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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王大婚當天,長安城到處張燈結綵,鑼鼓震天,普天同慶,預示着這場政治聯姻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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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迎親的隊伍,浩浩蕩蕩地經過紅樓,迎新用的八人大轎異常豪華,珠簾斜控,紅花搖曳。駿馬上的逍遙王風采依舊,玉冠束髮,大紅喜服,胸前的紅花搖搖晃晃,彷彿也沾染了喜慶的氣息。他淡淡地掃了一眼倚着門框的顏如玉,便別過了視線,一向笑臉怡人的一個人,竟出奇地冷漠。
逍遙王府更是熱鬧非凡,逍遙王的朋友遍佈五湖四海,今天王府裡可謂是履舄交錯,彩禮成山,歡笑之聲不絕於耳。花蔭看着到處彩燈高掛,花團錦簇,置於一片火紅中的逍遙王府,心裡難受地說不出話。再轉頭看看身旁的顏如玉,他依舊只是滿臉笑容,若無其事地看着王府裡來來往往的行人。
“如玉,我們回去吧!”花蔭拉了拉他的衣角說到。
“還早,這不是還沒拜堂嗎?至少得先看看新娘子吧?不過我猜再美也沒有我們家小蔭兒美。我還沒親口跟他道賀呢!認識了這麼久,說熟不熟,說生不生的,總得意思意思才行。”顏如玉說着便擡腳往堂內走去,花蔭也急忙跟了上去。
裡面的一對新人正要拜堂,見門口有人進來,便回過頭來。在見到顏如玉的那一剎那,蕭陌婿微微怔了怔,隨即便正色道:“玉兒,你怎麼來了?”
“好歹也是半個朋友,成親是大事,怎麼也不發個請帖,我好過來道個謝。”顏如玉言笑晏晏。蕭陌婿只是愣在那裡,一時忘了該說什麼。
“哦,對了,小的一時忘了身份,王爺您是高高在上皇親貴族,而我顏如玉只是青樓裡賣笑的小小戲子,豈能高攀得起的?還請王爺您大人有大量,休要怪小的冒昧纔是,今天您大喜,我這等身份低下的人在旁觀禮妥當嗎?”顏如玉依舊面不改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蕭陌婿看。
蕭陌婿臉色有些僵硬,張張嘴,卻說不出話。
“哦,我忘了,王爺您一向清廉勤政,大方親民,應該不介意這些繁文縟節的纔對?王爺您別理我,我只站邊上瞧瞧,小的還沒見過大戶人家成親是什麼樣子的,也不知新娘子漂不漂亮。”
顏如玉說着便突然走到新娘子面前,彎下腰去瞧那珠簾下的臉:“嘖嘖,王妃果真是國色天香啊!不過當真沒有我們小蔭兒美,我就說嘛!呵呵。”
“大膽,你是什麼人?竟敢在王府上對王爺和王妃出言不敬!”坐在高堂位置上的男人突然怒聲喝到,這一聲怒喝震住了在場的所有人。先帝去世多年,能坐在那個位置,而且看上去也只比蕭陌婿年長几歲,用手指頭去想都能猜到那是當朝的皇帝,即使他只是便裝出席。
“不礙事的,朋友而已,平常玩得好的,他要看便讓他看吧!”蕭陌婿急忙開口說到。
“是是是,玩得好的,比一般的朋友親近得多了,玩到牀上去,也是常有的事,呵呵。”顏如玉笑嘻嘻地隨聲附和。
皇帝聽了,臉色頓青,立刻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大膽刁民!竟敢在王爺的婚禮上搗亂,來人,給朕拿下!”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跪了下來,當然除了面無懼色的顏如玉和一臉茫然的花蔭。
“王爺,花月堡最近雜事繁多,席某來晚了,不知是否已誤了吉時?”門口突然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堂內的衆人全都睜大了眼睛,齊刷刷地往外看去,只見席嵐面容冷峻,神色岸然地走了進來。
花蔭眼睛一亮,立刻撲了過去:“嵐,你來了!”
“大膽,見了皇上也不下跪!”皇帝身旁有人怒喝到,席嵐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拉着花蔭的手,隨便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將花蔭抱至腿上,挑眉冷笑:“我不拜堂,何須下跪?”
