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宅子的幾名奴僕都是水溶從王府裡挑選出來的本分可靠的人,周林叫開門,衆僕人見主人回來了,急忙上來牽馬。
領頭的管家名叫趙德,給周林請了安,問道:“大爺吃了飯不曾?”
“沒吃。”周林回答。
趙德急忙對一小廝道:“大爺還沒吃飯呢,快吩咐廚房做飯。”
周林道:“做三個人的飯吧。”
那小廝答應着去了。
馬車進了二門,周林令衆僕人退出,將二門關好,秦可卿和馬曉蓮這才從車裡下來,跟隨周林進了三門。
三門之內,躍入眼簾的是個小花園,此時只剩下一些殘花敗柳,花園後面卻是七大間北房和東西各三間配房。
周林指着房子道:“這些房子你們自己安排着住吧,我到外面去給你們安排伺候的人,這是重中之重的事情,馬虎不得。”
秦可卿和馬曉蓮都凝眸望向周林,只有馬曉蓮出聲問道:“你不住在這裡?”
周林直言道:“我還是住在榮府吧,住這裡不方便。”對秦可卿道:“你最好將姓名改一下,以免走露風聲。”
秦可卿道:“改好了。以後我和蓮妹妹一個姓,也姓馬,單名一個‘蓉’字。”
“馬蓉。”周林點了點頭,說道:“這名字不錯,對外你們倆就以姐妹相稱......”
剛說到這裡,他忽然想起了什麼。
“‘馬蓉’......我前世的妻子不就是叫‘馬戎’嗎?雖然字不完全相同,但發音卻是完全相同的......這麼巧......”
望了一眼秦可卿,周林默默地轉身出去了。
二門的書房裡,周林坐在椅子上,趙德站在他面前,周林手指輕輕敲着桌子,說道:“後面住的是我的內眷,二門裡面只安排一個婆子出入即可,人品必須好,至少要誠實可靠,餘者都不許入二門。”
“是。”趙德答應道。
作爲一個有經驗的奴才,趙德早就看出來馬車裡坐着女人,不過主人的事情,除非主人自己說出來,奴才是不能夠多口詢問的。
周林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茶,自從水溶給了這院子,他還一天都沒住過呢,沒想到卻用來安排落難的秦可卿和馬曉蓮二人。
“我暫時先不搬過來......”周林緩緩道:“我的事情,囑咐咱們的人不要到外面去說。”
“是、是。”趙德連連答應,“我一向沒放他們出去,這幾個人都還靠得住,請大爺放心。”
周林滿意地點了點頭,繼續道:“我雖然沒過來住,但也算過來了,喬遷之喜,給大家都發些銀子吧,分爲兩等,你拿頭等,十兩銀子,其他人都是五兩。”
趙德躬身道:“謝大爺賞。”
周林擺了擺手道:“好了,沒事了,你出去忙吧。”
趙德臨出門前問道:“大爺的飯是擺在這裡還是擺在裡面呢?”
