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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官兒?
工部員外郎。品級雖然比主事高了一級,卻是編外人員,還比不得主事那樣手裡有實權呢。
京師裡面住着的人對朝廷的官吏制度多多少少都有些瞭解的。聽了賈敬的話,有紅了臉陪着賈政一塊兒尷尬的,年長的也有跟着賈政一塊兒羞愧的,更多的則是跟年輕人一樣,或是仰起頭,或是低着頭掩飾,可是他們臉上那譏諷的神色是那麼的明顯,讓賈政如坐鍼氈。
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經是工部的主事了,換了別人,就是混資格也混出個名堂來了,可是賈政居然混了二十多年,還在工部裡晃盪着,不但丟了正經的實職,至今還領着一個頭銜天天在家裡窩着。這個頭銜,還是別人看在他是皇帝特別恩蔭的份兒上,不好意思讓他回家吃自己纔給他的。
他賈政到底有多廢啊?
沒錯,京師裡的確有不少官吏是也是一輩子都是小吏。可是人家大多是出身寒門,沒有根基也沒有人脈的好不好?而且人家到底還在衙門裡有正經事兒做的,一部分人還曾經升上去過呢。人家可不像賈政,天天跟家裡的清客一起飲酒作樂,還住在哥哥家裡,花着哥哥的錢,不僅如此,還往哥哥侄兒的頭上潑髒水。
賈政不但是自己要本事沒本事,說做人也不會做人,就連人品也有問題了好不好?
不少人也在下面嘀嘀咕咕的。
都說榮國府的二房多厲害多出彩,二房的寶二爺多聰明多有來歷,我怎麼一點兒都沒有看見呢?西府二老爺就不要說了,看那個寶玉,敬大老爺問了那麼多,都是書上很淺顯的題目,我們就是再不肖,在家學裡,在老太爺的監督下將書背了幾回也會了,可是天資聰穎的寶二爺怎麼就不會了呢?難道他還比不得我們?
讀書讀書不行,規矩規矩不行,做人也沒見他好到哪裡去。
鑑定完畢。
這位寶二爺跟這位政老爺一樣,父子兩個都是個廢。
霎時間,在座的人都下了決定,有不少人還端着讀書人的矜持,不說別人的是非,可是大多數人卻都是愛好八卦的,有了這麼大的笑話,怎麼不跟自己的親朋好友們好好分享分享呢。
賈敬不是蠢貨,賈赦也不是賈政這種不知道看人眼色的,憋屈了這麼多年,早就在心裡窩了一團火氣了。看看席間衆人的神色,心裡更加有數,臉上雖然不顯,肚子裡卻笑開了花。
什麼?你說我們不知道團結,不知道愛護兄弟?拜託,我們曾經何嘗不是好哥哥,結果了,先後中了算計,倒成了如今這不人不鬼的樣子。爲什麼我們吃了那麼多的苦,受了那麼多年的罪,還背了那麼久的污名,他這個罪魁禍首卻如此逍遙自在?
兄弟?只怕我們把他當兄弟,他卻不屑一顧呢。
多年的分歧終於在這一刻爆發出來了。就是賈政有再多的好名聲又如何呢?那些不過是堆砌在宣傳上的泡沫,被現實一碰,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當人們再去注視現實的時候,就只能看見泡沫下的洪流的骯髒和狠辣,就像賈政算計了賈敬和賈赦的事實一樣。
在此之前,求着寧國府辦事的人大多是求見賈珍尤氏夫婦的,求榮國府辦事的人,大多是求見賈政王夫人夫婦的。可是這日的壽宴一過,求寧國府的人多去求見賈敬的,有見賈敬對兒子嚴格又疼愛小女兒,對賈珍惜春兄妹兩個都是一視同仁,給賈珍準備了禮物,也會給惜春準備一點小玩意兒。這一點來說,寧國府裡的變化倒是不大。
可是榮國府就不同了。
以前王夫人從下面求着她辦事兒的人的手裡得過不少好處,可是現在她發現,求她辦事的人越來越少了,就是進來給她請安的人,也比以往要少得多。與之相反的是,去邢夫人和王熙鳳哪裡給邢夫人和王熙鳳請安的人是越來越多了。求榮國府辦事的人也比以往要少很多,不少人寧可去求寧國府也不願意過來求她王夫人了。
還沒有等王夫人反應過來,這種趨勢也逐漸擴大,不要說寧榮二府的世交故友漸漸地不動聲色地跟賈政王夫人這邊遠了關係,就是那些進京來走門路的人也儘量避着王夫人走。更不要說史家了。
一時之間,王夫人和她跟前人的進賬都少了好些。
