎麼也不能墜了榮國家主的排場,要是真挑不出好的丫頭,我身邊但凡有特意的,我也就給他了。”
……
正在身邊服侍的鴛鴦,聽了這話,一雙明眸忍不住一亮……
王熙鳳多麼精乖的一個人,聽了賈母的這番話,那裡不知老太太這是要順杆子爬。
明裡說琮老三服侍的人太少,不成體統,要給他多安排丫鬟小廝,暗裡不過是遮掩寶玉用度奢靡的短處。
且老太太不僅要加人,還開口用自己人,這是要乘勢在琮老三身邊埋釘子,真不愧薑還是老的辣,雖上了年紀,腦子一點沒落下。
王熙鳳目光不由自主轉動,看了眼站在賈母身邊的鴛鴦。
見她身形婀娜,肌潤貌美,雙眸盈盈,當真年華好佳人,這個琮老三,真是不得了……
王熙鳳想到昨天聽聞,鴛鴦知道王夫人討要自己,便放出話鋒,伺候老太太到老,一輩子也不許人,話語烈性剛硬。
要是老太太將她給了琮老三,看她還能不能嘴硬起來。
……
王熙鳳說道:“老太太想到的,我也早想到了,昨兒我就和琮兄弟提過這事。
可他說身邊幾個丫鬟,都是從小服侍他的心腹,用得十分稱心舒服,不願意再用其他人,怎麼勸也不聽。
老太太這番好意,只怕他也消受不了了……
琮兄弟自己做派清簡,那也就罷了,可他如今偏偏是家主,旁人還不好太越過他,我想到這事就腦袋疼。
況且,如今外頭的世道,總覺得比以前厲害許多,這一年以來,家中出了多少古怪事情。
上回二老爺只是在榮禧堂多住了幾日,竟能惹來這麼些愛管閒事的官兒,居然聯名彈劾二老爺。
寶玉不過在內院說了幾句玩笑話,就能傳到宮裡去,那個宗人府忠順王爺,還派人到家裡這一通鬧騰。
孫媳婦如今想起來,心裡還是後怕得很,如今家裡又傳出寶兄弟的閒話。
我就擔心哪個黑了心的東西,要把這些事情傳到外頭,給寶兄弟按個僭越家主的名頭,卻不知又鬧出什麼事……”
……
賈母一聽這話,心中猛一激靈,臉上已變了臉色。
不說兒子賈政被朝官聯名彈劾,單說寶玉因爲宗人府的緣故,就差點被他老子活活打死,賈母如今想起都心有餘悸。
王熙鳳看到賈母臉色,說道:“現在琮兄弟雖承襲爵位,不過西府是降等襲爵,少了大筆爵產,公中沒以前寬裕。
老太太是不知道,這半年我是到處縮減,東騰西挪,背地裡也不知得罪多少人,但不管再難,也不能短了老太太和家裡人用度。
只要老太太能知孫媳婦的難處,我就是再吃些苦頭,也是心甘情願的。”
賈母聽了王熙鳳這番訴苦,臉上也有些訕然,她也當了一輩子家,知道王熙鳳說的不是虛言。
她不過是寵寶玉一輩子,把他留在西府,讓他多些受用罷了。
難道她還真的沒有知覺,如今是西府是大房的家業,讓二房的寶玉還這等排場,已經有些不妥,她只是故作不知,得過且過……
但眼下這事已被人戳破,便再也捂不住了。
賈琮不願意添補丫鬟小廝,就只能裁撤寶玉的身邊人,不然事情鬧大了,被那些奴才傳了話頭出門,不知會惹出什麼事故……
賈母說道:“我也是當過家的,你說的難處我自然清楚,少不得只能裁撤寶玉的丫鬟小廝,省得留下話柄,大家都安生些。
只是如何裁減總要有個章法,減掉幾人纔算妥當。”
王熙鳳早胸有成竹,說道:”依我看來,寶玉十四個丫鬟,裁減掉八人,只留六人即可,其中四個大丫鬟,兩個粗使小丫鬟。
原先的十個小廝,那裡用得過來,裁減爲一人即可。”
賈母聽了這話,倒吸一口涼氣,我的寶玉還要不要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