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那兩個嬤嬤說發生了一點小事,黛玉便皺眉問道:“是薛姨媽不準琴姑娘來作客”
那嬤嬤忙笑道:“那倒不是。”說着便從去接薛寶琴開始說起。
林如海打發去的兩個嬤嬤到了賈府先去給賈母請了安,賈母聽了她們來意,便遣了鴛鴦去園子裡直接叫人幫寶琴收拾行李,又留了這兩個嬤嬤說閒話,問些黛玉的情況。
這兩個嬤嬤便留在賈母正房說話,誰知還沒說幾句話,就見鳳姐兒鬢髮凌亂、哭哭啼啼的闖了進來。
賈母正問着話呢,見鳳姐兒這樣不由皺眉。鳳姐兒不管不顧的哭着撲了上來,跪在賈母面前哭訴道:“老祖宗,璉二爺這回闖下大禍了”說完就痛哭失聲。
賈母看她不似作僞,忙關切道:“先坐下好好說。”招手叫丫鬟把鳳姐兒扶起來。
林家去的兩個嬤嬤有些尷尬,正欲先向賈母告辭,賈母卻沒當她們是外人,渾然不覺她們該先回避。
鳳姐兒哭了一陣才道:“璉二爺這些日子晚上總是不回家,我先也沒在意,誰知道今兒才聽說他在府後頭置辦了房子,養了一房外室。”頓了頓又傷心道:“先不說傳了出去人家怎麼說我是妒婦,可是現在還是國孝家孝兩重孝期,聽聞那個外室已經是有了身孕,璉二爺這是犯了國法呀”
賈母聽罷不由恨恨的拍了桌子,吩咐下人道:“給我把那個黑心種子綁了來我要親自問他”
鳳姐兒見賈母發怒要綁了賈璉來,便怯生生的低了頭垂淚不說話了。
賈母見鳳姐兒哭得可憐,便勸慰道:“你別怕,如今你有兒有女,房裡又有平兒,璉兒那個混賬東西還有什麼不足的等我替你主持公道,把外頭那個女人趕走”
鳳姐兒委屈道:“趕走倒也不用,若是真趕走了,外頭更要說我是妒婦了,就是璉二爺只怕也要拿我當仇人。”
賈母正欲說話,一旁跟着鳳姐兒來的一個小丫頭突然插嘴道:“我們奶奶是不願意說,那女人本就不是什麼正經人,那會子在東府裡的時候就勾三搭四的,那府裡的丫鬟下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有我們爺纔拿爛貨當成寶。”
這丫頭快人快語,鳳姐兒等她說完才假惺惺斥道:“這哪有你說話的份還不跟老太太磕頭賠罪”
那丫鬟忙上前磕頭,賈母不耐的擺擺手,向鳳姐兒淡淡道:“到底怎麼回事,你自己說。”
鳳姐兒見賈母不耐煩,便忙道:“我已經打聽清楚了,那女人就是東府裡尤老孃帶來的兩個女兒裡的大女兒,如今尤二姐跟了璉二爺,尤三姐也跟着她姐姐住在那,東府裡的珍大爺跟小蓉大爺還時常的去喝酒耍樂”
東府裡的太太尤氏是賈珍後娶的,雖然出身不高,但也是嫡出長女,現在這個尤老孃是尤氏的父親後來娶的,進門時就帶了兩個拖油瓶,就是尤二姐和尤三姐,因此上尤氏對她們娘三個的情分極是有限。這尤二姐和尤三姐也只不過是普通人家的閨女,連小家碧玉都算不上的,之所以得賈珍垂青,不過是因爲她二人姿色上好,又懂風情,備着送人做妾用的。
賈母道:“既是這樣就更不能接進府裡來了,沒得教壞了我們家的女孩子,直接打發了是正經。”
鳳姐兒這纔沒了言語。
一時賈璉來了,早聽人說鳳姐兒去告狀他偷偷討小妾的事,此刻見賈母對他橫眉怒目,忙涎着臉上前磕頭道:“老太太快別生氣,都是孫兒的錯。”說完又連連磕頭。
賈母見他嬉皮笑臉的連連磕頭,怒氣立時消了一半,只是仍板着臉道:“你如今長大了,威風了,國孝家孝中還敢納二房,要不是鳳丫頭先說給我聽,讓旁的人告上去了,我看你怎麼辦”
賈璉見鳳姐兒在一旁拿帕子抹淚,心下怒意升騰,暗罵毒婦,只是當着賈母的面,少不得又撐着笑臉向鳳姐兒賠罪道歉。
賈母見賈璉跟鳳姐兒賠罪,便滿意的點點頭,吩咐道:“回頭把那個不檢點的女人打發了,你要是想納妾,我給你找一個好的,只是得等到滿了孝期再說。”
賈璉連連答應着,忙拉了鳳姐兒退了下去。
那兩個嬤嬤便只說到這裡,道:“小薛姑娘不一會兒就過來了,我們一起到了門口上車時才見那四個婆子匆匆過來,說是薛家太太打發來跟着伺候小薛姑娘的。”
