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議至此,大家都沒有什麼好說,柳五兒便與襲人晴雯等都說了一聲,說是要去取材料。晴雯眼一瞪,說:“去吧去吧,不過你可得快點回來,在這園子裡頭做。回頭要是你喊了你娘做幫手,那可是不算,回頭我也一樣要罰你的啊!”
柳五兒估摸着晴雯已經不太生氣了,便朝她笑笑,沒理襲人,直接往怡紅院外頭走。剛走到門口,她想了想,還是折了回頭,回到自己房裡,將藏在枕頭底下那個林黛玉賞的青緞荷包拿了出來,連裡頭的銀子一起塞進懷裡。在現代,牛乳不是什麼稀罕的食材,可是在這紅樓世界裡,卻未必是容易得的。柳五兒一向是個替人着想的好孩子,打算把這點銀子拿給柳母,好去換她需要的食材。
這時候柳母剛從梨香院的差使上下來,聽說柳五兒得罪了院子裡的大丫鬟,忍不住也皺了眉,臉上一派憂色。又聽說柳五兒想要些食材,拿到園子裡去做吃食,柳母的眉頭更是深深地擰起來,說:“五兒,你有把握麼?你已經得罪了人,老老實實陪個不是也就算了。若是再張羅着做什麼吃食,萬一做不好,豈不是更糟糕?”
柳五兒胸有成竹,安慰母親說:“沒事的,這吃食我看園子裡的人做過一兩遍,挺簡單,女兒不會失手的。眼下唯一難的就是得求些食材,所以女兒來求娘麼!”她需要牛乳、米酒、雪花洋糖和杏仁片。
柳母爲難地道:“這些材料,都是主子們才能享用的金貴食材,娘就是舍了這張老臉,也未必能一一求得來。五兒,你看……”
柳五兒聽着,也有些沮喪,突然心中一動,探手到懷中,將黛玉賜的那隻青緞荷包給取了出來,說:“娘,您看這個,也是園子裡的主子賞賜的,您要打點,就拿這個去吧!”
柳母見了大喜,取了那隻荷包便去了。柳五兒對柳母能成功取來這些東西,還是有一定的信心的。她剛剛穿過來那會兒,吃的棗泥山藥糕、喝的碧粳粥,又有哪一樣不是賈府主子才吃的?柳五兒相信錢能通神,柳母手中有錢,在這賈府中就像是有了神通。
果不其然,過了半柱香的功夫,柳母就回來,手中拿着瓶瓶罐罐,還有兩個紙包,見了柳五兒就說:“說不得,府裡沒有米酒了,娘就取了些醪糟來,也不曉得你能用不。”
柳五兒見到她所需要的食材大多都已取到,喜不自勝,連忙小雞啄米似的點頭,說:“用得用得!醪糟只怕比米酒還好些。”醪糟的酒精含量比純正米酒要低一些,用起來效果恐怕比米酒還要更好。當下就從柳母那裡接過了食材,小心翼翼地捧着,轉身要回大觀園裡去。柳母在後頭不停地嘮叨,囑咐五兒在園子裡一定要好好地做人,莫要再輕易敢幹什麼得罪人的事兒出來了。
柳五兒一面走,一面苦笑,她進大觀園這件事情本身,就是件最大的得罪人的事兒。如今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回到了怡紅院裡,大小丫頭們都已經一擁而上,紛紛看着抱着食材歸來的柳五兒。這時候小紅走了上來,在柳五兒腦袋上拍了一記,低聲斥道:“告訴過你要小心點吧!我一聽這事兒,就曉得你是着了別人的道兒。”柳五兒苦笑着對戰友說:“沒辦法,防不勝防啊!”
小紅瞪了她一眼:“都這會兒了,還逞強?你真有把握將那宮裡出來的小吃給做出來?”
柳五兒點點頭,說:“說不得,盡我所能,一試罷了!”
小紅微微點頭,似乎對舍友自信的態度十分滿意,然後湊上去,在柳五兒耳邊說:“晴雯喜甜食,但是寶二爺不喜,太甜了便覺得膩。夏天裡兩人都喜歡吃涼的,只不過寶二爺脾胃弱,不能吃太涼的。”說完便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開了。
柳五兒得到了這一重要情報,心裡對小紅的仗義相助十分感激。她一凝神,將做糖蒸酥酪的過程整個又想了一遍,確定不缺什麼,便去討了小爐子、小湯鍋和一隻小號的蒸鍋,以及幾個乾淨的瓷碗,準備開工。
柳五兒將小湯鍋里加了牛乳,頓在爐子上煮到微開,加了少許雪花洋糖,看着糖慢慢地都煮融了,便將奶鍋從爐子上移開,放涼,最後將牛乳上頭結着的一層奶皮撩走。
在煮牛奶的同時,柳五兒將母親替她尋來的醪糟用一塊紗布給濾了,只取醪糟汁兒。賈府裡的醪糟大約也是用來入菜的,柳五兒一嘗,只覺得並不太甜,酒味與米香卻很足。柳五兒點點頭,很滿意,卻不防身後一陣竊竊私語傳來。她一回頭,只見背後是幾個小丫頭,正指指戳戳地低聲議論。柳五兒聽着嘲笑嬉鬧之聲傳來,幾乎忍不住想要衝她們比個中指,可惜這其中的含義這紅樓世界裡大約無人能懂,她這算是俏媚眼拋給瞎子看,所以柳五兒使勁兒忍下,只是回身將不相干的人都驅散了,免得她們偷師。
待到牛乳稍涼,柳五兒將醪糟汁兒加入牛乳,然後將兩樣調勻,一一分裝到乾淨的白瓷淺口小碗裡,然後給蒸鍋上汽,將這些小碗一一放在蒸籠之中,碗上蒙着一層紗布,免得蒸出的水汽落回碗裡,令酥酪表面不平整。
待到酥酪蒸好,這主要的工序便只剩最後一道——冷卻。
這對柳五兒毫無困難,她只需要將這幾碗酥酪放到自己那個空間裡去,就連溫控都有了。
然而柳五兒卻長了一個心眼兒。她將賣相比較好的幾碗酥酪放到空間裡去涼着,而剩下幾碗看上去尋常的,便就放在茶爐房的桌子上晾着。接着她就起身,伸了個懶腰,從懷裡取出母親給的那一小包杏仁,先是將那一層棕色的外皮剝去,然後削成薄片,接着放在一片鐵片上,放在小火上慢慢地烤着,將這杏仁片都烤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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