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兒一大早便在柳大的吩咐下揣着賈赦寫的信件,騎着一黑‘色’的高頭大馬,往東疆方向疾奔而去.
此時金陵城外,長長的護衛隊護衛着幾輛馬車在管道上緩緩行駛.爲首的馬車華蓋珠簾,‘精’美奢華.。裡面坐着的正是從邊疆回來的忠順王.
自從從東疆回來後,忠順便有些鬱鬱寡歡,斜斜的躺在車中的貂皮毯子上,單手撐着頭,眼眸閉着,擋住了眸中的琉璃‘色’和滿腹的愁思。沒想到那賈璉如此執拗,偏偏要留在那東疆之地,若是以往自己的‘性’子,便是異‘性’親王,自己都能毫不顧忌的‘弄’到手,但是對他……是不一樣的……雖然‘弄’不清楚自己對那賈璉存了什麼心思,但是自己知道,他是和別人不同的。往日裡自己無法無天,想要什麼便一定要得到,便是連三哥都要順着自己。可是這是第一次,不想逆着一個人的心思,不想讓他不開心,不想看他黑眸中的黯然,所以只能順着他,讓着他……
“賈璉……”忠順輕輕喃道。
一旁的留夏聞言,眼瞼低垂,擋住了嚴重的一抹異‘色’。
突然馬車哐當一下震動,停了下來。
忠順皺着眉睜開眼睛,只聽到外面的護衛喊道:“何人如此大膽,驚了王爺的王駕。”
“殺。”復又閉着眼睛。
“諾。”留夏聽命,起身便要傳令。
“饒命啊,大爺,我是榮國府上的奴才六兒,我奉命去給我加璉二爺送信,沒想到這馬像發了瘋似的撒蹄子,奴才無法,這才驚了王駕,大爺饒命啊。”
璉二爺?
忠順睜開眼,“等等!”
起身坐了起來,對着外間吩咐道:“將人帶過來。”
不一會兒,便聽到車外傳來“哎喲”一聲,顯然是被摔在地上了。
忠順冷聲道:“你說的璉二爺可是榮國府的賈璉?”
六兒哪裡和這般高高在上的人物面對面對過話,心裡又驚又怕,跪伏在地上,瑟瑟發抖,“回,回王爺,正是。”
忠順眸子一閃,嘴角微微翹起,原本清冷的臉也有了幾分暖意。“你剛剛說是送信給他,信件何在?”
旁邊的‘侍’衛忙喝道:“還不快把信件呈上來。”
六兒忙手忙腳‘亂’的從懷裡一陣掏‘摸’,掏出一個微微皺了的信封來,遞給了‘侍’衛。
那‘侍’衛接過,忙呈了上去。
忠順從留夏手中接了信件,將那信封直接撕開,拿出裡面的信紙來。
一雙修長的手慢慢展開信紙,襯着那黑‘色’的墨跡顯得越發的白皙。低頭細細看了一番信紙,嘴角慢慢勾起,卻是溢出一個冷笑來。那琉璃‘色’的眸子中已然滿是寒氣。
“成親?”
五指收攏將手中的信紙捏成一團,往後一扔,便扔到了車的角落裡。
“你跟着本王回京都!”
“是,奴才遵命,奴才遵命。”六兒忙不迭的磕頭。
榮國府裡,賈赦正吩咐着上上下下的籌備着三個月之後的婚禮事宜。採買的事情都‘交’給了柳大去辦,至於內宅的婆子和丫鬟的安排,都‘交’由邢夫人去安排,又擔心邢夫人沒見過市面,辦不出像樣的東西來,賈赦又安排了迎‘春’的教養嬤嬤跟着去辦。
待安排完了分工,賈赦坐在廳裡的椅子上重重的嘆了口氣。這若是自家兒子親自迎親拜堂,‘花’多少銀子,自己也是捨得的。可是一想到自家的兒媳‘婦’要二房的那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去迎親,還要拜堂,心裡就膈應的慌。這到底是給二房娶媳‘婦’,還是給我家璉兒娶媳‘婦’啊?!
