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殤隨着時間的流逝漸漸好了, 而放養了近半年的下人們也該管一管了,我着了翠竹將下人們都叫到了養正堂,準備給他們訓一訓話, 讓他們知道我這隻病貓好了, 準備要找他們的茬了, 都給我乖乖的, 小心我不客氣。
下人們已經在養正堂站定, 我也由着翠竹和芳草扶着我給我造勢,卻不想我剛開口說了幾句場面話,就見門房處當值的火急火燎的跑過來對我道:“夫人, 老爺讓福寶來給您帶話,您現在過去見一見吧。”
我不知這是出了什麼事, 能讓孫紹祖派福寶回來給我帶話, 便有些着急的讓下人們散了, 待晚上再找他們訓話,然後就尾隨那小廝去了前院。
我一般是不怎麼去前院的, 前院的小廝也少有來後院的,而養正堂其實是介於前院和後院之間,若不是我今天將人都聚在了養正堂,這門房上的小廝也不敢隨便就去養正堂找我。
我遠遠的從養正堂走到前院來,就見福寶在原地轉圈, 想是等的有些着急了。而福寶見了我, 則一溜小跑着過來, 做了個揖, 然後道:“夫人, 老爺讓小的回來給您通報一聲,榮國府和寧國府得了天子斥責, 此時正在抄家呢,老爺囑咐您,寧榮二府現在處境敏感,若有人求到您頭上,你只管閉門不見,老爺會好好處置的。老爺還讓您寬心,朝堂上他會幫賈府周旋一二的。”
說完,福寶偷偷覷了我的面色,見我雖然面露驚色,卻並沒有哭哭啼啼的架勢,便又躬身道:“夫人,現在朝堂上風起雲涌,老爺也不太好做,所以您做什麼事之前,能稍微顧忌一下老爺的處境。”說完,又補充了一句“老爺現在身邊就只有福樂伺候着,小的得馬上回了,夫人您保重。”
我見他急着要走,便也沒有多問什麼,只是叫他隨翠竹去廚房包幾樣點心給孫紹祖帶去,畢竟孫紹祖告訴我這麼個重要的消息,且話裡話外還是顧着我這個孫夫人的,我又怎能不投桃報李呢?
看着福寶遠去的背影,我心中不禁爲百年世家感慨,呼風喚雨百餘載,一朝傾覆,不知是怎樣的驚慌失措呢,可能此時已經哭聲震天了吧。
事實也確實如此,我差了王婆子家的男人叫何安平的去賈府外蹲守,他回來將抄家的經過與我講了一遍,將趙堂官的耀武揚威、西平郡王以及北靜王的暗中照拂講的活靈活現,又將府內老老少少的哭喊聲簡略的講了講,末了,又說只是錦衣衛官將榮國府內的公爺和珍大爺被帶走了,政老爺還在府裡呢,想來事情不是沒有挽回的。
其實,我真的不怎麼擔心,雖然我我對紅樓不瞭解,但是我知道賈家最後並沒有什麼流放抄家滅族的慘禍,最多的也就是現在這場看似嚴重,實則並不嚴厲的斥責。
既打聽完了消息,我便將賈府的事情撩開去,仍舊着翠竹將人集合在養正堂。
下人們的狀態明顯不如早晨那般恭瑾,大概是以爲賈家失勢,我的好日子也就該到頭了。我只當沒瞧見,依舊說了幾句場面話,然後繼續說了我的管理制度。經過幾個月的放養,以及我本身的武力值降低,這些奴才們便開始了竊竊私語。
他們每個人交談的聲音都不高,所以我也聽不出個一二三來,不過我猜,大抵都是聲討我作威作福的話罷。
我也懶得理會,反正等他們犯到我手裡,就知道我武力值如何了,這些人就如一羣雞,不殺只猴給他們看看,他們不知道誰纔是老大。
不過我不管卻不代表沒人管,孫紹祖的聲音適時的響了起來:“你們這是幹什麼呢?夫人在前面講話,你們就是這個態度的?”
接下來就是一陣疾風驟雨,孫紹祖面色冷峻的朝這些下人們一頓咆哮,一些不乾不淨的話也是不要錢的朝這些下人們轟去。
罵了有半個時辰,孫紹祖這才住嘴,下人們還以爲雨過天晴了,卻不想孫紹祖來了一句更狠的話:“福寶,你去叫牙婆過來,讓她帶多幾個人,我要發賣下人。”
福寶應聲去了,孫紹祖又對福貴道:“你帶人將何二,蔣三,還有王仁,李海連同他們的家人都捆了,一會兒好交給牙婆發賣。”
被點名的那幾個人一陣求饒聲,眼見着沒有轉還餘地,又是一陣鬼哭狼嚎,有幾個都暈過去了。不知內情的人,還以爲這府裡也遭了抄家滅族之禍呢。孫紹祖嫌鬧騰,叫人把嘴堵了,世界終於安靜了。
收拾完了帶頭的,孫紹祖又開始對其他的漏網之魚再教育。他道:“今天算你們僥倖,我沒聽全你們都說了些什麼,不過,就從我聽到的這幾句來說,你們就是欠收拾,瞧着夫人家裡出了事,就起了欺主的心思?當我孫紹祖是擺設呢?真是幾天不收拾你們,就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貨色了,欺負夫人好性子,不會下狠手收拾你們,那爺我就讓你們嚐嚐這欺主的惡果。”
孫紹祖又是一番發狠,最後總結道:“你們記住了,以後我不在府裡,萬事聽夫人的,要是讓我知道誰敢挑釁夫人的權威,我一定把他扔蛇窩裡去,給蛇當食物。都給我刻腦子裡,聽懂了吧!”
下人們猶如老鼠見了貓,乖順的難以想象,恰此時,牙婆來了,孫紹祖與牙婆道:“這幾個人你領去,男的賣到礦場去做勞役,女的送到軍營裡當軍妓,小孩子不記事的隨你處置,記事的男的隨爹,女的隨娘。”
我暗暗的想:不愧是中山狼,這想的法子都如此惡毒,還很周密,想來,壞事沒少幹。
一院子的男女老少連同我這個孫府女主人,都被孫紹祖的處罰策略嚇得噤若寒蟬,所以滿院子寂靜的連風拂樹葉的沙沙聲都能印在心底。世界安靜了,唯有孫紹祖還是活躍的,他朝我這邊走過來道:“你就是好性子,這羣人就不值得你好好對他們,都是給點顏色就能開染坊的貨色,你以後若是有什麼人不能收拾的,告訴我,我非得叫他們哭爹喊娘不可!”
孫紹祖說的發狠,不過我還是感激他爲我造勢,我乖順的道:“是,將軍。”
而明顯的,那些下人們精神面貌立馬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