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不行!”?
那女子嬌吟一聲,雙臂死死撐住了賈芸下壓的上身,細白的小臉上頓時露出一絲誘人的酡紅色,讓已經醺嘴的賈芸更加的心癢難耐。他用力推開那女子的雙臂,一隻手牢牢捏住了她的下頜,再次俯身探下。?
“芸哥兒不可,那是蘭家老大的相好!”?
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突然響起,卻是結束了省親事宜,剛剛回轉寧府的賈璉,他一面說着,一面趕忙上來拉住了賈芸,又衝那女子使一個眼色,讓她速速離開,接着便一疊連聲高喊着小廝端上一碗濃茶來,釅釅得灌進了賈芸的嘴裡。?
賈芸稍稍的清醒了些,只是頭依舊覺得極重,乾脆便懶懶的枕在了賈璉的膝蓋之上,連雙眼也沒有睜開。?
“這芸哥兒看着是個老成的,不料卻不經酒。”?
賈薔歪斜着通紅的雙目,得意的衝賈璉擺手,?
“要不是二爺來得及時,只怕他明天可要吃京兆府的官司了。”?
“你們也是,怎不勸着他,竟是幹看着好戲,不會是成心要出芸哥兒的醜吧。”?
賈璉身後,寧府的當家人賈珍皺着眉頭,一臉不悅,?
“他年輕識淺不知道輕重,難道你們也不知道?萬一事情傳到了蘭家老頭的耳中,豈不又平添了一樁風波!如今咱們家雖是得了一個貴妃,可要說份量,難道比得上蘭老頭和他背後的那頂鐵帽子?!”?
賈薔衆人早已低下頭來,其實他們方纔也和賈芸一樣,早已酒意濃重,那裡還能顧及到這些,只是此刻聽賈珍這麼一說,秋風吹來,不免清醒了很多。?
“好了好了,珍大爺,畢竟也沒出什麼事兒,況且今天是大喜之日,只宜行酒高樂,沒得說這些掃興的話。”?
賈璉連忙上來圓場,一邊又招呼起那些跟他們一起過來的十二戲官趕緊裝扮起來,?
“都給爺張羅齊整,把方纔給娘娘唱的那幾齣戲文再演習一遍罷了。”?
“好!”?
衆人這才重新鼓起興致,酒席之上頓時又是一片推杯換盞,風生水起之意。只有假寐中的賈芸還不停回味着賈珍方纔的言語,?
“蘭老頭?鐵帽子?”?
聽着這兩個陌生的稱呼,賈芸心中着實疑惑,正要努力回憶《紅樓夢》中是否有這樣的人物,卻突然聞到賈璉的衣袖之中,傳出一絲極香甜的味道來。?
賈芸微微眯開一條眼縫,確認四周並沒有人在關注自己,這才小心的撥開賈璉的大袖口,用眼角的餘光探看進去。?
只是一張信箋,賈芸略略有些失望,正待收回目光,不提防賈璉此時卻突然鬼使神差一般甩了甩衣服,那張信箋滑出幾寸,在燈火之下,露出最末的一行痕跡,卻並不是文字,只是一副極小的圖畫,倒有點古代那種“花押”的意思,不過上面的圖案卻讓廊上二爺的腦子彷彿被浸到了冰水中一樣猛地驚醒起來。?
那是一張繫着香櫞的雕弓!?
“二十年來辯是非,榴花開外照宮闈。三春爭及初春景,虎兕相逢大夢歸!”?
賈芸對這個太熟悉了,在曹雪芹原著的《紅樓夢》中,這個特殊的圖案正是出現在賈元春薄命司正冊的判詞之中啊!莫非這張信箋竟是元春所寫??
賈芸的酒意此時已經完全消散,趁着衆人猶是酒酣腦熱之際,他悄悄兒的用嘴巴咬住那信箋探出的一角,慢慢拖動出來,終於看清了上面短短的一行文字:?
“七月十八,日出,北行十日,順、安、靜俱同,唯平、寧守。”?