黛玉聽完便打發她們下去歇着,自己坐在那出了會兒神,徑直歇午覺去了。
黛玉歇晌,水晶便拿了繡活坐在窗下守着,見黛玉在牀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上前掀了帳子笑道:“姑娘是不是要喝水”
黛玉翻身過來望着水晶道:“你說人的命是天註定的,還是自己拼出來的”
水晶看黛玉精神奕奕,沒有要歇晌的意思,便乾脆把帳子掛起,坐在牀邊的杌子上,道:“姑娘怎麼了人的命自然是上天註定的,哪有人可以自己改命的”
黛玉笑了笑,道:“是我糊塗了。”
鳳姐兒在原著中並沒能生下兒子,因此原本是火一樣的脾氣,在賈璉納二房的時候卻也是使了拐彎抹角的陰損手段才害了尤二姐,現在她有了兒女,自然是忍不得了,所以才變了手段去對付尤二姐。想來在原著中沒有兒子的鳳姐兒就算跟賈母告狀,只怕賈母也是不會理她,畢竟在古代,女人最重要的功能還是傳宗接代。
鳳姐兒得了賈母的話,尤二姐不知還能不能進賈府做賈璉的二房,尤三姐又不知還會不會被柳湘蓮拒絕後抹脖子自殺。
黛玉心中極是好奇。
過了沒幾日,果然聽說鳳姐兒強逼着尤二姐落髮出家,如今就在饅頭庵,然後把平兒提了位份,做了賈璉的姨娘,賈璉終究還是不足,正巧賈赦把自己收用過的秋桐賞了賈璉。秋桐是個風騷的,賈璉早就跟她眉來眼去許久,這會子也把送去饅頭庵的尤二姐給忘了,一心一意擡舉起秋桐來了。
且不說鳳姐兒如何跟秋桐明爭暗鬥,尤二姐終是被鳳姐兒打發了人強壓着進了饅頭庵落髮出家,尤三姐又回了寧國府跟着尤氏住了。
尤三姐比尤二姐性子烈,要去找鳳姐兒大鬧一場,卻還被尤老孃和尤氏死活攔下了。賈璉心中覺得對不住尤二姐,便極力促成尤三姐和柳湘蓮的婚事,又因寶玉生病一直在園子裡,柳湘蓮也不知道那些不好聽的傳言,竟然就這樣娶了尤三姐進門,夫妻和睦,舉案齊眉,這倒是黛玉早先沒有料到的。
到了年關,薛蟠日日出去鋪子裡,名義上是去盤賬,實際上卻是呼朋喚友的喝酒取樂。
夏桂花日漸露出本性,漸漸的將薛蟠壓得不敢還嘴,薛姨媽說她兩句她就坐地上撒潑打滾,氣得薛姨媽也不再理她,只盤算着等她生了兒子,就立時抱來自己屋裡養,絕不讓她教養孩子。
這日薛蟠近中午時又出門,夏桂花心下生氣,站在屋門口對着小廚房的婆子大聲道:“給我多多的殺雞鴨,炸了骨頭,做一桌席面送來,我午飯也要吃酒宴”說完徑直回房去了。
薛姨媽在自己房裡聽見不禁皺眉嘆氣,卻不得不打發小丫頭去打聽到底怎麼回事。一時小丫頭回來悄聲道:“是奶奶她聽說大爺要出去吃酒,鬧着要跟着一起去,大爺不肯,這才賭氣的。”
薛姨媽壓低了聲音怒道:“她孃家教的什麼規矩好好的女人家,哪有跟着爺們出去吃酒耍樂的”又嘆氣道:“由她去吧,橫豎趕緊生個大胖孫子是要緊。”
小丫頭乖巧的退下了,心中卻道,奶奶要廚房加菜都是另外掏錢的,又不花你薛家的銀子,說的倒好聽,只是你本來就是管不着的。
夏桂花脾氣暴躁,但是花錢大手大腳,薛姨媽試了幾次說要幫她存着,也沒有要下來,以後夏桂花更是花錢如流水了,每一季的衣裳必得做個十幾二十套,美其名曰“我在家就是這樣的”,言下之意就是嫁了你薛家沒有過得更好,你還想讓我過的更差麼
薛姨媽敵不過夏桂花凌厲的攻勢,只好退了一步,任由她胡亂揮霍,橫豎帶來的銀錢有數。
夏桂花在家肆意喝酒,薛蟠更是不遑多讓,帶着幾個狐朋狗友就去了酒樓。
這邊薛蟠幾個正大聲說笑吵鬧,污言穢語層出不窮,旁邊一個房間的人卻不高興了。且說這個房間帶頭的人正是吳貴妃孃家的子孫,向來橫行慣了的,聽隔壁房間的人言語粗俗,心下不爽,便命小廝去隔壁房間知會一聲。
薛蟠諢名薛呆子,做事直來直去,興致正好時,被人打擾也就罷了,那小廝居然還冷着臉說“我們公子請你們小點聲說話”,當場就掀了桌子,大聲罵道:“什麼狗屁公子,也敢來擾了爺的興致,讓你們主子出來跟我跪下磕頭,賠禮道歉”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