膈應歸膈應,賈赦卻也半點不敢馬虎。這說到底沒準也真是終身大事頭一回,以這兩家的關係,日後也不可能休妻再娶,這唯一一次喜事自然要辦的熱熱鬧鬧了。
“老爺,那庫房裡那珊瑚屏風可要拿出來擺在新房裡?”
珊瑚屏風?賈赦一張老臉垮了下來,那可是自己的寶貝啊,“擺什麼擺,璉兒都不在呢,擺在那裡給誰看呢?!
柳大一聽,忙‘精’神的應了一聲,“奴才知道了。”
“老爺老爺,王……王府來人了。”
一個灰衣小廝從‘門’外跑了進來,顯得氣喘吁吁的。
賈赦聞言,站了起來,“王府,哪個王府?”
小廝重重的喘了口氣,“是,是忠順親王府上。”
賈赦粗眉一豎,自己可不記得和那忠順王府有什麼過往啊,更何況礙着那一位,也得和這位親王劃清界限的,如何這位忠順王爺竟然來了這府上,也不知道是何緣故。
待沖沖忙忙趕往大廳的時候,只見到一個長相身材頗爲周正的中年男人坐在廳裡。那人穿着一身灰‘色’的官府,賈赦認出來這是王府長史的官府。
那人見賈赦來了,忙站起身子,道:“見過賈將軍。”
賈赦一聽稱呼,頓時心‘花’怒放,‘挺’直腰背,展‘露’出自己英‘挺’的一面。心道,不愧是王府出來的,這就是懂禮。
“呵呵呵,長史大人有禮了。請坐請坐。”
長史道:“不必了,將軍。此次來是奉了忠順王爺之旨,請將軍過府。”
“額,”賈赦一愣,“長史大人可知是何事?”
“不知。”乾脆利落。
“……”最近爲何這麼多來者不善的人物。
賈赦心思忐忑的跟着忠順王府長史大人一道來到忠順王府的時候,不禁被這王府的軒峻壯麗,富貴奢華之相給鎮住了。
自己那個榮國府和這忠順王府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啊。心裡對那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忠順王更加敬畏起來。
賈赦被領到一個臨水的亭子外,亭子上書“碧水亭”,亭子四周假山湖水相圍,水中有各‘色’錦鯉在其中。
亭子裡坐着一個穿着白‘色’華袍的男子,那人墨發鬆散,及至腰際。遠遠看着,猶如仙人。
只聽到旁邊的長史大人對着亭子道:“王爺,賈將軍來了。”
不知如何,此時聽到這個稱呼,賈赦心裡卻異常的彆扭。所謂丟人現眼,正是此時此景。
亭中傳來清冷的聲音,“請賈將軍進來。”
賈赦聞言,有些受寵若驚,又有些難以置信。這可是和那老千歲並列的忠順親王啊,就連那平日裡頗受老二家奉承的北靜王亦是萬萬不及的。沒想到今日能近身一睹真容,這可真真兒是天大的榮幸。
想到這裡,賈赦理了理衣襟。亦步亦趨的往亭子中走去。
待賈赦終於顫悠悠的走到亭子中時,只聽忠順道:“賈將軍,坐。”
賈赦腳一軟,跪在地上,“臣不敢,臣不敢。”
忠順眼中‘露’出一絲嫌惡。有些不耐煩道:“本王讓你坐,你便坐。”
“諾,諾。”賈赦忙從地上爬起來,忠順對面的椅子上。卻低着頭不敢看忠順。
“賈將軍,這如今幾大世家中,唯有賈王兩家依然屹立世家之首,賈將軍功不可沒。”
“臣惶恐。”
忠順眯着眼,手中的摺扇輕輕的敲打着桌面,“咚咚咚”的聲音讓賈赦心裡瘮的慌,偷偷的抹掉額上的一滴冷汗。
待賈赦‘摸’了第三次汗漬後,忠順終於再次開口,“賈王聯姻乃是大事,本王亦是早有耳聞。王子騰乃是京營節度使,而令郎的外族徐儒乃是當朝文人之首,這一文一武連了親戚,日後賈府可就真是隻手遮天了。”