字很少,惜墨如金,卻也讓賈芸很容易的背了下來,如果這真是元春接着省親的機會偷偷傳出來的消息,那就絕對是一個重要的訊息,至少對於賈家來說。?
“二老爺傳話來了,娘娘已經回宮,讓珍大爺和璉二爺趕緊去西府。”?
就在賈芸剛剛將信箋送回賈璉的袖中之後,一個小廝急匆匆的趕來報信,賈珍賈璉不敢怠慢,一面央人好好照顧賈芸諸人,一面撣撣衣服徑直向榮國府而去,如此深夜緊急相召,想來就是去討論那張信箋上的內容了吧。?
賈芸眯着雙眼看着珍、璉兩人漸漸遠去。突然只覺得後腦上多了一重柔膩溫暖之意,佯擡醉目,卻是另一個體態豐盈的翠衣姑娘正代替賈璉用大腿輕輕枕着賈芸,一雙柔荑慢慢的撫摸着他有些消瘦的臉頰,修長的指甲劃過賈芸的皮膚,傳來一絲癢癢的舒服的感覺。不知是不是察覺出賈芸在看她,那女子微微露出一點兒笑意,竟是大膽的探下身在賈芸的額頭輕輕一吻,旁邊衆人轟然叫好,那賈芸心中卻是波瀾起伏,都說婊子無情,可是這風月場上的手段卻也自有他的厲害之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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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國府廂房。?
東府的賈珍、賈蓉,西府的賈赦、賈政、賈璉,這些榮寧兩支的核心子弟已經盡數聚集在了一起,中間的高几上赫然放着那張鵝黃色的信箋。衆人默然片刻,卻是賈珍第一個開口說話:?
“娘娘的信箋大家也都見了,依我看,實在是個千載難逢的時機。”?
“可是畢竟還有東、西那兩尊菩薩留鎮在京城,他們又不是和我們一條路子上的,當真要動手,只怕也是極險。”?
賈蓉顯然並不認同他父親的話,自從他的妻子秦可卿死後,這位寧國府未來的繼承者臉上竟是罕有了往日的笑容。?
“東平是個好好先生,素來是不摻和朝廷裡這些事兒的,只有那西寧是個大麻煩,也跟那頂鐵帽子走得最近。”?
賈璉皺着眉頭,在屋裡來回的踱步,?
“況且,管着宗人府的又是西寧,咱們要救人,不好辦啊。”?
“自古富貴險中求,咱們祖上榮寧兩公若不是跟着太祖皇帝疆場搏殺,如何能掙的現在這份大家業。”?
賈珍也長身站起,瞠目說道,?
“咱們這事兒本就是一把豪賭,贏了,說不定日後的四王之中就有咱們賈家的一席之地!”?
“那若是敗了呢?”?
賈赦不滿的瞪了一眼有些激動的賈珍,?
“若我說,咱們家現在也夠興旺的了,又添上了一個貴妃,若一兩年裡能生出一個皇子,誰還能撼動咱們不成,何必去淌這樣的混水,這弄不好可就是掉腦袋的事兒啊,怨不得你們東府的大老爺只願待在道觀裡,依我看,修道養生都是假的,無非是遁世避禍罷了。況我聽說你們那府裡連個老僕人都管不好,每每當着人說些不三不四的話,也虧得大老爺有先見之明,如今耳根清淨,倒是修來的福氣呢。”?
聽着賈赦夾槍帶棒的諷刺,賈珍和賈蓉不由臉色大變,正待發作,上首的賈政卻早已搶先攔下話頭:?
“都消停些吧,如今咱們議得是頭等的大事兒,這些內府裡的勾當又提他作甚?!咱們這些事兒,是先父輩就定下來的,幾十年沉浮至今已是深陷難拔,要說就此抽身,只怕更難,說不定還落一個兩面得罪,如今再過五天,陛下便要北巡祭天,正是咱們等待許久的救人時機,到底幹還是不幹,這兩天裡可就得拿個準信兒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