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賈芸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眼看木已成舟,賈芸也只能答應了下來。新家雖沒有能搬進大觀園中,可是按着王熙鳳的說法,卻是相離不遠,記得脂硯齋批語中有一條叫“隔花人遠天涯近”,反正現在五兒已去,自己一時間也再沒有了弄劇本的心思,就先住進賈府,遠遠的打量着這些絕世佳人們吧,也算是一償紅迷的心願了。
“老爺,卻還有一樁事情。”
一旁的王熙鳳繼續說道,
“芸哥兒既是住進了府裡,按着老爺的意思,一切都要照規矩來,咱們家擡宗入籍的等同庶出,那芸哥兒就該和環兄弟屋裡一樣,添上兩個月錢一吊的大丫鬟,四個月錢五百的小丫鬟,加上芸兄弟自己的2兩銀子,總共6兩,這錢雖算不得什麼,只是多出來的這些丫頭卻是要從外頭買,還是在咱們的家生子裡選幾個,還望老爺示下。”
聽着鳳姐兒計算自己的月例銀子,看着他掰着指頭計算要幾個大丫頭幾個小丫頭,賈芸倒是有些羞慚起來,前世身爲一窮學生,二十多歲連個女朋友都沒有談過,這會兒卻要接受起古代貴族一大堆僕人丫鬟環繞的腐糜生活,喚作誰都會覺得有些尷尬的。
“啊……,這個……,賈芸從小與母親相依爲命,實在不習慣有人伺候的,還請二老爺收回成命吧。”
賈芸連連推辭,身旁的賈璉卻笑着說道:
“當日東府的蓉哥兒剛進去的也是左一個別扭,右一個尷尬,如今怎麼樣,還不照樣是丫鬟小廝伺候着,跟咱們嫡出的一樣,芸哥兒且安心收着便是。”
賈政聞言,冷笑一聲道:
“虧你還好意思說,當初蓉兒剛被擡宗入籍的時候,何等英銳,要不然秦邦業家又怎麼會捨得將可卿嫁到他們寧府,可是現在你看看,哪兒還有當年打獵時手格黑熊的風采,終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緣故,依我看,芸兒既然這麼說,很好,便破了這規矩,只從原來府裡的丫鬟裡挑兩個派去。”
“既老爺這樣說也罷了!”
王熙鳳側着腦袋想了片刻說道,
“只是各處的丫鬟雖多,大多是跟熟了的,卻不知派哪兩個去好?”
賈政皺着眉頭沉吟半日,終是沒有頭緒,只得吩咐小廝去叫王夫人來一併商量,稍頃,王夫人帶着她的幾個大小丫頭也到了廂房,聽賈政一說,又回頭和身後的一個皮膚極白的俏麗丫頭商量了幾句,纔回過頭來說道:
“若說丫鬟,倒是寶玉的怡紅院裡最多,我看就從裡面挑兩個罷了。”
王熙鳳擺手道:
“寶兄弟屋裡的人都是老祖宗定下的,還是不動的好。”
賈政道:
“這有什麼,老太太哪裡還記得起這些,依我說,就從那兒挑兩個。”
王夫人點點頭接口道:
“老爺說的是,我想着倒不如把林之孝家的丫頭,還有一個叫芸香撥給芸哥兒罷了,他們都不是寶玉身邊的親近人,多了少了,關係不大。”
賈政自然不知道這些丫鬟的明細,只聽王夫人一說便點點頭答應下來,又皺着眉說道:
“這芸香丫頭的名字卻和芸兒重了,着人改一下。”
王熙鳳笑着道:
“倒是不用,現在滿園子只叫她四兒,說是寶兄弟給改的。” ωωω☢TTκan☢℃O
“這不幹正經事的孽障!”
賈政冷着臉低喝了一聲,又讓賈璉挑兩個小廝等在門口,卜氏的馬車一到,就去把賈芸的隨身物什要用的都搬進府裡來。
眼看着衆人一陣忙亂,賈芸只是無奈苦笑。
他也未曾想到,甫進賈府,居然就挖了寶二爺的牆角,那個四兒倒也罷了,只在書中有個小過場,可小紅卻是原著中一個極重要的角色。長相清秀娟麗自不去說她,難得的是那份連王熙鳳都看重的聰明伶俐,而更重要的是,自從在大觀園中“遺帕惹相思”之後,這頗具眼光的小丫頭竟開始自覺的一步步脫離開大觀園的束縛,並最終和賈芸結爲夫妻,根據脂硯齋的批語,在賈家衰敗之後,芸、紅兩人還有去獄神廟探望寶玉和鳳姐的段落,“大有得力處”,算起來也算是一個呼應全篇的角色。
“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啊。”
賈芸暗自嘆了口氣,不再推辭,躬身退出了廂房,跟着賈璉一起到府外的角門口等候着,果然,不過片刻功夫,一輛騾車載着卜氏和一大推新新舊舊的家當來在了府門口。
賈薔跳下車子,又攙扶着卜氏慢慢走下,賈芸連忙迎上兩步,將方纔賈政所言一一道來,卜氏自然是無可無不可的,又聽說能隨時進府去見兒子,便也沒有二話,略略囑咐了幾句,又和賈薔、賈璉寒暄片刻,一直到王熙鳳安排伺候自己的兩個丫鬟出來,便一齊往後街而去。
賈璉又讓小廝將賈芸的常用之物也搬入榮國府中,總共不過是些筆墨紙硯和換洗的衣物,倒也並不累贅,三人跟在後面,說說笑笑,很快便到了那三件抱廈之處。
應該說,王熙鳳辦事兒還是很令人滿意的,這三間小屋雖不甚大,卻是依林抱水,頗爲清幽,最令賈芸滿意的是,這三間抱廈的外圍還圈着一帶竹籬,上面爬滿了薜茘藤蘿,時值初春,正是綠色翻吐之際,遠遠望去,碧浪輕涌,一派清涼之感,就連賈芸原本因五兒離開而縈索於心的煩躁之情也頓時平復了很多。
“倒真是個雅緻地方。”
賈芸心中讚歎一聲,邁步而入,卻只聽見屋子裡面隱隱的傳來一陣抽泣之聲,接着,一個清脆的女子聲音響起:
“四丫頭,事到如今,哭有何用?!你打量着怡紅院就是好地方麼?依我看,也是人人烏眼雞似的,容不得半點逾距,晴雯、麝月、碧痕、秋紋,哪一個是吃素的?就是那位二爺,也不過是個繡花枕頭罷了,前些兒李嬤嬤吃了酒胡亂來鬧事,惹得二爺大鬧了一出,可結果怎麼樣,竟是把一絲兒錯處沒有的茜雪給攆了出去,沒得讓人寒心。”
“只是……,只是……”
那個哭泣的聲音斷斷續續的辯解道,
“只是,咱們伺候的這位主子據說是擡宗入籍的,而且又娶過一個戲子的媳婦兒,只怕咱們往後在碧痕、秋紋他們面前可是更擡不起頭來了……”
“你也是癡子。”
那清脆爽快的聲音再次響起,
“都是算不得人的丫鬟罷了,誰又比誰能高一頭?你打量着跟着寶二爺的都是體面人?好好算算,這兩年被打被攆的還少了?”
賈芸正聽得入神,旁邊的賈璉賈薔兩個卻是忍不住高喝了一聲:
“那個丫頭在這裡胡嚼舌根,當心讓人拉出去配了小子才知道府裡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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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九點應該還有一章閒話,談談本書和戲劇,雖說三江評價中說紅樓在起點沒有太大的市場,不過有這麼多看書的評論的,老紅無論如何總歸是向着全本前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