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林在酒樓上自斟自飲,心裡暗自合計如何去搭救安公子和張金哥。
這是樓梯上傳來腳步聲,只聽小二招呼道:“安公子來了?給守備爺問安,好久沒見他老人家......”
那人勉強應付道:“託福託福!”
隨着緩慢的腳步聲,一個年輕秀雅的公子哥走上樓來。
當聽到“安公子”和“守備爺”這兩個字眼兒時,周林就留上了心。
用眼角的餘光看見那安公子神情蕭索,找了個角落坐下來,他顯然是這裡的常客,小二連問都沒問,就給上了一壺酒,一碟茴香豆。
只見他斟了滿滿的一大杯酒,一仰脖就灌了下去,明顯是借酒消愁的樣子。
周林暗暗點頭,心道:“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就是張金哥的未婚夫了,看起來倒不是那種喜新厭舊的渣男。”
想至此,周林也滿滿的斟了一大杯酒,口中吟道: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長風萬里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
蓬萊文章建安骨,中間小謝又清發。
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覽明月。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
這是一首唐李白的《宣州謝朓樓餞別校書叔雲》,詩中所表達的意境頗爲豁達。
聽到周林吟詩,那安公子果然被周林吸引了注意力,望向周林這邊。
周林故意長嘆一聲,說道:“世人皆苦,幸好還有酒啊......”說着,端起酒杯來一飲而盡,連飲三杯。
安公子忍不住問道:“這位小兄弟誦的好詩,也好酒量,恕我多言,看你年紀不大,怎麼也這麼滿腹愁腸呢?”
周林聞言,扭身望向安公子,拱了拱手道:“難得兄臺如此古道熱腸問我一句,使我這滿心憂愁有了宣泄之處,說起來也是天下奇事一件,可否請兄臺移席過來,你我一起把酒言愁可好麼?”
這安公子倒也是個爽快人,周林一邀,他立刻站起身來,命小二將那碟茴香豆和酒全都搬到周林桌上,周林起身相迎,兩人一揖而坐。
“不知兄弟有何爲難之事?不妨說出來聽聽,或許我能幫得上忙,就算幫不上什麼,說出來心裡也會舒服一些,免得愁悶壞了身子。”安公子目光清澈,望向周林問道。
聽了這一番話,周林對這安公子的印象又好了幾分,算是一個值得幫助的人,故意苦笑一聲說道:“這算是一個難解之謎吧......”
“是何難解之謎?”安公子追問道,顯然他好奇心已經被周林勾起來了。
周林端起酒杯來道:“請兄臺滿飲此杯,聽我慢慢道來。”
兩人碰了杯,又是一飲而盡。
周林說道:“我的家鄉在五龍山腳下,哪知忽然有一天,一覺醒來,我竟然身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我不知道是怎麼來到那個地方的,也找不到回家的路,我四處打聽,竟然沒人知道我的家鄉,就這樣像個孤魂野鬼一般在這世上漂泊,雖然也練了一身的武功,天下的艱難險阻也經歷過不少,從未懼怕過什麼,可笑的是,竟然找不到回家的路。兄臺你說,這事奇不奇?我這樣滿腹愁腸,難道不應該麼?”
安公子皺眉道:“我只聽說過五華山,還真沒聽過有哪座山叫五龍山。是哪一省呢?”
周林苦笑道:“我們那個地方是深山老林,就如世外桃源一般與世隔絕,別說是哪一省,連哪一朝都說不清楚。”
安公子連連點頭道:“卻是很稀奇。在荒僻之地,像你家鄉這種與世隔絕的地方還真有不少。小兄弟你也不用太過憂心,慢慢找來,總有一天能找到回家的路。”
剛纔周林也只是結合自身經歷,半真半假的隨口編了個故事,此時聽這安公子安慰他“總有一天能找到回家的路”,不由得就觸動了想家的心情,眼睛立刻就蒙上了一層水霧。
安公子看見周林這種神情,連忙舉杯道:“來來來,小兄弟,咱倆一見如故,再乾一杯,喝醉了,也就什麼都不在乎了。”
兩人又幹了一杯。
那安公子酒量不算大,此時已經半醉。
周林一看火候差不多了,徐徐問道:“不知兄臺有何愁煩之事?也不妨傾訴一番。”
聽周林這樣一問,安公子伏在桌上哭泣起來,然後哭一陣笑一陣,狀若瘋癲。
周林沒理他,任由他發泄。
果然片刻之後,他安靜下來,然後緩緩的將他與張金哥的事情說了一遍。
最後說道:“金哥與我已有肌膚之親,她勢難改嫁,若真被逼急了,肯定難逃一死。她若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周林給安公子斟滿酒,慢慢說道:“在我看來,你這個事情似乎並不難解決啊?”
安公子聞言,猛的擡起頭來,一把抓住周林的胳膊說道:“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請小兄弟教我。”
周林笑道:“兄臺乃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丈夫,豈可讓一女子獨自面對危難?你把她弄出來,一走了之,世界之大,他們上哪去找?難道還能因此動用海捕公文不成?”
安公子道:“不瞞你說,這個辦法我也想過。只是她住在深宅大院之中,我們兩家現在水火不容,連見一面都無可能,更何況把她這麼個大活人給弄出來?”
說完,安公子又嗚嗚的哭起來。
周林往四外望了望,樓上又陸續上來幾個吃飯的人,爲了避人耳目,低聲笑道:“芝麻粒一般的小事情,兄臺怎麼哭起沒完了呢?”
“什麼?”安公子果然止住哭泣,疑惑道。
“噓,低聲。”周林提醒他道。
安公子還算機靈,朝四外望了望,然後瞪大了眼睛望向周林,低聲問道:“你有什麼辦法?”
周林低聲道:“在我看來這事極好辦。我曾得異人傳授,躥房越脊,如履平地,樓下的那匹踏雪寶馬也是我的,日行千里夜走八百。到夜深人靜之時,我把你的張金哥給你救出來,送到城外,呵呵,前後用不了一盞茶的工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