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沁芳閘橋那邊無人來往,黛玉和寶琴便散步去那邊說話。前些日子黛玉寫信囑咐了林管家去打聽梅翰林兒子的事,沒多久林管家就回說,梅翰林的兒子只是有些體弱多病,聽說一直在家讀書,極少出門。
黛玉便告訴了寶琴好讓她寬心,但還是留了個心眼,正巧因承影說小八抱怨每日無聊,黛玉又想起這事,乾脆就讓小八去梅翰林府一探究竟。
小八終於有了任務,一氣在梅翰林府潛伏了數日,終於飛鴿傳書道,梅翰林家的公子是個肺癆,想來活不了幾年了。
肺癆就是肺結核,在古代是不治之症的一種,傳說原著中的黛玉就是死於肺癆。
想起寶琴這樣驚採絕豔的美人竟落得這般命運,黛玉心下不忍,這日一早跟賈母請了安,便拉着寶琴進園來了。
寶琴聽說梅翰林家的公子是肺癆,不由苦笑,自從那日偷聽薛姨媽說的話,寶琴就知此事一定是真的,只是梅翰林家的公子素日不出府,且梅家又着力隱藏,所以外界的人才不知罷了。
事到如今若是不想嫁入梅家,唯有退婚一途,可惜疼愛寶琴的父母都已不在,現在還算是寶琴長輩的薛姨媽又恨不得早點把寶琴送去梅府。
想來想去,竟無一人可以爲寶琴主張。黛玉便道:“老太太那樣疼你,不如我們去求老太太幫忙”
寶琴卻知道賈母不經意間總是防着她跟寶玉見面,便搖頭道:“老太太固然疼愛有加,但是不過是乾親,也是做不得主的。”
黛玉便道:“你哥哥倒是可以爲你主張,只是人微言輕,只怕也是沒用的。”
寶琴忙道:“這事還不能讓哥哥知道,他要是知道了只怕要去鬧事,到時候還不知怎樣呢。”
薛蝌是個妹控是出了名的,寶琴生怕他知道後一時衝動做下錯事。
二人商議來商議去,也是毫無辦法,只好自我安慰時間還多,慢慢想罷了。
說起薛蝌,寶琴卻又想起一事,同黛玉道:“林姐姐,你看邢岫煙姐姐這人怎樣”
黛玉便道:“人自然是極好的。”忽想起薛蝌最後跟邢岫煙成婚,便笑道:“怎麼你想要邢姐姐做你的嫂嫂”
寶琴見黛玉竟然這麼快就猜到,不好意思道:“其實也不是,是哥哥有一次問我邢姐姐有沒有定親,我想哥哥一定是見過邢姐姐了,所以才這麼問的。”
黛玉笑道:“這有什麼難的咱們只消跟鳳姐姐說一說,再讓鳳姐姐 去跟老太太說,老太太最喜歡做媒的,若有她保這個媒,薛姨媽和大太太一定能同意。”
寶琴有些雀躍,便道:“走,咱們現在就去找風姐姐。”
黛玉看了看日頭,道:“還是先回去吧,明兒再去看不遲。”
寶琴便說要看看湘雲的病怎樣了,跟黛玉一道往館而來。
二人方進了院子,正巧就看見紫鵑一手捂着寶玉的嘴,又拿絹子替他擦淚,嘴裡還笑道:“你不用着急,這原是我心裡發急,這纔來試試你的。”
紫鵑比寶玉大兩歲,現下已經十六了,且不說紫鵑不是寶玉的丫頭,就算是晴雯只怕也不會做出這樣親密的動作。
黛玉聽她說心裡發急什麼的,只怕還是跟自己有關。紫鵑的心事此刻展露無疑,怪不得以前老是提着寶玉有多好。
一時之間,黛玉有些頭痛,紫鵑確實是個難得的好丫頭,跟了自己這麼多年也有了感情,這下倒好,原來她早就對寶玉芳心暗許
寶玉被紫鵑逗哭了,又聽她說着急,便問她着什麼急,紫鵑正要詳細解釋一番,就聽黛玉笑道:“你們兩個說什麼呢,那麼熱鬧”
紫鵑轉頭一看黛玉站在不遠處望着自己笑,這才驚覺自己離寶玉太近了,忙向後退了兩步。
寶玉見黛玉和寶琴回來,也忘了之前要問的事,笑道:“我來找你玩的,你卻不知跑哪去了。”
黛玉道:“你還不趕緊回去,你家襲人該來找你了”話音剛落,就聽襲人道:“寶二爺,太太打發人來叫你過去呢。”
寶琴忍不住撲哧一笑,寶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便跟襲人走了。
寶琴一路笑着進了屋,湘雲卻還沒醒呢。
紫鵑把手裡的活計放下,進去給二人倒茶。
寶琴樂了一陣,看黛玉跟紫鵑之間的氣氛有些奇怪,喝了。茶就先回賈母處了。
黛玉送了寶琴出去,回來見紫鵑站在那裡欲言又止的,便道:“想來你已經想好了,你也不用說了,我都知道,你放心好了。”
紫鵑站了站,終究還是出去了。
