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賈政等人也回到了榮國府門前,但是他們不敢進府休息,只是在門房中湊合。
中午也只是隨便墊了兩口,一直等到下午申時末,有小太監前來向他們傳話,讓他們趕快做準備,他們這些人這才一邊向裡面稟報,讓賈母準備。而他們這些人又前往寧榮街口按禮儀等待。
而內宅的賈母得了賈政的消息,這才重新穿上品級大妝,同時命人向其他幾個人傳話。
賈母出了內宅,馬上有幾個健壯的婆子擡着一個小轎,停在了賈母院前。
賈母上了轎,這才往榮國府大門口行去,在路上便遇上了王夫人和邢夫人,以及周姨娘。當她們來到府門口的時候,秦可卿已經等候多時了。
而這時王熙鳳也從內宅匆匆忙忙地趕了過來,賈母看到王熙鳳來了,揹着她笑道:“你這猴子,怎麼這麼匆忙?”
“回老太太的話,實在是府裡的下人不頂事,剛纔有兩個婆子拌嘴,竟然把香爐打翻了,我這才處罰了,他們剛剛把香爐重新歸位,這不,得了消息趕快就過來了。”王熙鳳有些無奈地說道。
又說這榮國府的下人,實在是有些懶散慣了。突然遇到這節假的事情,他們還沒有做好準備,還是平常的樣子。哪裡能不出錯的?因此王熙鳳這段時間可是忙得腳不着地,就是給這些下人們不停的處置後事。
再說賈珂在皇宮外一直等到戌時,纔有太監出來和他回稟,說是賢德妃娘娘已經出宮。賈珂這時也是疲憊不堪了,從昨天夜裡一直到今天一白天,賈珂就沒有下過戰馬,要說不累,那是騙人的。
賈珂得到消息之後,總算是長出了一口氣,趕忙在御道旁等候,他這次是要親自護送賈元春回榮國府的。
不多時就從宮門口出來一隊依仗,一對對鳳龍旌,稚雉羽宮扇,又有銷金提爐,焚着御香,然後一把曲柄七鳳金黃傘過來,便是冠袍帶履,又有執事太監捧着香巾、繡帕、漱盂、拂塵等物。一隊隊過完,後面方是八個太監擡着一頂金頂鵝黃繡鳳鑾輿,而賈元春正坐在其中。
賈珂見這情況趕緊上前,單膝跪倒給賈元春施禮,“臣,賈珂見過賢德妃娘娘。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轎內的賈元春趕忙命太監暫時停了鑾輿,賈元春是知道賈珂現在是權傾朝野的軍機大臣,後宮中向來是沒有什麼秘密的,由於賈珂在前朝的權勢,後宮中的宮女,太監對女賈元春都是小心翼翼,因此賈元春對自己這個庶兄,還是有幾分感激的,如果不是她自己在後宮中還不知道要受什麼樣的磨難。
正因爲有了賈珂的權勢,即使是在宮中不受寵的那段日子,也沒有太監和宮女,敢對她有一絲的不敬,而內務府拔下來的吃穿用度也從來沒有短缺,這才使她熬過了在宮中最冷清的那段日子。
“兄長,快快請起,自家人不用如此多禮。”賈元春在轎中,輕輕的說道。
賈珂便順勢起身,在鑾輿邊拱手說道:“臣這一次在此等候娘娘,親自護送娘娘回咱們榮國府。”
轎中的賈元春這時候已經有些哽咽,但還是強撐着皇家的尊嚴,“我常在宮中聽說,兄長的威名。就連皇上也是幾次誇獎,望兄長繼續報效朝廷,爲皇上解憂。”
賈珂這時候心中想着,皇帝現在恐怕恨不得他立刻去死,就是在賈元春面前誇獎,也不過是敷衍賈元春。而看賈元春剛纔的話,恐怕也有些明白其中的奧秘。因此纔在話中帶出讓他報效朝廷,忠於皇上的話來。
但是現在賈珂同皇帝,幾乎已經是勢如水火,任何人都不能夠後退一步,否則就是萬丈的深淵。但是面對賈元春的時候,賈珂還是恭敬的回答道:“娘娘放心,臣一定忠於職守,爲國家百姓做好這個官。”
其實賈珂到現在也沒有明白,皇帝爲什麼對他這樣的仇恨。如果沒有皇帝步步相逼,賈珂是絕對不會起不臣之心的,最多是想做一個有些權勢的權臣罷了。
賈元春聽完賈珂的話,也沒有在說話,於是鑾輿繼續向前,賈珂帶着步兵統領衙門的精銳士兵在四周護送。
於是賈元春的鑾駕,除了宮女太監,再加上賈珂的護衛,可以排出幾裡地去,這樣的場面實在是隆重太過,恐怕就是皇后出行也用不着這樣的場面。