那個隨從聽了還想說什麼,皇帝急忙制止他,他知道花月堡在江湖上的勢力,如今封疆王領着朝廷重兵在外打仗,剩下的兵權皆掌握在南洋王的手裡,南洋王早已與花月堡聯手,這是衆所皆知的事情。即使是封疆王班師回朝也未必能與他們對抗,當今之勢,席嵐算是坐擁半壁江山,硬碰硬,斷是不行。
“皇兄,今日乃臣弟大喜之日,您就看在臣弟的面子上,把那些繁文縟節都省了吧!誤了吉時可不好,這可是聯國之儀啊!”蕭陌婿急忙上前調解,給皇帝一個臺階下。
“對對,今日乃皇弟大喜,朕就不計較那麼多了,大家都入座觀禮吧!”皇帝放緩了神色,坐了下來 。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送入洞房!
整個過程,顏如玉就一直微笑着站在新郎新娘身旁,看着他們行禮,目送他們離開。
花蔭看在眼裡,疼在心裡,眉頭蹙得緊緊的,嘴巴抿成一條線。席嵐低頭看了看他,無奈地嘆了口氣道:“回去吧!”
花蔭搖搖頭:“不行,我要留在這裡陪如玉,今天就先留在紅樓,我不放心他。”
“也行,我讓蜻蜓和燕語留下來,到時候想回花月堡了,便讓他們送你回來。我還有事,要先走。”席嵐說着,便低頭親了親他光滑細膩的臉蛋。
“嗯,好的。”花蔭乖乖地點頭。
席嵐摸了摸他的腦袋,便站了起來,臉色從剛纔的清風和煦瞬間轉向陰沉:“席某有事要先行離開,賀禮已經送上了,等王爺出來還望皇上幫忙轉告一聲。還有,我的人,我不希望他有事。”
堂內的衆人面面相覷,連看都不敢多看花蔭一眼,更別說是對他怎樣了,是活膩了,嫌命太長麼?
“如玉,我們回紅樓吧!”花蔭伸手拉了拉顏如玉的袖子,眼裡滿是哀求。
“還早,雖是拜了堂,這不是還沒洞房嗎?一會兒還會出來的。我倆感情好,夜裡他在房內行周公之禮,我這個朋友得在外面守着,不能讓人進去打擾的。”
見他這個樣子,花蔭着實無奈,也只好跟他一起留了下來。
夜裡顏如玉坐在蕭陌婿的新房前,手裡拿着一壺酒,低頭涎笑,復又擡起頭來,像是自言自語般:“裡面得喝交杯酒的,我也該給他敬個酒。”說着,一壺玉釀就兜頭兜腦地灌了下來,弄得滿臉皆是,還打溼了衣襟。花蔭急忙上前制止:“如玉,你別喝了,會醉的,我們回去吧!”
喝着酒的人突然仰頭大笑起來:“哈哈哈……醉了更好,這麼個好日子,是該醉的!不就是成個親嗎?趕明兒小爺我也去找個好姑娘,也熱熱鬧鬧地辦一場。不就是洞個房嗎?趕明兒小爺我也娶個好女人替爺生娃兒,要生好幾個,男孩女孩都要有。誰稀罕你裡面那張破牀,小爺我都躺爛了,你插0-0着我說不會讓別人睡的時候,我就知道那是在騙人!”
花蔭急忙上前去拉他,可是怎麼拉都拉不動:“如玉,快回去吧!不要這樣,蔭兒難受。”
“小蔭兒,你看,男人都是這樣的,總歸是要娶妻生子的,他還能愛着你讓他家斷子絕孫不成?一個比一個負心,一個比一個薄倖!”說着說着,眼淚便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如玉,我們回去,你不要這樣了,蔭兒怕。”花蔭哭着拉他,他只是坐在那裡抱着酒瓶子默默地流淚,像個斷了線的木偶,毫無生機。半晌才擡起頭來,輕聲對花蔭說到:“小蔭兒,你先回去,我想一個人在這呆着。”
花蔭搖搖頭,伸手去拉他:“不行。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
“蔭兒乖,回去吧!讓我一個人呆着,好嗎?求你了。”他擡起頭來,眼裡滿是哀求,臉上淚痕交錯,衣襟盡溼,好不狼狽。
這樣的如玉花蔭從未見過,如此傷悲,如此脆弱,如此絕望……讓人不敢直視,怕是多看一眼,心便會碎掉。
“公子,夜深了,該回去休息了。”蜻蜓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花蔭看了一眼顏如玉,雖是放不下,但知道他性子倔,好面子,定是不喜自己見到他這副狼狽的樣子。
想到這裡,便只好對臺階上的人說到:“好,既然你不想我在這裡,我便回去。不要呆得太久知道嗎?”顏如玉茫然地點點頭,花蔭皺了皺眉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蜻蜓便趕緊上前說到:“公子,夜裡天涼,別呆太久,堡主知道了會怪罪。”
花蔭點點頭,但沒走幾步便一個勁兒地往回瞅,蜻蜓和燕語對視一眼,都無奈地嘆了口氣。別人的事都能讓這位公子憂慮成這樣,若是堡主出了什麼事,真是不敢想象。
回到花月堡,花蔭的心情十分沉重,蕭陌婿成親對顏如玉來說無疑是莫大的衝擊,對他的打擊也不小!男人就必須要娶妻嗎?他不懂,爲什麼相愛的兩個人不能成親?非要娶別人?以後嵐也會娶別人嗎?