黛玉無聲的嘆了口氣,紫鵑定要選這條路,還不知以後怎樣。
翌日寶琴又來尋黛玉去找鳳姐兒,鳳姐兒挺着大肚子鎮日歪在牀上,難得下來走一走,見黛玉和寶琴來看她也是極高興。
鳳姐兒有孕至今已經快要九個月了,且她的胎又不穩,想來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生下男嬰了,這個時候女人生孩子猶如進了鬼門關,能不能活着出來都不一定,黛玉看她滿臉幸福,心中喟嘆,這個時代的男人真是有豔福,賈璉整日在外還不算,最後竟弄了個尤二姐回來做二房,這讓鳳姐兒情何以堪啊。
鳳姐兒聽寶琴拐彎抹角的說完邢岫煙又說她哥哥,說來說去終於忍不住笑了,道:“你們兩個小丫頭還操心這些事,真真是有趣”看寶琴有些不好意思,又道:“我早看他們兩個都不錯,卻沒想到這裡來,既然如此,撮合一段好姻緣也是積德行善的好事,這事就交給我吧。”
寶琴知道賈母偶爾會來看她,便放了心。
果不其然,不過是第二天下午,賈母因看太陽好,正要出去走走,便去了鳳姐兒處。
鳳姐兒趁便說了此事,賈母正要熱鬧熱鬧,當下就命人請了薛姨媽來。
薛姨媽從沒對薛蝌薛寶琴兩個上過心,此時被人一提醒,才猛然發現薛蝌早就到了適婚年齡了,便笑着解釋道:“我早就跟薛蝌這孩子提過這事,只是這孩子卻說要等到妹妹出嫁了再娶親,我不過是個伯孃,既然他不願意,我也就沒有再提。”
鳳姐兒便笑道:“這有什麼便是先定了親,過兩年再娶進門也是不遲啊。”
賈母也點頭道:“正是這個理。”
薛姨媽看這兩人都等着自己表態,只好道:“老太太等我回去問問薛蝌,要是那孩子同意了,我就去提親。”
賈母看她說的爽快,這才又高興起來。
薛姨媽便去尋了薛蝌問話,薛蝌剛開始還不同意,後來聽說是邢岫煙,這纔不反對,只點了點頭。
薛姨媽滿以爲薛蝌不會同意,畢竟邢岫煙家境既不好,父母又是那個樣子,薛蝌人材出衆,家中又有銀錢,定看不上邢岫煙,卻沒想到薛蝌竟二話沒說就同意了。
薛姨媽卻不知道薛蝌有次同邢岫煙意外碰了一面,從那以後邢岫煙和薛蝌兩下里都有了意,只是無人主張罷了。
雖然薛姨媽隱約有一種掉進陷阱的感覺,但是事已至此,也不得不去跟賈母回話。
賈母聽見說薛蝌也同意,更是高興了,又立時遣人叫了邢夫人來,硬作保山。
邢夫人想了一想:薛家根基不錯,且是大富之家,更何況先前不知聽誰說的火鍋店生意極好,薛蝌生得又好,且賈母硬作保山,將計就計,便應了。
兩下里都願了意,邢夫人便遣人去告訴邢岫煙的父母邢忠夫婦,他夫婦二人就是來投靠邢夫人的,如何不依早滿口說好極。
既是賈母作了保山,就好人做到底,找了尤氏婆媳兩個做主親。其餘補送請帖等禮儀上的事,不消多說,自然是按規矩來。
只是邢岫煙既是跟薛蝌定了親,便不好再住在賈府,邢夫人慾要將邢岫煙接出去,卻被賈母擋住了,道:“這又何妨,兩個孩子又不能見面,就是姨太太和她一個大姑,一個小姑,又何妨況且都是女兒,正好親近呢。”這番話卻是替以後黛玉和寶玉打算呢。邢夫人聽了只得作罷。
邢岫煙跟薛家聯了親,寶釵對她更是熱情了。這日寶琴去迎春處看邢岫煙,正巧遇上寶釵也在,邢岫煙卻正滿臉爲難的推讓着什麼。寶琴上前一看,原來是一些胭脂水粉等閨閣中用的東西。
寶釵看邢岫煙推讓,便笑道:“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咱們已經是一家人了,我幫幫你也沒什麼的。”執意要送。
寶琴拿起一盒胭脂一看,不過是市井中的尋常貨色,卻不是寶釵日常用的進上之物,便放下盒子笑道:“邢姐姐就收下吧,寶姐姐也是一番好意,況且也值不了幾個錢的。”
大姑子小姑子都發話了,邢岫煙只好收下。
寶琴坐了會兒就轉去館看黛玉,便跟黛玉說了之前的事。黛玉笑道:“寶姐姐爲人精明,只怕要不了多久賈府上下都知道她接濟邢姐姐的事了。”
寶琴也道:“她送的那些胭脂水粉根本就是不能用的,不過是欺負邢姐姐沒見過好東西,就拿這些下等貨來忽悠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