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出了門後,寶釵發現薛蟠早已不在王府外了。寶釵含着怒氣先去了自家的鋪子,鋪子裡的夥計自是認得自家姑娘,忙上前招呼。寶釵問道:“大爺今天可曾來過?”夥計忙說拿了銀子後已走了一會兒了。

寶釵就算是生氣也不好給夥計們發,只得帶着鶯兒先回去了。快到家時,寶釵讓鶯兒看看自己有沒有什麼疏漏的地方。鶯兒仔細瞧了瞧搖搖頭。寶釵這才放心進去了。

薛姨媽在家裡一直不安地等着。見只有寶釵和鶯兒回來,便問道:“你哥哥怎麼沒回來?”寶釵只得替薛蟠遮掩道:“哥哥送我回來後,說是與人談事,就走了。”

薛姨媽聽後也放了心,問道:“今日去見王爺怎麼樣?王爺怎麼說的?咱們家的事王爺肯幫忙嗎?”寶釵現在真有點不想想在忠順王府裡發生的事。沒想到自己竟以色事人才讓王爺答應幫着薛家。

鶯兒也有些擔心地看着寶釵。可是鶯兒一點也不敢說出來。只是有些不安地看着寶釵。

薛姨媽看到鶯兒的表情,心裡有些擔心起來,寶釵回過神來淡淡地說道:“王爺今日叫我過去,無非是發難,嫌沒有將林妹妹送過去。但經我說過原委後,王爺也就不再糾結於此了。也答應幫咱們了。”

薛姨媽一聽忠順王肯幫這忙。把壓在心中的那塊兒石頭終於放下了。高興地說道:“這下就好了,有王爺幫忙,咱們也可以鬆些氣了。”

寶釵苦澀地點點頭說道:“剛纔因爲走得急,我也沒給哥哥說,等哥哥回來後,媽媽還是給他說一聲吧,另外就是找林妹妹的事,還要讓哥哥抓緊些纔是。別隻在外面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玩。太太這會兒也催上了。”

薛姨媽因爲剛纔寶釵所說的事,早已是開心得不得了,所以當寶釵說起找黛玉的事,薛姨媽也答應會催薛蟠的。

寶釵得了薛姨媽這話,也就有些安心了,想着自己也出來好久了,便說是得回去。薛姨媽送寶釵出了門看着她走遠後,這纔回房裡。

可是坐下後,薛姨媽冷靜了下來。細想想這其中有諸多可疑之事。薛姨媽有些恨自己爲何沒有問清,就讓寶釵走了。

再想想當時自己問寶釵話時,鶯兒那一臉的不自然,再想想寶釵回來時,雖然釵兒是說蟠兒將她送回來的,可是依着蟠兒的的性子,哪裡能只送到門口呢,多半是讓釵兒自個回來的。

可是蟠兒如果知道這樣的好消息,哪能不回來給自己說?一定是蟠兒不知道忠順王答應的事。那麼只能是蟠兒並沒有跟着釵兒去見忠順王了,釵兒一個女兒家獨自去見忠順王?

薛姨媽有些不安了。雖說將來自己還得靠蟠兒,可是釵兒也畢竟是自己的女兒,自己又怎能害了釵兒呢?更何況釵兒已經嫁給榮府,日後恐怕還得藉助他們的力量。那麼更不能讓釵兒做錯事了。

薛姨媽想到這裡,總有些坐不住了。可是現在也不是去看姐姐的時候,只能等明天了。

寶釵帶着鶯兒回去後,鶯兒一直都不敢問寶釵什麼,可是那滿臉的擔憂還是讓寶釵看了出來。寶釵淡淡地說道:“鶯兒,收起這表情。”鶯兒答應了一聲後,雖然略略收了一下,但是還是不免擔心。

寶釵看鶯兒如此。暗暗點點頭,只得說道:“去園子裡轉轉吧。看看三妹妹再幹什麼。”說罷,寶釵向大觀園走去。鶯兒只得跟着。

到了秋爽齋,裡面的婆子聽是寶釵過來,連忙開了門請寶釵進去,小丫頭也進去傳說,探春正在練字,一聽是寶釵,也擱下筆,朝外面迎去。剛出了門,寶釵也走到跟前了。

探春笑道:“原來是嫂嫂來了。怎麼今日倒有空了?”寶釵笑嗔道:“三妹妹又拿我取笑了。”

兩人說着也就進了屋子。侍書奉了茶後,也走到鶯兒跟前兩人聊着天,聊了幾句,侍書發現鶯兒有些奇怪。三句話倒有兩句不知所答。

探春偶爾一兩句聽到後,不免側目看向鶯兒。寶釵雖和探春說着話,因爲看到侍書找鶯兒說話。就有些擔心鶯兒說出什麼不得體的話。

見探春也注意到鶯兒不對勁後,寶釵雖然着急想罵鶯兒,可是在探春面前是不能露出什麼來的,省得她懷疑。只得將探春的注意吸引過來。探春雖注意到鶯兒,但看到寶釵並沒有異色,也只當鶯兒是有別的事,就不多想了。

寶釵這才放心。又陪着探春聊了會書法。這才告辭走了。走在路上,寶釵見鶯兒的表情已不像剛纔那般。便放心地帶着她回到了絳芸軒。進了絳芸軒後,寶釵發現裡面的氣氛和往日竟不一樣。

寶釵示意鶯兒去問問。自個回房裡等着鶯兒的回話。等鶯兒回來後,寶釵見鶯兒遲遲不說,寶釵看向鶯兒,發現鶯兒的眼睛都是紅的。寶釵覺得有些奇怪。“鶯兒,怎麼了?”鶯兒看向寶釵。“奶奶。是襲人她……”鶯兒說不下去了。

