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姐一時興起,攬下長安府的事情,在心裡面先將整個事情安排了一遍。
那長安節度使雲光曾經受過賈府恩惠,往來稠密,想來這點小事,對於他來說也就是一句話,肯定能辦成,只需以賈璉的名義寫一封書信,派旺兒送去即可。
一百多裡的路程,兩天就能回來,自己白得三千兩銀子,豈不美哉。
想到這兒,鳳姐眼裡心裡都是笑。
鳳姐籌劃長安府的事情不提,且說秦鍾趁天黑無人,來尋智能。
剛走到後面廚房,看見智能獨個在廚房裡洗茶碗,秦鍾跑過去緊緊摟住。
智能又羞又急,跺着腳說:“這算怎麼回事?再這麼我就叫喚了。”
秦鍾求道:“好人兒,我已急死了。你今兒再不依,我就死在這裡。”
智能道:“你想怎樣?除非等我出了這牢坑,離了這些人,才依你。”
秦鍾道:“這也容易,只是遠水救不得近渴。”說着,一口吹了燈,滿屋漆黑,將智能抱到炕上。
就在這時,只見一個人影閃進來,一把將他二人按住,也不出聲。
二人不知是誰,唬得一動不敢動,也不敢出聲。
只聽那人嗤的一聲,撐不住先笑了。
二人聽聲方知是寶玉。
秦鍾連忙起來,抱怨道:“這算怎麼一回事?”
寶玉學着秦鐘的聲音笑道:“好人兒,我已急死了。你今兒再不依,我就死在這裡......”羞得智能趁黑地跑了。
寶玉拉了秦鍾出來道:“我早就說你,你還不承認?”
到了現在,秦鐘不承認也不行了,只得笑道:“好人,你只別嚷的衆人知道,你要怎樣我都依你。”
寶玉笑道:“這會子也不用說,等一會睡下,再細細的算帳。”
一時寬衣安歇的時節,鳳姐在裡間,秦鍾寶玉在外間,滿地下皆是家下婆子,打鋪坐更。鳳姐因怕通靈玉失落,便等寶玉睡下,命人拿來,放在自己枕邊。
......
且說周林聽賈敬說賈寶玉的“寶玉”,竟然是爲賈府帶來災難的罪魁禍首,他在前世讀《紅樓夢》的時候卻從來沒有想到過這一點,此時聽賈敬說出來,立刻深以爲然。
又見賈敬爲了家族的興盛殫心竭慮,捨棄榮華富貴和家庭的溫暖,甘願隱居在這位於荒山野嶺之間的玄真觀,犧牲如此之大,不由得肅然起敬。
“我之前在屋頂上時,完全沒想到是伯父您,現在事已至此,您看應該怎麼辦?”周林緩緩說着,目光望向賈敬。
賈敬沉吟了很久,目光並沒有與周林接觸,說道:“我罪孽深重,百死難贖。看到賢侄如此少年英雄,我寧榮二府復興有望,我心裡已經沒有什麼不放心的了。給我七天時間,容我辟穀昇天。”
“辟穀昇天?”
周林立刻醒悟,他是要絕食而死。
長長吐出一口氣來,周林伸手將賈敬身上的鐵鏈解下,說道:“伯父既然已有死志,那就當自己已經死了吧。從今以後再不殺人,只在這玄真觀中修煉,您看如此可好?”
“嗯?”賈敬望向周林,疑惑道:“賢侄的意思......”
周林點頭道:“我的意思是伯父今後不再踏入紅塵,就當是死了。”
賈敬聞言,慘然一笑,說道:“這些年來我在玄真觀裡修煉,過年都不回家,其實跟死了也差不多。只是,那十九名拜你爲義父的大漢,資質都很不錯,你這樣輕鬆的放了我,他們能心服麼?”
周林淡淡一笑道:“伯父多慮了。他們的命雖是我救的,且拜我爲義父,但他們不是我的奴隸。真心感激我,願意跟隨我的,不會因爲我放了伯父而離我而去。但憑本心吧。”
賈敬微笑點頭道:“好一個‘但憑本心’,這一說法倒似我道家的口氣。”
周林臉上也露出笑容,說道:“還有一事要跟伯父您稟報一下,我在泰山的時候偶然在劫匪手中救下黛玉,並與她結爲異姓姐弟,我現在是以黛玉親戚的名義住在西府裡,名字叫周林。除了伯父您,沒人知道我是當年丟失的賈琳。”
周林這麼說的用意,其實是在提醒賈敬,別把他的真實身份泄露出去。
“賢侄這一步高明的很。若是露出真實身份,上有老太太、伯父、父親管着,甚至你珍大哥、璉二哥都要管着你,下有家人僕婦盯着你,行動就有人跟着,還能做什麼?”賈敬點了點頭,對周林的做法很是認可。問周林道:“賢侄現在的功力處在什麼層級?”
“龍豹二段。”周林如實答道。
“龍豹二段......”賈敬喃喃道,“賢侄真是人中龍鳳,十五歲就是龍豹二段,將來的成就不可限量。呵呵,沒想到我賈府也有屠龍刀了,哈哈哈......”說完,賈敬哈哈大笑起來。
笑了一陣,賈敬臉上的笑容緩緩收斂,神情轉爲肅穆,忽然說道:“蓉兒的媳婦秦氏,本來是我預備下的後手,那秦氏原爲前朝公主,其兄在海外的一座島嶼上仍然承繼着前朝大統,若我賈家敗落,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大可逃亡海外,有秦可卿的關係,想來日子不至於難過,誰知秦氏竟一病而歿,這等於絕了我們家的退路。秦氏的死恐怕沒有那麼簡單,我一直心存疑慮,不知賢侄是否聽到過什麼風聲沒有?”
周林心裡說秦氏好端端的在我府裡住着,不過這話他並不打算告訴賈敬,主要是就算說了也沒什麼意義,還會增加泄露消息的風險。
“我覺得,秦氏沒了,對我們家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秦氏的事情萬一走漏風聲,那是誅殺九族的大罪,我們兩府裡這麼多人,到時候恐怕很難全身而退。”周林思考着說道。
賈敬點頭道:“賢侄所慮極是。不知賢侄以後作何打算?”
周林道:“我的想法是,儘量不與朝廷撕破臉,若真撕破臉,刀兵相見,兩府子弟很難保全。我現在已經在城北買下數百畝土地,爲將來做準備。若真有落敗的那一天,只要有命在,有土地,衆子弟一邊種地讀書,一邊勤修武功,肯定能東山再起的。再退一步說,朝廷若真要趕盡殺絕,到那時我與伯父聯手,血濺七尺,必使天下縞素,魚死網破也說不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