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薛姨媽又去尋王夫人商量給寶玉寶釵兩個圓房的事。王夫人縱然想要早些抱孫子,但是過了年寶玉就要參加會試,他天分這麼好,若是圓房耽誤了用功可就不好了,因此便沒有同意薛姨提議。
寶釵知道後氣苦,跟薛姨媽道:“根本就是藉口,如今寶玉一日住在襲人房裡,一日住在紫鵑房裡,我這個寶二奶奶就是個擺設,她們根本不放在眼裡”
薛姨媽無奈,只好勸道:“你只管放寬心,等明年寶玉高中,授了官,你就是誥命夫人了,任誰也越不過你去。”
寶釵仍舊鬱郁的,道:“二姑娘還比我小,已經有了身孕了,我這個做弟妹的比她大,卻還沒圓房”
薛姨媽恨鐵不成鋼,道:“你也動動腦子,你是大,她們是小,無論如何也是越不過你去的。你多關心關心寶玉,說不定早就什麼事都成了。”
寶釵張口欲辯,又不好什麼都說出去的,只好轉了話題道:“我那天發現周瑞家的在東角門那邊跟賈菖偷偷摸摸的不知道說些什麼,是不是姨母又打什麼主意了”
薛姨媽突地心煩氣躁道:“管她做什麼呢,橫豎不會害了你”
薛姨媽近來總是突然心煩氣躁,寶釵已是習慣了,擔心道:“媽你的氣色越發不好了,還是去尋個太醫來看看罷”
薛姨媽冷笑道:“去哪尋太醫如今只怕就連他們賈府尋太醫來也是不容易了。”心裡煩亂,便轟寶釵走。
天氣越來越冷,薛姨媽掛心薛蟠,關在獄裡這些日子只怕是瘦了不少,等到出來的時候一定得給他好好補一補纔是。只是薛家如今幾乎沒了進項,就連以前吃慣了的補品現在看來都是一筆巨大的支出。夏金桂回孃家去便一去不復返,薛姨媽後來想通了,打發人去接她,卻也接不回,只說生了病,等養好了病再回來,明擺着是看薛蟠能不能出獄,要是砍了頭,只怕就再也接不回來了。
黛玉的婚期被延後了至少一年多,最樂呵的就數林如海了,離過年還有三個月的時候就張羅着今年一定要好好過年,不能再像以往那樣馬馬虎虎的過去了。黛玉想想以前,也不是馬馬虎虎的呀,再隆重又能隆重到哪裡去呢,畢竟林家只剩了他們父女兩個而已。
這日寶琴又來林府尋黛玉說話,正值秋高氣爽,雖然略有些寒意,黛玉還是興致勃勃的帶着寶琴去逛園子。
秋天時節,黛玉最喜歡去湖邊的樹林裡玩,這裡的落葉被太陽曬過後,變得脆脆的,踩上去發出擦擦的響聲。茯苓跟在黛玉的腳邊笨拙的跑着,厚厚的落葉幾乎可以到它的肚子,看得寶琴笑個不停。
從樹林裡出來,兩人一狗繞着湖邊往東面走,寶琴道:“聽哥哥說伯孃在四處買補品,只等着大堂哥放出來之後補身子呢。”
黛玉奇道:“等過了秋審才知能不能放出來她怎麼就這麼確定”
寶琴道:“想是有人告訴她的。”這話說的語焉不詳,不過黛玉也聽出其中深意,薛家的大半家產只怕都進了別人的腰包,怪不得即使薛蟠是犯了殺人重罪,薛姨媽還是這麼篤定。
薛蝌已是娶了邢岫煙進門,如今日子過得極爲美滿幸福,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寶琴的終身尚無着落。薛蝌手握大筆財產,但是因翅膀不硬,還是不敢就這樣大大方方的承認,生怕已經精窮的薛姨媽又打什麼壞主意,因此薛寶琴就成了一個既無家財又無背景的待嫁女。縱然美貌,無奈卻尋不到合適的人家。
黛玉有心要幫忙,只是做媒這種事哪有未婚女子摻和的,等自己嫁了人再去幫寶琴張羅,怕是又已經晚了
索性寶琴並不將此事放在心上,倒也過得舒心快活。
太上皇過世一月有餘,朝堂上暗流涌動,有腦筋聰明的大臣知道皇帝遲早要對以前太上皇時期的寵臣下手,便先試探着上摺子攻擊許多老牌世家,主動替皇帝鋪路。
一時間那些四王八公之流的,都人人自危,鎮國公府的遭遇現在看來倒是極好的,畢竟只削職爲民,既沒有殺頭,也沒有抄家。
面對如潮水一般送上的彈劾奏摺,皇帝卻又一反常態都壓下不提,叫人有些摸不清頭腦。
這日黛玉陪林如海去清晏樓,經過環碧堂時,黛玉便道:“外祖母家的大觀園裡也有一個差不多這樣的地方,不過是在山腳下,更顯得清幽。”
林如海沉默不語,半晌方道:“若是你外祖母家被抄家了,你會怎麼想”
黛玉心裡猛地一跳,難道皇帝已經打算要對賈府下手了說起來賈家已經腐朽到了極點,不破不立,一直這樣下去,早晚有一天要跌的更慘,便微微一笑道:“想來皇上是英明的,不會牽累無辜。”並沒有正面回答林如海的話。
林如海見黛玉明白事理,老懷甚慰。賈府以前投靠太子,後來又拉幫結派的要把元春送上後位,圖謀不軌之心昭昭然,至於那些仗勢欺人,爲非作歹之事怕是皇帝案頭上擺滿的彈劾奏摺一件都沒落下,賈府這回難逃一劫,任誰都難以援手。
黛玉知道這事之後想了很久,終於還是決定親自往賈府走一趟。
迎春探春相繼出嫁,只剩了一個惜春爲人孤拐,跟黛玉也說不到一起去。賈母便打發黛玉去尋鳳姐兒說笑,也正合黛玉的意思。
到了鳳姐兒的院子,有小丫鬟忙隔着簾子往裡回話,又上前來跟黛玉請安。黛玉進屋一看,竟沒見一個管事媳婦在回事的,不由奇道:“今日這府裡竟沒有事可以回的”
鳳姐兒迎上來笑道:“又被太太攬過去了誰讓她現在揚眉吐氣了呢”
黛玉皺眉,賈府裡如今一下子出了三個舉人,一個是王夫人的親生兒子,一個是嫡孫,一個是庶子,確實算的上揚眉吐氣,只是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