“噗通、”賈赦從椅子上滑下來,再次跪在地上,低着頭,滿臉汗漬,“王爺明察,臣和犬子覺悟此等野心。”
“砰”的一聲,一個茶盞已經碎在賈赦的腳邊,震的賈赦身子一歪。還未跪好,便聽到頭頂上傳來冷笑,“是嗎,寧國府與賈府出自一脈,他們有膽子娶皇親國戚,榮國府便如何連這點膽子都沒有。”
賈赦只覺得一瞬間如入冰窖,全身四肢都凍的直哆嗦,但是背後的冷汗卻越發的多了起來,便連身後的衣裳都有了溼潤的感覺了。
還未來得及喊冤,便聽到忠順王又道:“讓本王來說說你們的好打算。若是事成了,那寧國府便是皇親國戚,若是事敗,憑着賈王兩家的姻親,加之賈璉的才能,亦是能穩坐世家之首。賈將軍,你說本王說的對不對?”最後那句已然如刀鋒一般。
“王,王爺饒命啊。”賈赦哇的一聲,大呼救命。額頭使勁的敲擊着地面,發出砰砰砰的聲音。
“行了,賈將軍。”
忠順復而坐在椅子上,伸手端起一個夜光酒杯,輕輕的抿了口美酒。“本王既然沒有卻和王兄提此事,而是單獨叫了賈將軍來,自是要給你指一條活路的。”
賈赦聞言,又狠狠磕了幾個響頭,“多謝王爺,多謝王爺大恩大德啊。”
“此事單本王一人可不成,還需要賈將軍相助一二。”
能有一條活路,賈赦哪裡敢不應,忙道:“微臣任憑王爺吩咐。”
忠順擡起眼瞼,琉璃‘色’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狡黠,“單憑賈家和王家的聯姻,本王自是不會顧及。但是這聯姻的對象可是不對。賈璉乃是朝中新貴,端看其能力,日後前途無可限量。若是娶了那王家‘女’,可謂是如虎添翼。本王不得不防。”
“那王爺的的意思是?”
“賈家和王家聯姻,本王樂見其成,但是對象不能是賈璉。”
“額……”賈赦一張老臉糾結起來,“可是府上能夠配得上那王家‘女’身份的,便只有犬子了。”
忠順懶懶一笑,輕輕搖了搖頭,“賈將軍何故欺人, 本王可是聽說府上有個銜‘玉’而生的二房嫡子,那可真正兒是‘精’貴的很呢。此人的身份可足以匹配了那王家‘女’了。”
“啊……”賈赦驚的擡起頭來,正好看見上方那雙狹長眼中的琉璃‘色’,那眸‘色’深寒,冰冷,讓賈赦驚的說不出話來。
“賈將軍覺得如何?”語氣已經帶着三分壓迫。
賈赦驚醒過來,忙又低着頭,磕磕巴巴道:“可是那寶‘玉’今年方纔七歲,那王家‘女’如今可十七了,這兩人的歲數……”
“非也,”忠順輕笑,“所謂老妻少夫,亦是美事一樁,日後也能在京城傳爲佳話呢。”
“可是,可是那王子騰要送名帖給太后老聖人請婚的,這,這可都是定了的事情了。”
忠順聞言,抿‘脣’冷笑,“這倒是更好辦了,懿旨一下,那便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本王自會去辦。只要賈將軍的那份名帖不要出錯就好了,明白嗎?”
“臣,臣……”
“嗯——”威脅之意更重。
“臣遵王爺旨意。”賈赦‘腿’一軟,歪着身子,徹底趴在了地上。
作者有話要說:王熙鳳和賈寶‘玉’要是成了夫妻,這對組合會咋樣?頓時覺得有種絕配的感覺啊, 有麼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