一個人憂心忡忡地在花園裡彈琴,只覺得越彈心便越亂。不一會兒蕭蓮灩便帶着幾個丫鬟便從不遠處走了過來,瞧見花蔭一個人在園子裡彈琴,便忍不住上來嬉戲到:“喲,今兒個怎麼一個人了?怎麼不粘在堡主身邊了?”花蔭擡頭看了她一眼,便又低下頭來彈他的琴,並不打算理她。
“不就是青樓裡的一個小戲子嗎?你擺這陣勢給誰看啊?世人皆知逍遙王都快要把顏如玉寵上天了,還不是風風光光地娶了親。難道他還娶個男人回來不成?堡主遲早也是要成親的,到時候只要我父王一提,憑他跟我父王的關係,成親是必然的。有了妻兒,他哪還有心思搭理你?看你這副嬌氣樣,能爲他做什麼啊?上個牀都得讓堡主抱上抱下的,也不知道是真嬌弱還是裝出來的。”蓮灩見花蔭不搭理她,心裡來氣,出口便是冷嘲熱諷。
“堡主真的會娶你?他說了要娶你嗎?”花蔭聽完怔了怔,突然擡頭問到,秀氣的小臉滿是認真,清澈的眸子睜得大大的,帶着一絲很容易便能捕捉到的慌張。
蕭蓮灩想不到他會是這副孩子般的表情,原本以爲他會繼續清高自傲,不搭理她,沒想到這麼隨便的一番措詞,便輕易地引起了他的興趣。堡主當然是不可能跟她說過這種話,不過見花蔭一臉慌張,眉頭蹙得緊緊的樣子,她心裡就舒坦,忍不住添油加醋到:“那是當然,他不娶我難道還會娶你?你可是男的,你能爲他生兒育女,相夫教子麼?”
花蔭臉上瞬間蒼白了幾分,咬了咬脣,剛想說話,身後便傳來了一個尖刻的聲音:“蠢女人,沒事別在這裡亂嚼舌根,小心咬到舌頭,堡主大人就是娶我也不會娶你這個醜女人的!”
是顏月!花蔭看到他的時候,身體明顯怔了怔,一旁的蕭蓮灩知道此人不好惹,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甩袖離開了。
這個人,可沒花蔭好欺負!
“堡主說過會娶你嗎?”花蔭也不理那個怒氣衝衝走開的身影,轉過頭來看着顏月,一臉認真地問到。顏月見他這個樣子,自覺好玩,便逗他到:“是啊!堡主以前抱着我睡覺的時候,常常跟我說呢!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哦,對了,堡主在議事,外人是不能隨便進去打擾的,我才從裡面出來,都是說些無聊的話,悶都給悶死了。”
花蔭聽完,整張小臉都皺到了一起,咬着牙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顏月玩心大起,便假裝吃驚地問到:“啊,你呆在堡主身邊這麼長時間,堡主都沒說過要娶你嗎?”
花蔭聽完,臉色果真更加難看了,死死盯着顏月看了半晌,又想起那次自己撞見他跟嵐在牀上……頓時只覺心底五味雜陳,難受得發狂。
顏月在心底偷笑,這小美人兒也太好騙了吧?這麼好欺負?又忍不住繼續擺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不是吧?真沒說過?我還以爲……平日裡見堡主挺寵你的啊……咦喂,你跑哪去?”
顏月話還沒說完,花蔭便騰地一下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跑了出去。
看着那個急衝衝跑開的小小背影,顏月怔了怔,怎麼了?莫不是惹惱了他?喂,到時候要是整個三長兩短回來,他可吃不了兜着走,唉,這人太單純也不是辦法。
花蔭一路狂奔到議事堂門口,心裡急於尋求一個答案,氣喘吁吁地想要推門進去,卻被蜻蜓和燕語給攔住:“公子,堡主在議事,任何人不得入內。”
花蔭一聽,嘴角立刻吊了下去。
顏月果然不一樣嗎?