周林想了想,說道:“我的飯就擺在這裡吧。”
大約有半柱香的工夫,趙德和一個小廝捧着兩個食盒進了書房,掀開食盒蓋子,一股飯菜的香味立刻騰滿書房。
擺好飯菜,周林一看是三葷兩素一碗湯,那三個葷菜是鐵鍋燉柴雞、香蔥炒鹿肉、糖醋鯉魚,兩個素菜分別是清炒竹筍和冬瓜燉豆腐,湯是油炸餎餷條蛋花湯,外加一大碗綠油油的碧粳米飯和兩個雪白的大饅頭。
周林一看這飯菜還真豐盛,覺得有些奢侈,本要說一句,但想了想,還是算了,怎麼說自己現在也是個財主,水溶給了他一萬兩銀子,吃個十年八年的完全沒問題,等明年恩山的土地產了糧食,就會有源源不斷的銀子進來。
這一世,他不會再爲金錢發愁。
又考慮到秦可卿和馬曉蓮不能拋頭露面,還需要個女孩子來照顧她們,一時間卻沒有合適的人選。
且說那賈瑞自從上次在花園裡見到王熙鳳,這樣的美豔少婦正符合他的口味,說了幾句話他自以爲已經是勾搭上手。
王熙鳳協理寧國府,他打聽到王熙鳳辦事的地方,時不時的就過來露個影,有丫鬟婆子在跟前,他就指一事爲由,胡亂說幾句,若沒有丫鬟婆子,他就要上來動手動腳,都被王熙鳳給推開了,有一次甚至被王熙鳳狠狠的踹了一腳。
這賈瑞也是合該作死,什麼人不好勾搭,他偏偏勾搭王熙鳳。
這一天王熙鳳正在抱廈裡和平兒說話,賈瑞又來了。
王熙鳳給平兒使了個眼色,平兒會意,低頭出去了。
所謂嬌妻美妾,平兒的容貌本來就是上上之選,賈瑞早就垂涎不已,此時一看這情景,以爲王熙鳳已與平兒串通好了,那樣的話自己豈不是能一箭雙鵰?
想到這裡,賈瑞眼餳腳軟,話都說不利落了,抓耳撓腮道:“嫂......嫂子,我實在是等不得了,你快救我一救......”
鳳姐故意道:“大天白日,人來人往,你就在這裡也不方便。你先出去,等着晚上起了更你來,悄悄的在西邊穿堂兒等我。”
賈瑞聽了,如得珍寶,忙問道:“你別哄我。但只那裡人過的多,怎麼好躲的?”
鳳姐悄聲道:“你只放心。我把上夜的小廝們都放了假,兩邊門一關,再沒別人了。”
賈瑞聽了,喜之不盡,忙忙的告辭而去,專等晚上成就好事。
盼到晚上,果然黑地裡摸入榮府,趁還未掩門時,鑽入穿堂中。
這裡漆黑一片,一個人都沒有,往賈母那邊去的門戶已倒鎖,只有向東的門未關。
賈瑞側耳聽着,許久不見王熙鳳來,忽聽咯噔一聲,東邊的門也倒關了。
“這門關了我的美人怎麼進來?”
直到此時他還想着王熙鳳,也不敢出聲,悄悄的來到門邊,將門推了推,關的鐵桶一般。
此時他想出去也出不去了,南北皆是大房高牆,就他這一副身子骨,絕對是跳不上去的。
現是臘月天氣,這穿堂裡空落落,吹着過堂風,夜又長,朔風凜凜,侵肌裂骨,賈瑞這一夜幾乎不曾凍死。
好容易盼到早晨,只見一個老婆子先將東門開了,然後走到西門,以手拍門叫道:“開門了,時辰到了。”
賈瑞藏在柱子後頭,趁着那婆子揹着臉,急忙一溜煙抱着肩跑了出來。
幸而天氣尚早,人都未起,沒人看見他。
原來這賈瑞父母早亡,只跟着他祖父賈代儒一起過日子。
那代儒素日教訓最嚴,不許賈瑞多走一步,生怕他在外吃酒賭錢,有誤學業。今忽見他一夜不歸,只料定他在外非飲即賭,嫖娼宿妓,已經爲此生了一夜的氣。
賈瑞也是捻着一把汗,少不得回來撒謊,只說:“往舅舅家去了,天黑了,留我住了一夜。”
他這謊言哪瞞得過代儒,怒道:“自來出門,非稟我不敢擅出,如何昨日私自去了?據此就該打,何況是撒謊。”
發狠打了賈瑞三四十板,不許吃飯,令他跪在院內讀文章,定要補出十天的功課來方罷。
賈瑞已凍了一夜,現在又遭了苦打,而且還餓着肚子,跪着在風地裡讀文章,真是苦不堪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