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黛玉此時正獨自一人在鳳凰小說網館中彈琴,想着前兩日林如海與康熙告訴她已將她與胤禛的親事定下來了的,本來她聽說了這事,心裡該高興的纔是。畢竟她對胤禛心中一直是有着一絲異樣的情愫在的,再者,便是在妙玉之凡之前,她也已經於夢中悟得前緣,知道自己今生命中註定之人便是胤禛,自己原是因爲他而來了。可是不知道爲何,她心中卻隱隱約約的有着一絲不安與焦躁,本想借彈琴來靜心的,可是現在卻發現就連彈琴亦平復不了自己內心那煩亂的情緒。
所謂琴爲心聲,境由心造,黛玉此時因爲心中那煩憂的心思,自然也就連帶的琴聲不似往日那般清越宜人,反而是嘈嘈切切,急急如流水瀑布,接着沒多久便只聽“嘣”的一聲,便見那琴絃頓時斷了兩根,而後手指上便自沁出了一滴血珠來。
黛玉見了,不覺一愣。晴雯因見黛玉受傷,便忙取過金創藥來給黛玉細心地塗上。待塗了金創藥後,黛玉遂命春纖道:“將琴收起來罷。”
春纖答應了一聲,因又問黛玉道:“公主,可要奴婢將這琴送去給琴師換一下琴絃?”黛玉聞言,素手輕輕撫摸了一下那張琴,凝視了好一會兒,方輕輕地一嘆道:“不必了,就這樣罷。便是換了琴絃又能如何,這琴也已經不是原來的琴了。”
春纖聽了黛玉這話,總覺得似乎別有深意,但又卻十分不懂,不過因爲素知黛玉性格,所以便也不再多問,只管要把這琴給收起來鎖進箱子,畢竟斷了弦的琴卻是再不能彈的。偏偏這時,胤祚和莫離兩人匆匆忙忙搶進了屋子裡來,見春纖要將那張琴收起來,忙一把搶過,放在桌子上,而後同時轉過身,因問黛玉道:“小師妹(玉兒),你這卻是做什麼?爲什麼要讓春纖將這張琴收起來。”
黛玉聞言,因命晴雯春纖等人皆出去了,而後方開口問道:“大師兄二師兄此來,只是爲了問黛玉這件事的麼?”胤祚和莫離兩人相顧對視一眼,方齊聲道:“自然不是。”胤祚性子有些急,因先行開口問道:“小師妹,我和二師弟纔去林大人那裡,無意中聽說你已經與四哥已經定下了親事了?”
黛玉見胤祚直言問起,卻是正中心事,不由得紅了雙頰,低頭不語。胤祚和莫離兩人見黛玉如此情狀,心知定是真的了,而黛玉看來也是有意於胤禛的,心中的痛楚不覺更深了一層。沉默了許久,莫離方開口問道:“玉兒,你確定麼?要同四貝勒在一起,你該知道你將付出的是什麼。即便如此,你也要同他在一起?”
黛玉點了點頭,因道:“是。他是我命中註定的那個人,也是我進京城來的理由。”而後便自又幽幽一嘆,道:“自從兩年前在揚州第一次見到四哥,我便覺得他對於我是與衆不同的,我常常害怕與他的目光交匯,可心中卻又時常想着他的樣子。那時候,我便知道,我可能逃脫不開這張網。”
接着又苦笑了一聲,道:“不管我多麼的不願與皇家有所交集,但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是林家的女兒,林家自大清入關的那刻起,便已經註定了,要與大清同在,我作爲林家的女兒,自然也就逃脫不了。”
莫離聞言,有些激動地道:“玉兒,你爲什麼會這麼想?以前的你,從不信命,你怎麼就不能斬斷這種聯繫了,你可以離開京城,離開林家,到一個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玉兒,如果你願意,跟我走,我們一起浪跡天涯,笑看人生,不要再管那些俗世中的紛紛擾擾!”
胤祚聽了,也開口對黛玉道:“小師妹,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回青衣山莊,我曾記得聽二師弟說過,你很想回青衣山莊的不是麼?我們便回去那裡,好不好?那裡超脫於世俗之外,纔是我們真正的歸宿。”
黛玉聽了胤祚和莫離兩人的這一番,只覺心中心痛莫名,凝視着那張琴許久,之後方纔開口道:“大師兄,二師兄,你們且細細瞧瞧這琴纔是。”“琴?這張琴怎麼了?”胤祚和莫離兩人不覺有些疑惑,遂一齊向那張琴細細看去,但見那琴的琴絃斷了兩根,在陽光的照耀下,那斷掉的琴絃顯得格外的突兀。胤祚和莫離兩見狀,不由得怔愣在那裡。
黛玉看到兩人驚訝的面龐,因淡淡地一笑,問道:“現在明白了麼?”回不去了,悠悠往事,兒時記憶,如空中浮雲一般皆已隨風散去,只因爲,人事皆已非昨日。
胤祚和莫離兩人何等聰明之人,再加上他們師兄妹三人在青衣山莊一起度過了六七年的時光,彼此心性早已相知,許多時候許多話,不必多言,自能意會。如今見那琴絃斷了兩根,立馬明白過來黛玉讓他們二人看這張琴的用意。
這張琴原是在青衣山莊時由師父鬼見愁所制,而後送給了黛玉的。師父鬼見愁還另外製了一把簫給胤祚,又鍛造了一柄青鋒軟劍給莫離。在青衣山莊,三人閒來無事時,常常由黛玉彈琴,胤祚吹簫,而莫離則在琴簫相和聲中舞劍,過着神仙一般的日子,一直到黛玉十歲,病體痊癒之後離開青衣山莊。
如今簫劍皆完好,唯獨琴已損。琴者,情也,斷了琴絃,是不是就是讓自己斬斷心中對黛玉的情的意思?
