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雲光命人傳來安德全。並未提賈府請託,只說聽人議論你與張家之事,鬧得太過了,恐激起民變,你本身就是武職官員,維護地方治安也是你的職責所在,況且你與張家現在勢同水火,如何能做親家呢?不如你退一步,你是五品武官,別人也不會以爲是你怕了張家,反而會稱讚你顧全大局。
當初安德全一時衝動,帶人鬧了張家,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騎虎難下,他也有些後悔了,現在雲光親自跟他說,也算掙到了裡面,於是就就坡下驢,准許張家退親,徹底了結此事。
張有才得知安家妥協了,欣喜非常,對賈府感恩戴德,一邊打點退還安家訂親時的禮金,一邊湊足了三千五百兩銀子,安排妥當人給淨虛送去。
這場事中,鳳姐落下三千兩銀子,淨虛也從中賺了五百兩。
此時張金哥正坐着繡房之中愁腸百結,偷偷拭淚,心裡暗自埋怨父母過於算計,將事情鬧到這種地步,勢難挽回。
如果安家真的准許退親,自己等於是悔婚再嫁,一輩子的名節都會帶着這個污點。
更何況自己與安郎青梅竹馬,兩情相悅,更以上廟進香爲藉口偷偷相會過數次,此時若叫我改嫁給那李衙內,實難從命……
張金哥在房裡正暗自垂淚,忽聽她的親信丫鬟小翠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連連喊道:“不好了小姐,小姐不好了……”
張金哥就如那驚弓之鳥一般,被嚇得驚跳起來,連忙問道:“怎麼了?你聽到什麼消息?”
小翠喘息道:“我在大廳外面聽見老爺和太太哈哈大笑,我細聽了一會兒,原來是安家同意退親了,老爺和太太正在商量與李衙內家結親的事情……”
小翠的這一番話就如晴天霹靂一般炸響,有那麼一陣,張金哥的腦海裡空空如也,就如呆傻了一般。
“小姐,小姐,你千萬不要想不開呀……”
小翠攙扶住張金哥,流淚勸道。
作爲小姐的貼身丫鬟,小姐心裡的苦衷她最爲清楚。
如果小姐真的嫁給李衙內,必然會被人家發現失過身子,到那時該怎麼辦呢?
“小姐,小姐……”小翠連連呼叫。
張金哥在茫然中清醒過來,一把抓住小翠的手腕問道:“你真的聽真了麼?”
小翠含淚點頭:“千真萬確,退給安家的禮金都出了院子了。小姐你快想辦法呀,不然一切都來不及了……”
張金哥喃喃道:“你我都是弱女子,能用什麼辦法呢,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個毛驢騎着走吧……”
一邊說着,張金哥走到牀邊,慢慢躺在牀上,雙眼空洞地望着牀頂。
小翠看出張金哥神情不對,一直寸步不離的守着她,心裡也是乾着急,想不出任何辦法來。
吃晚飯的時候,小翠見張金哥的胃口還算不錯,甚至比平時吃的還多些,就放下心來,服侍張金哥睡下,她勞累了一天,早已十分睏倦,一沾牀就睡熟了。
聽到外間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張金哥又靜靜的等了片刻,才從牀上起來,找出自己最喜歡的衣服簪環首飾,穿戴整齊。
她曾聽說上吊而死的人面色慘白,十分難看,她特意往兩頰處撲了一些胭脂,看起來紅紅白白,十分可愛。
帳子頂上藏有一根麻繩,這是前些日子兩家鬧得最厲害的時候,她悄悄預備下的,此時終於用上了,只因她曾聽人說過,用麻繩上吊比用裙帶快些,少受一些罪。
手拿麻繩在屋裡轉了一圈,想找個合適的地方。忽然桌上的蠟燭暗了一下,火苗搖動,她眼前一花,回身看時,桌旁的椅子上坐着一個人。
“安郎……”她輕呼一聲,往前緊走兩步。
待得發現是個陌生人之後,她停下腳步,疑惑道:“你是誰?你是個鬼麼?是來勾我的魂麼?請少待片時,我這就隨你去……”
坐在椅子上的那人正是周林。
只聽周林說道:“你怕鬼麼?”
張金哥緩緩搖頭,說道:“死且不怕,還能怕鬼?”
周林笑道:“也就是說什麼也不怕嘍?”
張金哥點了點頭,神情凝重。
周林道:“既是這樣,那就好辦了。實不相瞞,我是安公子的朋友,原本是一名俠客,受他之託,救你出去,你二人遠走高飛,找個沒人認識你們的地方,快快活活的過一輩子,這肯定比一死了之強,不知你意下如何?”
張金哥還沒答話,屋門忽然被人一把推開,小翠闖了進來,拍手笑道:“就是這個主意,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過日子,比下陰曹地府強一萬倍,就跟重生了一樣呢。小姐,我也要跟你去。”
“你......是安朗的朋友?”張金哥凝眸望向周林。
“怎麼?你不信?”周林反問,見那張金哥明眸皓齒,身材修長,一言一行都充滿了成熟女人的韻味,確實非常吸引人,怪不得李衙內會對她一見鍾情。
“我信。”張金哥說道,其實她現在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
周林道:“那事不宜遲,你倆趕緊收拾值錢的細軟,多餘的東西不要帶,一人只許帶一個小包。”說完周林就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張金哥此時有着一種劫後餘生的興奮,手腳麻利地收拾起來,不到一百之數,就收拾完了。
反而是小翠收拾得慢,拿了這個又捨不得那個,周林也不催她,由着她收拾。
兩人終於收拾好包裹,在肩上背了,都是以方帕罩頭,乍一看,還真像是逃難的。
周林現在的陰力極爲強悍。
陰力如潮水般的釋放出去,方圓十五丈以內,明察秋毫。
此時正是二更天時分,周林帶領兩人從屋裡出來,直接走到左手邊的高牆之下。
小翠說道:“俠客哥哥,是不是要搬個梯子......”
小翠話未說完,就感到自己後衣領被人揪住,隨即身體一輕,飛了起來。
張金哥也是如此。
兩人何曾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做夢都想不到,連聲嬌呼:“啊、啊......”已是飛過牆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