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三段擊之法
楊宏斌將近幾日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賈琮思索片刻,說道:“當日初到金陵時,便聽人說起龍潭港血案的過程,作亂的浪人分成兩股,一股與官軍對峙牽制。
另外一股伺機將二十萬貫的洋貨劫走,駕船逃入長江水道,衛所水監司大肆出動竟搜尋無果,當時在下就覺得有些離奇。”
而事發過去一月時間,市面上出現傾銷這批洋貨的行跡。
這些東瀛浪人不僅能這鉅額洋貨隱匿無蹤,事發之後,還能通過本地貨商渠道發賣這批洋貨。
如果沒有金陵本地的勢力和人脈在支撐,幾個逃命都來不及的浪人,怎麼會有這種運籌有餘的本事。
前幾日王爺剛找到周素卿這個緊要人物,抓捕時卻撲空,楊評事剛纔說派人喬裝,在周素卿住處守候了數天,這人都沒再出現。
是否可以猜測,在出發抓捕之前,周素卿可能就得到了消息,這才提前逃走,讓我們撲空,所以再也沒有返回住處。
等到楊評事想到找汪恩探查周素卿的下落,卻立刻有人早一步在錦衣衛大獄中將人滅口。
這等能力和手段,可不是幾個蠻夷浪人能具備的。
龍潭港發生禍亂,在下感覺已不單單是幾個東瀛浪人在殺人作亂,背後還隱藏了我們還看不清的人和事。
他們好像事事能洞察先機,搶先一步將我們能探查的線索截斷。
這件事始末,水監司、錦衣衛都牽扯其中,其中撲朔迷離,波詭雲譎,這金陵城內王爺能信用之人好像並不太多。”
寧王和楊宏斌聽了賈琮一番話,各自心神震撼。
這少年不僅心思敏睿,想法眼界跳脫大膽,異乎於常人,乍聽之下實在有些振聾發聵之感。
但他說的一點沒錯,背後之人能提前洞察先機,讓他們步步落空,甚至連關在錦衣衛大牢的嫌犯都能滅口。
哪裡是幾個東瀛浪人能做到的。
而且賈琮話裡的意思非常大膽,認爲水監司、錦衣衛都有牽扯,都不可盡信,或者說整個金陵官場可以信重之人都寥寥無幾。
這話未免太過危言聳聽,但仔細想一想整件事的始末,又覺得賈琮的話並不是無的放矢。
不管是寧王,還是楊宏斌,他們從神京來到金陵,他們的着眼點在龍潭港東瀛浪人禍亂一事。
他們的目的是嚴懲汪恩等瀆職之人,將作亂殺人的東瀛浪人繩之以法。
先入爲主之下,龍潭港一事在他們認知中,只是一件肅貪剿匪要案,眼界和視角自然就被侷限。
直到汪恩被殺,才讓他們產生更多的疑慮。
但賈琮卻生來就是這世間的異數,這個時代思維上常規、框架、侷限,對他來說都是淡薄並能輕易突破。
所以在這種時候,他才能跳出屏障,看到寧王、楊宏斌等人沒看到的全局。
這只是一個人思維藩籬上的差異,足立是境,觀想自然不同,與人的聰明才智無關。
……
寧王和楊宏斌還在回味賈琮剛纔那一番話。
賈琮又說道:“王爺,我聽聞東瀛浪人個個武藝精強,倭刀鋒利,面對衛所官兵時常能以一當十。
龍潭港一戰,不僅死傷許多衛所官兵,甚至一位姓劉的千戶也當場遇害。”
寧王嘆道:“當年太祖立國之時,大周將士追亡逐北,將滅國無數的蒙古鐵騎逐出中原,從此不敢向南牧馬,是何等雄壯。
如今沒過百年,衛所兵將戰力便羸弱如此,真是愧對先人。”
賈琮說道:“王爺也不必氣餒,我大周承平日久,兵將疏於戰備,血勇消退,戰力自然也就打折了。
我聽聞東瀛如今南北割據,幕府混戰,這些東瀛浪人很多都是戰敗放逐之人,日日苟活於生死血光之中,自然比常人更加兇殘。”
既然一時近戰無法力敵,那就想辦法智取,那日楊評事在周素卿的住所發現二十隻魯密統,倒是讓我想到致勝的法子。”
楊宏斌笑道:“奉議郎是以火器來對付東瀛浪人,火器初發雖聲勢嚇人,但實戰卻多有不足,奉議郎可能對現今火器瞭解不深。
就以魯密銃而言,以點燃火繩激發,擊發威力的確很強,生鐵都能打出痕跡,但每發一彈需裝藥填彈,兩彈之間需六息時間。
如果面對東瀛浪人使用火器,兵士來不及發第二槍,就會死在東瀛浪人的倭刀之下。”
賈琮奇道:“難道你們不知道三段擊嗎?”
楊宏斌和寧王面面相覷,都是一臉茫然,問道:“何爲三段擊?”
果然他們還不知道什麼三段擊,至少在大周的土地上,三段擊還是個陌生的概念。
不然楊宏斌對火銃的使用認知,就不會還停留在這種僵化觀念上。
於是賈琮和他們詳細解釋三段擊的使用方法,只要士兵練習嫺熟,三段擊可以讓魯密銃兩彈間隔,從六息縮短到一至二息。
再加上密集陣型發射,或兩個三段擊疊加,再驍勇的東瀛浪人也只能做活靶子。
賈琮關於三段擊的講解,聽得寧王和楊宏斌熱血沸騰,世上還有如此機巧之法,如果以此法使用火銃,在戰場上豈不是所向披靡。
他們再看向賈琮,目光已流露出驚駭,這少年不僅睿智縝密,還有這等奇思妙想,當真叫人歎爲觀止。
賈琮離開後,一封關於金陵龍潭港血案的分析推演,及魯密銃三段式使用方法的奏章,從寧王行在快馬送出,直奔神京。
寧王也在第一時間,從金陵衛所的武庫中調來了十支魯密銃,加上從周素卿住所繳獲的二十支魯密銃。
開始在自己的親衛中演練三段式使用方法,並讓人把過程中遇到的問題,都詳細記錄,以備推敲彌補。
寧王這人也有幾分果敢,既然金陵龍潭港要案,背後撲朔難解,金陵城中各方勢力也難以盡信,他也不能一味被肘制坐蠟。
賈琮提出的三段式使用火銃之法,雖爲奇思妙想,但實際操練卻並不複雜,他這次帶了百餘名親兵,這些纔是他最信重的力量。
三十支魯密銃,已夠他在短時間內,習練出一支熟悉三段式法的火槍隊,以備不時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