兩人怔愣了一會兒,等反應過來後卻發現黛玉早已經翩然離開,只剩下了滿室淡淡的書香氣味,而窗外,竹聲寂寂,似乎在傾訴着無盡的幽怨之意……
黛玉離了鳳凰小說網館後,便自命人備轎,自往康親王府而去。只因前兩日林如海告訴她定親之事外,還告訴她,便是在這一年之內,康熙便要將那四大家族連根拔起,因此黛玉便在心裡想着,當初對賈珍與秦可卿的承諾,似乎也是到了該兌現的時候了。
康親王福晉聽說黛玉前來,往自親領了丫鬟婆子迎了出來,口中笑道:“黛玉兒可是好久沒來了,叫我怪想的。”接着便親熱地挽着黛玉的手,一邊說一邊往裡面讓。待兩人皆坐定,又有丫鬟送上茶來,黛玉方開口笑道:“原是一早便想來瞧瞧姨媽的,可因爲家父家母來京,一直不得空,便不曾來探望,還請姨媽見諒。”
康親王福晉笑道:“咱們娘倆個之間,還說什麼這般生份的話,沒得讓人心裡不痛快。”接着又嘆道:“自從去年你姨父撇下我一個去了之後,我在這府中也沒了太多趣兒,只幸得可兒那丫頭在跟前,着實給了添了不少樂趣兒,不然,也不知道我要怎麼過下去呢。不過,現在我也看得開了,只是愁那可兒,她的一生可怎麼好?”
原來賈敏在未嫁之前,原同那康熙王福晉是閨中密友,兩人情同姐妹,只是賈府中人鮮有人知,就因爲這個,所以黛玉當時才放心將可卿交給康親王府,康親王和康親王福晉見了可卿十分喜歡,把可卿直當作親生女兒來疼愛,之後黛玉又告訴了康親王及康親王福晉賈珍與可卿的事,所以康親王福晉纔會有這樣一說。
黛玉因笑道:“說來,我今兒個便是爲這件事來的呢。我想着差不多是時候讓珍大哥哥從賈家中抽出身來,開始着手整頓四大家族這隻巨大的蛀蟲了呢。所以爹爹讓我來跟姨媽商量一下,看可兒姐姐的事要怎麼辦才妥當。”
康親王福晉聽了,因細想了一下,道:“總得國孝過了,賈珍也同那府裡斷了關係纔好。”黛玉蹙了蹙眉,道:“只怕是難的,珍大哥哥是賈家的族長,又是世襲正三品威烈將軍,要脫離賈家的話,賈老太君第一個會跑出來反對,除非珍大哥哥將族長之位讓了給別人,只是這樣一來以珍大哥哥的出身,匹配可兒姐姐這康親王府的格格,只怕會有人跳出來擋路子的。”康親王福晉聽了,因笑道:“這卻是不怕的,就怕那賈珍不肯。”
黛玉搖了搖頭,因笑道:“姨媽你不知道,我那珍大哥哥卻是個不同俗流之人,是個極好的,他自己本身就不恥那府中人很久了,所以才僞裝成那般浪蕩不羈的模樣罷了,這一點,倒是同珍大哥哥的胞妹惜春妹妹很像。”
康親王福晉笑道:“聽黛玉兒你這麼說,我便放心了。”接着又有些擔憂地道:“只是聽你的意思,那賈惜春,也就是賈家的四小姐也是好的,既然如此,到時候也得想個巧法子將她從那賈府中救出來纔是。”
黛玉聽了,只微微一笑道:“姨媽,你別見過我那惜春四妹妹,她原是性子極爲清冷,胸中又暗藏丘壑的女子,素來都是不喜別人管她的事,惟恐玷污了她,每每遇事,都是極盡諷刺挖苦,想來那賈府的人還不至於有膽子去算計於她。”頓了頓,黛玉又道:“況且,珍大哥哥雖嘴上不說,心中卻對四妹妹極爲疼寵,萬事皆隨着她的心意,想來有珍大哥哥在,四妹妹也不會有什麼事的。”
康親王福晉點了點頭,道:“似此自是極好的。”正在這時,只聽一身着米分色衣衫的丫鬟過來稟道:“回稟公主和王妃,可卿格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