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寶玉呆呆的還是沒有反應,賈薔頓時火氣也上來了,冷着臉譏誚地說:“就拿金釧兒之事來說,你除了會逃走,可曾想過去向太太爭取要她過去啊,別跟我說太太不許,你若是堅持,以太太疼你的程度,不會不答應的,可你跑了,讓一個女孩去面對主子的怒火,這樣的性子,把黛玉交給你你姑父能放心嗎,男人,還是要有擔當的,否則,跟着你的人不是累死就是被拖累死。”
這話是越說越重了,到後面真有點憤怒的意思,寶玉原還是怔怔地聽着,聽到最後羞愧地低下頭。
賈母卻是瞠目罵道:“住口...那丫頭自己不檢點,死了能怪寶玉嗎?叫寶玉爭取,別說太太不同意,老婆子我也不同意,你說這話是想笑話寶玉嗎?”
賈薔淡然地望着她,似笑非笑地說:“不同意,若是寶二叔尋死覓活的呢,呵呵呵...”
王夫人還想說話,直接被這話噎住,再說就是打自己的臉了,賈母氣的臉色發紅,但卻反駁不了,畢竟都是要臉的人,寶玉若真的尋死覓活,她還能不答應,說出去也要有人信啊。
賈赦長嘆一聲道:“薔哥兒,這事過去了就別再提了,還是說說你和黛玉的婚事吧,日期倒是不忙着定,可婚約要及早訂下,否則過了年怕是躲不了待選的行文啊。”
賈薔這纔想起來,林黛玉是要待選的,難怪林如海今天這麼草率的決定,看來是今日進宮皇帝跟他說了什麼。
探尋地望一眼林如海,見他默默地點頭,憂心地望着黛玉,滿臉的憂愁,想來是擔心黛玉的身體。
賈薔低聲說道:“岳父不用擔心,您忘了我的手段了?”
林黛玉連看都沒看他們,好像是沒聽到他們說什麼,完全陷入自己的內心世界,林如海嘆道:“良醫無能治心病啊。”
賈薔微微地笑了,看了看黛玉開口道:“良醫是治不了,可我治得了,只是手段不能爲人所見罷了。”
衆人驚異地望着他,賈薔決定此事要快刀斬亂麻才行,否則兩人越陷越深,只能死了一個才能了結這孽緣了。
只見他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摘下賈寶玉胸前的通靈寶玉,大家驚呼着護住寶玉,以爲他要幹嘛。
賈薔似笑非笑地說道:“你們以爲我會傷害寶二叔?”
護住的人都是丫鬟侍女,一個個反應過來,面色緋紅低頭不語,賈薔也不理他們,託着通靈寶玉叱喝道:“蠢貨,還不醒來,真想在這世間沉淪,萬劫不復是吧。”
只見那塊玉一道毫光乍現,倏忽消失不見動靜,原本哀哀欲死的賈寶玉,忽然渾身一震,驚異地擡起頭望着賈薔和他手上的通靈寶玉。
“寶二叔醒了?”
賈薔含笑問道,賈寶玉遲疑了一下,點點頭又搖搖頭,別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何事,連林黛玉也擡起頭來,望着賈寶玉。
賈薔呵呵笑道:“還記得千紅一窟,萬豔同杯否?”
賈寶玉滿臉古怪地望着賈薔,暗暗納罕着這是自己夢裡的事啊,他如何知道的,賈薔像是讀懂了他的心,淺笑道:“真作假時假亦真,假作真時真亦假,你不是悟了嗎?”
賈寶玉再次一怔,遲疑一下,開口問道:“那些都是真的嗎?”
“不錯,那是祖宗委託那位仙姑點醒你的,可你一直醒不過來。”
賈寶玉呆呆的,良久再次問道:“那...那位仙姑說...”
“別說話”賈薔連忙阻止,望着他的眼睛說:“有些事說出來徒增煩惱,努力做好自己該做的事,盡到責任就是,其餘的就交給天意吧。”
他這是怕寶玉說出警幻仙姑說的,榮國府會有大劫,現在花團錦簇的說出來誰會信,平白的被人當做是妖言惑衆。
賈寶玉緩緩地點點頭,轉頭看着林黛玉,嘆口氣說道:“林妹妹...你要好好的...日後我沒時間陪你玩兒了,要好好讀書,考取個進士去當官纔是。”
賈母王夫人等正爲兩人莫名其妙的話憂心,因怕寶玉承受不住不敢打斷,如今卻忽然聽到這話,全都呆住了。
“寶玉...”
賈母顫聲叫着,豆大的淚珠兒滾落下來,老太太不是不想他成才,只是溺愛習慣了,加上當年寶珠因爲讀書太勤奮,生生累死,這才由着他性子胡鬧的。
賈赦卻望向賈薔,古怪的說:“薔哥兒這是真的,寶玉真的要讀書...”
王夫人那邊已經泣不成聲了,丫鬟婆子們也抹着眼淚,當然不知是爲什麼,那就另說了。
賈薔微笑回答:“大老爺容稟,世人皆說寶二叔含玉出生,這塊玉是至寶,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這玉確實是至寶,但只是對出家人而言,對於在家之人,因世俗污濁而蒙塵,只會迷了主人的心智,如今侄孫喚醒了它,寶二叔自然醒悟了,日後這玉不要帶身上了,掛在老太太榮禧堂裡吧,畢竟這東西還能鎮邪,扔了可惜。”
摩挲了幾下通靈寶玉,暗中安撫它在這也能看着世間繁華,不需要跟着賈寶玉,既然要到人世間來,羨慕繁華,看了也就了心願了。
賈薔安撫完通靈寶玉,順手遞給賈赦,賈赦原想着偷偷留下自己要的,可再一想畢竟是從孃胎裡帶來的,恐怕會有古怪,不敢留着,只能乖乖的找人掛在榮禧堂。
林黛玉卻是被寶玉那句話說的昏厥過去,賈薔擺擺手表示無礙,跟賈赦等說完話才上前,再次用金針度穴之術,讓她甦醒過來。
見她醒來,賈薔幽幽地問了一句道:“林姑姑可是要姑祖父白髮人送黑髮人嗎?”
林黛玉如遭雷擊,擡頭看向林如海,見那慈顏上滿含着心疼,還不到四十歲的父親,已經兩鬢斑白,瘦弱的身體在巍巍地顫抖着。
一陣心如刀絞般襲來,兒時的往事一件件涌上心頭,大顆大顆的淚珠兒順着臉頰流下,林黛玉再也忍不住了,從未見過的哇的一聲,踉蹌地站起來,撲入父親的懷抱,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