也正是因爲如此,王夫人對放利子錢和包攬訴訟之事都更加看重了,不但加大了放印子錢的力度,就是包攬訴訟也更加瘋狂更加隱秘。只是這包攬訴訟之事要的是榮國府的印信,王夫人手裡是沒有的,賈赦也不可能交出這個,自然,王夫人手裡的那塊是造了假的。
史家是賈母的孃家,如今史家了兩位當家人是賈母的侄兒,按理說應該跟賈母的關係應該很好,對一直得賈母的心意的賈政也更親近一些纔是。
可是原著裡不見他們史家的兩位侯爺夫人過府作客或者派人給賈母請安的記錄,要知道,原著裡,遠在金陵的甄家還幾次三番地打發人來賈家呢。現在的史家兩位夫人也是能不過來就不過來,連自己的兒女也一併拘着。唯有史湘雲,她們也不好管得非常嚴,所以史湘雲才能夠經常出入賈家。
聽說賈敬壽宴的事兒以後,史家兩位侯爺夫人也知道了史湘雲跟林家姐妹的關係還算可以,逢年過節還有史湘雲的生日,人家都送了東西過來。就衝着這一點,史家兩位侯爺夫人就上了心,加上兩位侯爺的關係,更是藉此跟林家搭上了關係。雖然林家只有幾個小孩子在,不方便接待客人,可是這來來往往的節禮什麼的可都不少。
也有人羨慕史家能夠藉着關係搭上林家的,更多的人則是找機會攀上林家。一來二去,比史湘雲更親近林家姐妹,跟林家姐妹的關係也更好的迎春惜春兩個就進入了世人的眼裡。
迎春和惜春兩個本來就因爲她們的父親的關係而水漲船高,加上林家的這一層關係,越發進了世人的眼。尤其是迎春,當外頭知道這位榮國府大房的小姐不是住在榮國府裡,而是住在林家的時候,好奇又驚詫的同時,更多的是喜出望外。
他們還正愁着沒有門路搭上林家呢。
那些找門路的官員在往榮國府寧國府送禮物的時候,也會備上一點子給身在林家的迎春送去。當然,既然送了迎春的,自然也少不了林家的。
且不說林家是如何回禮的,迎春卻是個膽小的,不敢自專,還特特地寫信請教父親。賈赦也是個有趣的,當他知道林如海已經給女兒上了正式的戶籍的時候,馬上跑到寧國府,找到了賈敬。他雖然覺得戶籍文書這樣的東西也許女兒一輩子都用不到,但是連林如海都給女兒辦了,那這戶籍文書也許還有別的用處。所以他就跑來請教賈敬了。
賈敬低頭一盤算,覺得也該給惜春準備嫁妝了。惜春可是嫡女。雖然女孩子一輩子都不可能用到戶籍文書,可是賈家這麼亂,自己的年紀也大了,如果沒有戶籍文書,自己的女兒將來被欺負了怎麼辦?
兩個父親一嘀咕,在下元節祭祖的時候,不但將年齡已經到了的賈環賈琮都記上的族譜,還把迎春記在了邢夫人的名下,把年紀不夠的惜春也上了冊子(女孩和男孩上冊子的時間各家各有不同)。然後賈敬動用了族長的權限,開出了證明。兩個父親趕在年底之前就到戶部,把迎春惜春的戶籍文書給搞定了。
有了戶籍文書,賈敬賈赦就開始正式爲女兒準備嫁妝了。當然,衣料首飾傢俱木料什麼的,那都是女眷們的事情,而賈敬賈赦要給女兒準備的則是房產地產和鋪面這些東西而已。
惜春還小,賈敬只是將戶籍文書拿出來,告訴惜春這個是做什麼用的,卻是自己替女兒收好了。而迎春的那一份,卻是賈赦親自送到林家,交給女兒的,跟着戶籍文書送去的,還有一張地契,還是紅契。
迎春見那地契上標註的土地離通州那邊倒是不遠,通州往南一夜水路就到了,地也不大,才兩三頃的樣子,位置卻不錯,還有個小小的碼頭,土地也不算好,卻是最適合紅苕生長的黃土。見莊頭的女人來給她請安,說地裡的收成不多,沒有多少進項的時候,她就讓那莊頭種紅苕了。
迎春的心腹大丫頭也是個有心的,知道自己的表弟潘又安雖然是良民,又比自己小几個月,卻知道這個表弟是個有心又有本事的,便在自己的姑娘面前舉薦了自己的表弟,讓自己表弟專門來負責這一塊。從種植紅苕到釀酒,全部由潘又安負責。潘又安也是個厲害的,居然將這釀酒一事打理得妥妥當當的。
因爲紅苕是外來物種,還不屬於朝廷規定的糧食範圍之內,所以禁酒令也不適用於紅苕。紅苕釀酒避過了朝廷的禁令,迎春還吩咐了將之反覆蒸餾之後,參照林家的價格出售給草原上的部族。
這個決定很快就讓迎春徹底地掌握住了那個莊子的上上上下下,也爲自己積累了很多的金錢。迎春將這些銀錢都換成了土地,等白契都積攢到了一定的程度以後,才讓自己的父親哥哥幫忙,改成紅契。
也正是因爲這個,賈璉才知道了紅苕酒在草原上受歡迎的程度。財迷的賈璉王熙鳳夫婦也跟着弄起了紅苕酒。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