寶釵一聽是襲人。便知襲人只怕是又惹事了,便問道:“襲人怎麼了?”鶯兒聽寶釵這樣問,也摸不透寶釵是什麼意思,但是鶯兒也知寶釵心裡傲着呢,當初對襲人好也無非是想讓她在二太太面前說些好話而已。

鶯兒只是簡略地將事情說了一下。寶釵聽後,不置可否地說道:“將這事傳給太太知曉。”鶯兒點點頭答應了。自去找了院子裡與自己交好的小丫頭,那小丫頭也看不慣襲人如此做派。

可是卻也不知爲何二奶奶連管也不管。就讓襲人如此囂張。鶯兒往周圍看了看沒人後,悄聲對小丫頭說道:“這事怪不得奶奶。你知道嗎?這事須得太太知曉才行的。”

小丫頭聽後泄了氣:“那豈不是咱們以後都要受襲人的氣了?”鶯兒也爲難地說道:“如今襲人還不是姨娘就是這樣了,若太太不知道襲人的爲人,以後若讓二爺收了她,只怕你們的日子都不好了。”

小丫頭也有些怕了,可不是嗎?小丫頭着急了問道:“那姐姐給我們出個主意纔是。斷然不能讓她當了姨娘。”

鶯兒悄聲指點道:“你是這個家的家生子,太太那裡肯定有自小長大的好姐妹。若是能讓太太知道襲人的爲人,只怕她也不能如願的。”

小丫頭聽明白了鶯兒的話,可是也有些害怕道:“萬一襲人知道是我說的。”鶯兒輕輕搖了搖頭,用手點了小丫頭的額頭說道:“你呀,平日裡還見你伶俐着呢。怎麼這會子想不到呢?”

小丫頭有些不解看向鶯兒。鶯兒俯在小丫頭耳旁說道:“襲人這般作爲早已讓這院子裡的姐妹們不滿了。難不成只你一個人會說不成?”小丫頭明白了。可是倒底還是有些不安,說道:“姐姐說的雖然是這理。可是奶奶原也說過讓襲人來管這院子裡的事,只怕太太就算知道也是不管的。”

鶯兒搖搖頭說道:“太太雖對襲人好,但太太斷然不許襲人越過奶奶頭上的。你若是不想去說,那也罷了,何苦爲這事擔心,只以後你也小心些,別讓她拿了錯。”

鶯兒說完後,也就起身說道:“時候也不早了,我也該回奶奶那兒了,以後小心些。”說完後,鶯兒不讓小丫頭出去送,只自己回到寶釵房裡,寶釵見鶯兒回來後問道:“怎麼樣?”

鶯兒說道:“給她說了,只是她有些害怕萬一讓襲人知道了,會不好。”寶釵也知這些丫頭雖然後面不滿,但一個個都不是能成事的。所以也不急說道:“這事先擱着,找個錯,讓襲人去抓住到時你再去說。”鶯兒答應後,欲言又止地看向寶釵。

寶釵嘆道:“剛纔在王府的事,只怕你也知道發生什麼事了,我一向視你爲我的妹妹,所以這事我也不瞞你了。以後,只怕這事總少不了的。”鶯兒聽了大驚:“奶奶,這怎麼好?萬一讓這府裡知道了,奶奶該如何呢?”寶釵也有些擔心。

但是忠順王那裡總是不好惹的。自己若是不依,更怕忠順王對自己不利,對薛家不利,那自己今日作爲也就白搭了。

寶釵低頭沉思了一會兒,這才說道:“到時在說吧,忠順王不是咱們能得罪的起的,這次是因爲媽媽的關係,非要讓我去見王爺,結果惹出這檔子事來,現在卻無法推脫了。”

鶯兒聽寶釵這樣說,也知自家太太,對大爺很是上心。總會爲了大爺讓姑娘受委屈。如今更是這樣,竟讓姑娘去見王爺。如今姑娘想擺脫也是不行的。

寶釵讓鶯兒坐在自己身旁問道:“鶯兒,如果讓寶玉將你收房,你覺得怎麼樣?”鶯兒一聽愣在那裡,心裡卻很亂。以前自己也曾想過,陪嫁過來,然後讓主子收房。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但這幾天看着姑娘,也知姑娘不會願意二爺納妾的。現在姑娘說出這話來是什麼意思呢?難不成是想試探自己嗎?

鶯兒沉吟之間,寶釵的心也有些沉了。她說這話來,只是想看看鶯兒有沒有這心思,若是有隻怕自己再難留她了。

鶯兒想好後,跪到寶釵面前。“奶奶。求奶奶收回成命。鶯兒願一輩子伺候奶奶。”寶釵不相信鶯兒這話是真的,成了姨娘也算是半個主子了。哪有人不動心的呢?

寶釵試探地說道:“鶯兒,你也是自小就服侍我的。我也將你當妹妹一般看的。總要讓你嫁的可心纔是。可是嫁給小廝,以後你還是要爲奴爲婢。你的孩子也一樣一輩子都要伺候主子的。我實在不忍心呀。所以想着讓二爺收了你。就如平兒一般,做我的左膀右臂。以後若有了哥兒姐兒,你也能享福。豈不兩全其美?”

鶯兒聽了越發肯定寶釵只是試探她。暗自慶幸自己早打消了這個念頭。看着寶釵。鶯兒說道:“奶奶,這麼些年,鶯兒也看到奶奶爲了大爺,爲了咱們家太太,一直都操着心。鶯兒也覺得心疼。鶯兒只願永遠在奶奶跟前服侍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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