而那些暗中注意賈元春的人看到這一幕,都有些炸舌。心想着賈元春果然不愧是皇帝最寵幸的妃子,而賈珂也不負他權臣的名字,就這樣的排場,整個京城中也只有榮國府一家了。
這隊人馬浩浩蕩蕩,很快就來到了寧榮街上。這時候的賈政帶着賈府全府的男丁已經在寧榮街口跪迎了。
鑾輿中的賈元春聽到太監稟報,說是賈政等人在寧榮街口跪迎,急忙命太監前去攙扶。
於是馬上跑出三四個小太監來到賈政和賈赦身旁,把他們倆攙扶起來。
鑾輿中的賈元春沒有開口說話,是一行人跟在賈元春的鑾輿之後來到了榮國府的大門前。
這時候榮國府大門口賈母已經帶着邢夫人,王夫人,尤氏,周姨娘等幾個有品級的夫人在前面跪迎,後面還有全府的女眷。
這一次不用賈元春吩咐,立刻跑出幾個太監把前面幾個身穿誥命服飾的夫人全部扶起。
接着鑾輿也沒有停留,直接就進了榮國府的大門。鑾輿擡入大門往東一所院落門前,這裡是賈府預備下賈元春更衣的地方。
在到達院內之後,便有幾個小太監,跪請賈元春下轎。接着就有幾個宮娥把賈元春攙扶下來。
賈元春下轎來,擡眼向四周打量,只見各色花燈閃灼,皆系紗綾紮成,精緻非常,院中樹木,雖說早已敗落,但依舊用各色綢絹點綴,甚是華貴,院中的門窗都以琉璃裝飾,就是在皇宮中也沒有幾處這樣裝飾華麗的宮殿。
賈元春看到這裡默然不語,當年她離家時,家中的情景還是知道的,現在這樣鋪張浪費,不知道府上又要打多少年的饑荒?想到這裡,不由得一陣黯然。府裡爲了讓她回家一趟,已經算是傾其所有了。
賈元春進入院中換下朝服,穿上在宮中的便裝。再一次上了鑾輿,再次進入了省親別院中。
賈元春再次打起轎簾,向着省親別墅仔細觀看。只見裡面火樹銀花,各處掛着用錦緞紮成的彩燈,把整個園子照的亮如白晝,各處竟然有鮮花開放,看到這裡賈元春不由得心驚。要知道現在可是數九寒天,要讓鮮花這時候開放,可要耗費巨大的銀兩。
而且好幾個地方傳來悠悠的音樂聲,讓人感覺朦朦朧朧,如在仙境一般。說不盡的太平景象,富貴人家。
賈元春看到這種情況,但沒有歡喜,反而更爲家中擔心。心裡想着以後府中的日子恐怕不怎麼好過。心裡便暗暗自責起來,爲了自己能回家省親一趟,竟然耗費如此的財力。如果不是皇帝下旨,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這樣辦的。
賈妃在轎內看了此園內外光景,因點頭嘆道:“太奢華過費了!”
賈元春在宮女太監的簇擁下,一路來到省親別墅的正殿,太監們再一次下跪,請賈元春下轎。
賈元春在宮女的攙扶下再次出轎,站在大殿前仔細觀看這座大殿,只見庭燎繞空,香屑布地,火樹琪花,金窗玉檻,說不盡簾卷蝦鬚,毯鋪魚獺,鼎飄麝腦之香,屏列雉尾之扇。真是:金門玉戶神仙府,桂殿蘭宮妃子家。
接着賈元春進入這正殿,在殿上的正中間寶座上坐下,接着便有太監下去傳諭,傳賈府有品級的男丁前來排班見禮。
一會兒就有太監領着賈政,賈赦,以及賈珂,賈珍這四位賈府中最有權勢的人前來參見。
其中賈政因爲是賈元春的父親,因此走在最前邊,賈赦跟在賈政的左邊,賈珂由於權勢過重,所以能夠站在賈證的右邊,而賈珍只能在後邊跟隨。
而其他的賈珠,賈璉,賈寶玉等人按照規矩是沒有資格進入正殿參拜賈元春的。
賈政帶着幾人進了省親別墅的正殿,擡頭向上觀看。只見自己的女兒,好像還是剛剛入宮時的情景,只是顯得比以前成熟了許多。這些年不見,賈政看到女兒心裡也是酸楚不已,他本來不想讓女兒入宮的,只不過王夫人自作主張,而賈元春當時看到賈府的窘境,以及賈珠科舉不第,而賈珂又飛黃騰達,爲了他們嫡房,爲了自己家人過得好些,也咬牙同意了母親的要求。
這時候父女兩個一相見,便不由得雙雙淚流滿面,不過旁邊宮女太監太多,也不能說什麼親近的話。
賈元春趕緊含着淚對在地上的賈政說:“快快請起,不要折了我的陽壽。”
賈元春一吩咐完,馬上就有太監上前把他們四人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