心痛,害怕,委屈……各種情感交織在一起,一齊涌上了心頭,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嵐是要娶別人的,顏月可以進去裡面,他卻不能進去,就連蕭蓮灩都要對顏月禮讓三分,答案顯而易見。
失魂落魄地回到桃花居,花蔭只覺得心裡空蕩蕩的,疼得厲害,趴在被窩裡,哭了一會兒,便昏昏沉沉睡了過去。恍惚中感覺有人在摸他的頭,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那張再也熟悉不過的臉,薄脣微抿,眉頭緊蹙,俊逸非凡的臉上總是帶着不合年齡的冷峻。
“嵐……”花蔭忍不住開口喚到,語氣輕輕,帶着濃濃的鼻音,席嵐撩了撩他額邊的髮絲,將他抱至懷裡,柔聲問到:“怎麼了?還難過嗎?”
花蔭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窩在他懷裡,席嵐攏了攏他身上的衣服,在他鬢角上親了一下:“起來吃了飯再睡,今天還沒吃藥,天都快黑了。”
“今天就不吃了吧?”花蔭從他懷裡擡起頭來,撅着嘴。
“不行!”
“就不吃了吧?今天不吃了嘛?不吃了行嗎?就今天。”花蔭揪着席嵐的衣襟,眼裡水汽氤氳,滿是哀求。
“吃了再睡。”席嵐絲毫沒有心軟,說着便直接將他抱了起來,往梅心閣走去,花蔭只是任他抱着,低眉順眼,一路上什麼也不說,出奇地安靜,席嵐只道是蕭陌婿成親,此刻還在難過。
夜裡也只是躺在席嵐臂彎裡,睜着大大的眼睛盯着牀帳看,表情迷糊卻帶着濃濃的惆悵。
“睡不着嗎?”席嵐撫了撫他的額頭,心裡自覺奇怪,平日裡話簍子一個,晚上躺在牀上一刻也不安生,今天怎麼變啞巴了?莫不是還在難過?
花蔭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兒才從席嵐懷中仰起頭來,一臉認真地問到:“嵐,你是不是也要娶別人?”
席嵐沒想到他會突然這麼問,愣了半晌纔回到:“必要的時候會娶。”
花蔭嘴巴一扁,眼眶立刻就紅了:“一定要娶嗎?不可以娶蔭兒嗎?因爲蔭兒不能爲你生兒育女嗎?”
席嵐皺了皺眉頭,心生疑惑,憑花蔭自己定是不會想到這一層的!是不是有人跟他說了些什麼?
見席嵐不說話,花蔭更急了,立刻從牀上坐了起來,不斷地搖着他的手臂,哀聲說到:“可不可以不娶?不娶行嗎?就不娶,不娶了行嗎?不娶好不好?好不好?”說着說着,眼淚便像斷了線的珠子,滾滾而下,打溼了牀單。
從蕭蓮灩口中,他了解到娶妻是件很重要的事,這關係到傳宗接代,血脈相承。他不想嵐娶親,他覺得這是很任性的要求,所以忍了一天沒說,怕嵐會因此而討厭他,但是忍了這麼久終究是忍不住了。
席嵐愣在那裡,看着眼前哭成淚人的小人兒,心裡一緊,便趕緊將他拉入懷中,拍着他的背柔聲安慰到:“不娶,不娶別人,要娶只娶蔭兒。”
花蔭一聽,一下哭得更兇了:“蔭兒知道不可以,如玉說因爲他是男人,王爺生在帝王將相家,所以王爺不能娶他,會斷子絕孫,所以你也不能娶蔭兒。蔭兒都懂,你不用騙蔭兒了,是蔭兒不懂事,不該提出這麼無理的要求。你娶了別人,蔭兒還留在你身邊,行嗎?”
席嵐聽完,心中酸楚,看來小傢伙是真的很在意這件事,不跟他說明白,怕是會一直糾結下去。想到這裡,席嵐便翻身將他壓到身下,低頭吻去他臉上的淚痕,親了親他紅撲撲的臉蛋,柔聲說到:“我跟他不一樣。我會娶你,等所有的事情都過去以後,我就娶你。所以,你要保證,一生一世都留在我身邊,做得到嗎?”
花蔭吸了吸鼻子,錯愕地點點,主動伸手攬住席嵐的脖子,小心翼翼地送上了自己的吻,席嵐愣了一下,便馬上奪回了主動權。
心被幸福充地滿滿的,嵐說會娶他,不會娶別人,他們要拜堂,有上天的眷顧,有親人的祝福,攜手白頭,直到老死。
這就是承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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