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周林剛回到榮府,就見茶房的一個老婆子急急地走來說道:“周相公,林姑娘派人找了你好幾趟了,看樣子是有急事,你快到後面去瞧瞧吧。”
聞聽此言,周林皺了一下眉,對那婆子道了謝,邁步朝後面走去。
剛進了三門,迎面碰上賈璉,周林上前施禮問好。
賈璉拉着他的手也問候了幾句,然後賈璉問道:“是不是去後面找林妹妹?”
也許是受鳳姐的影響,賈璉對周林的印象一直不錯,他自己也覺得,周林這個人年紀不大,卻顯得非常成熟。
周林點頭道:“是。說找了我好幾趟了,不知道有什麼事情。”
賈璉道:“聽說是林姑父有書信來,身體欠安,要接林妹妹回去。”
其實周林剛纔就有預感是這個事情,皺眉道:“那我趕緊去瞧瞧。”
與賈璉別過,一直來到黛玉房裡,果然見黛玉正對着一封書信垂淚,探春和紫鵑在一旁溫言勸慰,見周林進來,探春連忙站起來道:“大哥哥可算來了,林姐姐都哭了好一會子了。”
“是父親來信了麼?信上說了什麼?”周林走上前問道。
黛玉的眼睛已經哭成了水蜜桃,擡頭望向周林,將手中沾滿淚痕的信紙遞給周林。
周林接過來一看,滿篇的蠅頭小楷,寫得極爲工整,就好像印刷出來的一般,信中的大概意思說自己最近時常咳嗽,身體一天不如一天,讓黛玉儘快回家。
看完信,周林說道:“姐姐也不用哭了,咱們馬上收拾起身。”又問道:“老太太知道了吧?怎麼說?”
探春答道:“老太太的意思是讓璉二哥送林姐姐回去,需要請醫生看病,璉二哥也能幫着籌劃籌劃。”
周林道:“我去見見老太太吧,勞動三妹妹幫我去通稟一聲,看老太太是否得閒?”
探春道:“這會子老太太的晌午覺早就睡醒了,有什麼不得閒?無需通稟,咱們直接過去吧。”
探春經常聽丫鬟們講起周林如何教訓那些飛揚跋扈的門上人,說好幾個大漢都打不過他一個,還有周林在泰山時與那劫匪鬥智鬥勇的種種傳奇軼事,所以一直對周林非常好奇,此時聽他說要去見老太太,顯然是心中已有定見,就想跟着去瞧瞧,周林到底打算怎麼做。
黛玉擦了擦眼淚,起身道:“咱們三個一起去吧。”
三人出了屋,往後一走就是賈母所住的宅院,正在廊下玩耍的小丫頭一見他三人進院,連忙朝裡面稟報:“周相公、林姑娘和三姑娘來了。”一邊說一邊掀起簾子來。
屋裡只有鳳姐和鴛鴦陪着賈母說話,周林等三人進屋給賈母請安,給鳳姐和鴛鴦問好,鳳姐道:“可巧你們就來了,我們正說林妹妹的事情。瞧妹妹哭的眼睛都腫了......”說着鳳姐眼圈一紅,也掉了幾滴眼淚。
探春道:“我們大家都勸着呢,怕林姐姐哭壞身子。”
賈母嘆了口氣道:“人吃五穀雜糧,沒有不生病的。我想着讓你璉二哥送你回去,有什麼事情,他還能幫你料理。”
周林施禮道:“大姐姐在宮裡榮升貴妃,這是大喜的事情,咱們府裡許多事情都離不開璉二哥去料理,若老太太信得過,就讓我送林姐姐回去吧,況且我本來也要跟着一起去拜見父親的。”
賈母還沒說話,鳳姐就忍不住開口道:“林兄弟文武雙全,既機智又沉穩,老太太怎麼會信不過林兄弟呢,林妹妹來的時候就林兄弟護送了來的。”
鳳姐這一語提醒了賈母,點頭道:“這話很是。我們這裡再多派幾個人跟了去,有什麼消息立刻派人送信回來。想來你父親也就是咳嗽傷風的毛病,用不了幾天就好了,你們兄妹倆儘儘孝道,到時候仍然跟船回來。”
賈母這話一錘定音,當即議定跟隨黛玉和周林回去的人。
貼身服侍黛玉的是紫鵑和雪雁,還有黛玉的乳母,內裡有這三人服侍就足夠了。
跟的婆子仍然是吳新登老婆,帶領四名行事麻利幹練媳婦。
外面服侍周林的男僕派了寶玉的乳兄李貴,帶領焙茗、鋤藥、掃紅、墨雨四名小廝,外加兩名粗使的男僕和兩名廚子。
連主帶僕一共是一十九人。
明天收拾一天,後日一早啓行。
且說周林黛玉等人水陸登程直奔揚州而去,坐船恰遇順風,連日連夜的趕路,十多天就到了揚州。
黛玉重回故里,望着熟悉的山山水水,想着父親獨自臥病在牀,從一下船開始,她眼中的淚珠就沒斷過。
一行轎馬來到巡鹽御史府,門口守門的家人只有兩個,聽說是黛玉回來了,慌得一個開大門一個飛奔到裡面去報信。
黛玉在府中下了轎,周林吩咐李貴等男僕在門房等候,紫鵑和雪雁一左一右大攙扶着黛玉,周林跟在後面,吳新登老婆等一衆媳婦簇擁着,一直走到後院。
進了林如海的臥室,一股濃重的草藥味撲鼻而來。
只有一個叫林魚兒的男僕在屋裡,見黛玉等人進來,他低着頭,卻眼珠轉動上挑,查看黛玉等人。
“父親......”
黛玉哭着撲到牀前。
林如海此時已經病得骨瘦如柴,臉色蠟黃,頭上纏着頭巾,躺在牀上,眼中淚光閃動,撫着黛玉的後背道:“玉兒,你再晚回來兩天,恐怕就見不到我了。”
聞聽此言,黛玉反而鎮定了下來,起身對站在一旁的林魚兒道:“我父親所患何病?是哪個醫生看的?藥方在哪?”
林魚兒躬身答道:“是城裡有名的孫御醫看的,說是肝火太旺,克了腎水和脾土,導致喝不下水,也吃不下飯。這是藥方......”
說着,林魚兒從衣袖裡抻出一張紙來,雙手捧着遞給黛玉。
剛纔一進門時,周林已經注意到這林魚兒雖是躬着身體,但眼珠卻是上翻着打量衆人,他就留了心。
此時見林魚兒竟然將藥方隨身帶着,覺得這僕人過於小心謹慎了,周林越發起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