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爲胤礽解了情果之毒後,心中不禁十分沉重,情果雖長於西域,然便是西域之人,也鮮有人認得,只因它與西域獨有的香梨極爲相似,若非箇中好手,是極難分辨的,而且就算認得,知道情果混水來下毒的,更是少之又少,胤礽會中此毒,很顯然這幕後之人下毒的手段極爲高明。據她所知,江湖上能達到這種手段的,也只有她的二師兄“毒王”莫離。可是黛玉不相信會是莫離下的毒手,只因莫離雖說號爲“毒王”,卻是一個正人君子,從不屑這些雞鳴狗盜之事。
黛玉現在雖不瞭解幕後之人會是誰,但是很明顯地,她明白必然跟四大家族脫不了關係,也跟宜妃脫不了關係。雖說沒有人會愚蠢得在自己的宮殿裡害人,讓人懷疑到自己的頭上,可是不也有一種說法叫做“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嗎?如果幕後之人就是看準人人會有這種先入爲主的想法,所以以此來洗清自己的罪名的話,那麼這個人的心機必定十分可怕!
想到此,黛玉不禁覺得寒毛直立,也越發爲被康熙封爲密嬪的雪雁擔心,雪雁雖善武,但卻難防暗箭啊。“皇伯伯,難道還不能護好雪雁嗎?他可是天子,一言九鼎!”黛玉強自按下心中的不安,自我安慰道。
正在這時,只見一身着松花色衣裙、容色有些像王夫人的女子走了過來,黛玉因想起賈府裡大姑娘元春是胤礽宮中的侍妾,不禁心下了然,想來此女子必是元春無疑了。本不欲理會,忽而眸光掃處,黛玉卻見元春手持一托盤,盤中放着幾枚極似西域香梨的情果。於是便走過去,喝道:“站住!”
“格格喚住奴婢,可有何見教?”元春原沒見過黛玉,只是見黛玉身着旗裝,只以爲是宮中的那位格格,因而便這般道。“大膽,這位是固倫宸玉淑慧公主,豈是可以以格格相稱?”晴雯聽了元春的話,頓時喝道。“奴婢不知,請公主恕罪!”元春心下頗奇,自己在宮中那麼長時間,從未聽說有一個什麼“固倫宸玉淑慧公主”啊,不過一看黛玉身着的是淡黃色旗裝,頭上戴的更是五鳳朝珠的旗頭,便心知晴雯說的無疑,於是恭聲道。
“你叫什麼名字?”黛玉雖已認出她就是元春,但她素來對賈府沒什麼好感,因此權當不認識。“奴婢賈氏元春。”元春恭謹地道。“賈元春,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將此情果當作西域香梨送與太子殿下服用!你可知謀害太子的罪名,當誅九族!”黛玉忽而厲聲喝道。
“公主恕罪,奴婢並不知道什麼情果,這確實是西域香梨!”元春聽黛玉居然認出自己手中所執的並非西域香梨,而是情果,不由得慌了神,忙跪下道。“是嗎?那麼,本宮命你吃掉它!”黛玉說着,便拿起一個情果,遞給元春道。“奴婢不敢,此是太子妃命奴婢給太子殿下送去的。”元春心中暗暗着急,只得道。“是嗎?”黛玉眼眸微眯,沉着聲道,“那本宮現在就領你去問問太子妃嫂子,如何?”
元春聽了黛玉這話,心中頓時大急,若是太子妃一口否認,那自己豈不是死路一條?轉了轉眼珠,忙道:“太子妃此刻定然歇下了,公主冒昧打擾,怕不是很好!”
黛玉只輕笑道:“無妨,若太子妃嫂子見怪,只本宮兜着便是了。”言罷,便命晴雯領了元春往太子妃那邊去。元春見狀大急,若是自己這般見了太子妃,不死也要脫層皮,倒不如跟眼前這位公主招了,她與自己無冤無仇的,許會放自己一條生路,當下計較已定,便忙跪着爬向黛玉哭道:“公主饒命,原是奴婢在宮中多年,一直不得太子殿下恩寵,後聽人說這情果有迷情之效,因而才冒着一死拿來與太子殿下嘗試,也是想着若能得了太子殿下恩寵,也好在這宮中立足的意思。絕沒有加害太子殿下的意圖啊,請公主饒命啊!”
黛玉輕顰淺笑,眸光轉處,淡淡地道:“那你先告訴本宮,這情果是誰給你的,又是誰告訴你這情果有迷情之效的?”元春聽了忙道:“奴婢不知,那人給奴婢情果之時黑衣蒙面,聲音沙啞,奴婢實不知其人是誰?”黛玉聽完,便冷冷地道:“賈元春,本宮一再給你機會,你既不珍惜,那本宮就將你交給太子妃嫂子處置!”元春聽了,忙哭道:“公主饒命,奴婢實不知情,他說是奉了奴婢母親王淑人之令,又有奴婢母親親手寫的字條爲憑,奴婢這才相信他。”
黛玉秀眉微蹙,原以爲這賈元春有這情果,必是與那幕後之人見過了的,卻原來還是不知道那人是誰,於是便又問道:“那人可曾說自己姓名?”元春忙道:“他自稱秋不達。”黛玉聽了,心中微驚,卻面色不改,道:“本宮知道了,你下去罷。若是再讓本宮知道你給太子哥哥下藥,你該知道後果如何?”賈元春聽了,忙稱謝而去。
待賈元春離開後,黛玉便問晴雯道:“皇伯伯現下在哪?”晴雯道:“皇上此刻該在御書房。”黛玉聽了,點了點頭,道:“走,去御書房。”
而此刻的御書房中,當朝宰相索額圖和明珠都在那裡,原來太子被禁足的事亦傳到了他兩人的耳中,明珠自是高興不已,認爲這是趁機廢掉太子的大好時機,本來康熙便已對太子不滿,若自己在旁加上點火,太子縱然不被廢亦會實力大損,到時候再扶皇長子胤禔繼位便毫無阻礙了。而索額圖亦是知道明珠的打算,因而這才急忙趕來,結果與明珠是正好撞了個面對面。
“你們兩個,可是爲太子之事而來?”康熙臉色不好,這兩個宰相最近鬥得越來越兇了,朝堂上的事兩手一攤,不聞不問,卻在奪嫡之事上熱衷得很。“啓稟皇上,太子之事,有傷大雅,敗壞倫常,臣以爲對此絕不可姑息,否則傳揚出去,皇室臉面無存。”明珠道。“回皇上,太子一向孝順皇上,此次事件,定是有人蓄意加害,望皇上明察,不要親者痛仇者快啊!”索額圖一跪到底,泣道。
“親者痛仇者快?索額圖,你到是告訴朕,誰是親者,誰是仇者啊?”康熙陰沉着一張臉。索額圖聽了,暗自叫糟,自己爲了替太子開罪,無意中犯了皇上的忌諱,欲待辯駁,卻無從開口,只得沉默不語。卻見康熙又把話頭扔給明珠,道:“明珠,你說不可姑息太子,你倒是說說,朕該如何處置太子才妥當啊。”
明珠聽了康熙的話,本有些自得,卻忽然發現康熙語氣似乎不善,於是偷眼覷了康熙一眼,發現康熙陰沉着一張臉,顯然十分不悅,於是忙改口道:“臣不知,請皇上定奪。”康熙暗歎,這明珠果然夠“狐狸”的,於是便“哼”了一聲,怒道:“朕已經將太子軟禁在毓慶宮中,令其閉門思過,倒實不知還要如何處罰於他!難道要朕宣告天下,說太子與朕之貴人私通,因而被廢嗎?”
明珠聽了康熙這話,吶吶不敢言語。索額圖聽了康熙的話,不由得泣道:“皇上,老臣不敢讓皇上赦太子殿下無罪,但太子殿下向來孝順,老臣只求皇上看在已故孝誠仁皇后的份上,對太子殿下從輕發落,老臣定然感恩不盡!”康熙聽了索額圖的話,不由得勃然大怒,道:“索額圖,朕念你是老臣,又是已故孝誠仁皇后的叔父,這才一再恕你以下犯上之罪,你不要太過份,朕的耐心是有限的!”
索額圖聽了康熙的話,並不磕頭謝罪,康熙見狀,更是怒從心起,於是道:“索額圖,你不是說你的腰痛又犯了嗎?從即日起,你就不用再上朝了,只在家安心養病吧!”言畢,便揮手讓明珠和索額圖退下。索額圖聽了康熙的話,這才後悔不迭,不該太過高估康熙對孝誠仁皇后的感情,不過事已至此,卻也是無可挽回了。
出了御書房,明珠不由得笑道:“索相,您老可要在家中好好養病啊。”索額圖怒瞪了明珠一眼,“哼”了一聲道:“小人得志!”言畢,便揮袖離開了。明珠聽了,也不氣惱,只看着索額圖離開的背影,道:“不管我明珠是否小人得志,明珠亦只知一句話,那就是‘勝者爲王敗者寇’。”言罷,便也自離開了。
這時,黛玉和晴雯往御書房來,黛玉聽到明珠剛纔的話,又想了想元春的話,心中略有所悟。只是,要怎麼告訴康熙真相,黛玉還真不好說,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康熙,深諳權謀的一代帝王,其實內心深處比誰都更重情。也許,告訴了康熙真相,無異於在康熙的心上挖了一個深深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