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馬蕭蕭,再次來到報社時,落日餘暉己經灑滿了大地,紅彤彤的世界一片肅靜。
下了馬車,賈環敲了敲報社的門,焦大迎了出來。見賈環身後晴雯、如意她們大包小包的,他不禁奇怪地問了句:“怎麼了,這是!”
賈環把事情簡單的向焦大介紹了一下,原以爲焦大會罵兩句,誰知焦大聽完愣了一下,隨即把膝蓋一拍,大叫道:“環哥兒,那裡面烏煙瘴氣的,出來的好!”
而韓山這時也湊了過來,一張黑臉笑成墨菊:“三爺出來正是龍歸大海,以三爺的本領,何必在意府上的那些家產!”
賈環愕然了一下,沒想到,對於他的被驅離,他們以及晴雯等,實際的心情竟然是感到高興。
當然他自己也是感覺高興的,只是縈縈繞繞間,感覺有所失!
隨後王龍、王虎也過來了,幫着搬着包裹,往新建好的內宅走去。
內宅也不過六間,探春己在東上首給賈環預留了三間的大房,裡面己佈置一新,賈環一般在原來的院子裡讀寫、招待客人,但現在卻是必須要住進去了。
過了圓門,賈環迎頭就見朱玉初走了過來,淺紅羅裙,黛眉明目,雖是個丫頭,但卻給人一種神采飛揚的感覺。
“二丫你幹什麼去?”賈環想吩咐朱玉初去幫晴雯她們拿東西,於是就問了句。
“你才叫二丫,你全家都叫二丫。哼,姑奶奶瞅機會一定要你好看!”
朱玉初聽了肚子差點氣炸,此時此刻,她真想亮明身份,然後痛打他一頓耳光,按這樣做卻與她的來意相違,而且她感覺這樣以後就沒了意思,因此她暗地裡給了價換一個白眼,身子卻纖纖娜娜的彎了彎,說道:“三爺,我父親身體不好,我想回家看看。”
“哦,原來這樣!晴雯,你給二丫五兩銀子,讓她卻抓點藥!”賈環吩咐了一聲,然後扭頭回去了書房。
“啊!”
從來都是她打賞人,她卻幾乎很少被打賞,朱玉初的櫻脣小口成了O形,一種奇妙的感覺在她心裡升起。
不,應當說是一整天,朱玉初的感覺都很奇妙,從賈環給她起名叫‘二丫’,到在烏莊的所見所聞,以及賈環的措施所引起的轟鳴;再就是眼前的打賞。
“這個人真有意思!哼,別以爲五兩銀子就能收買我!”
朱玉初嘴角微翹,嘴角露出輕輕地笑意,口中卻甜甜的說道:“謝三爺,三爺你怎麼……”
“被趕出來了。”
“啊!”
……
到了夜晚,賈環睡在了新的房間裡。他本來讓晴雯和如意她們自己卻挑一個房間的,但她們連個卻不同意,說是要照顧他的起居;雖然現在可以當家作主了,但考慮到她們的年齡,爲安全着想,賈環也就沒再堅持,而實際上,在他心底,倒是習慣了她們的侍候。
今月曾經照古人,古月還將照新人!月華如洗,蟲鳴幽幽,透過玉蘭的繁葉流淌進了屋子:雖然院子沒變,但可能是因爲脫離了榮國府的羈絆,心境變了,賈環突然有對一切又有了新鮮的感覺。也產生了新的動力。
“看來是回不去了,未來的路該怎麼走呢?”輾轉在鏤空雕花架子牀上,賈環思索着。
“三爺,照我說,你也別多想,以三爺的能耐,何必在府裡受那般閒氣!”架子牀相連的小牀上,晴雯硬邦邦的說了句。她以爲賈環睡不着覺是因爲被趕出榮國府的緣故。
“三爺,你要喝水?”如意聽到動靜,迷迷糊糊的問了句。
“我是在想以後該怎麼辦。哦,給我倒一杯吧!”
賈環坐直了身子,說了句,此時他突然感覺被趕出榮國府對他還是有一些影響的,比如,以後就不能上賈家的私塾了!
……
第二天天一早,因爲要給酒樓的廣告畫插畫兒,所以朱玉初換上了丫鬟的衣服,早早的回到了報社。她的辦公地點就在賈環的書房。
按照習慣,朱玉初先偷眼看完了賈環昨日的書稿,然後纔開始構思,而在這時,她就聽到一陣腳步聲,隨即是‘賈世兄早上好’‘沈世兄早上好’之類的客套聲。
又聽他們寒暄了一陣子,隨後朱玉初就聽賈環把昨日山匪的事向沈從爵說了一遍。其實昨日山匪的事情,對於朱玉初來講,在驚嚇之餘,她感覺還是蠻刺激的。可這時她卻聽到沈從爵驚訝的說道:“天子腳下竟會有這等事!我一定告訴家兄,多謝世兄提醒!”
朱玉初心裡暗暗鄙視:“得了便宜還賣乖,這人做事就是這樣。”
隨後朱玉初畫着畫兒,聽他們閒談着,過了一陣子,她突然聽沈從爵說道:“賈世兄,我在報上天天看到你的紅茶廣告,不知這紅茶是什麼茶,能否給爲兄品嚐一下?”
作爲茶商,對於從沒見過的紅茶,沈從爵的好奇心要比一般人多一些。
而朱玉初聽了立刻來了興致,她也是天天看着紅茶的廣告,卻始終沒見過紅茶,她也曾經暗中向如意打探過,卻沒問個所以然出來:而且她父親朱瑞昨日還讓她買些過來。
並且她來此的目的就是想看看賈環在搞什麼古怪的東西。
其實紅茶作爲作爲商業機密,賈環早已封了口,再三告誡三春、晴雯等知道的人不要外傳,即使是對沈從爵,賈環當日也沒對他說那黴茶就是紅茶,所以朱玉初想打探出來是不可能的!
朱玉初側耳傾聽着,緊接着就聽賈環哈哈笑道:“沈世兄你就不要品嚐了,這紅茶就是你運過來的茶!”
“原來這紅茶是姓沈的做的!這姓沈的真是糊塗蛋,自己買的什麼茶都不知道!”
朱玉初心裡正鄙視着,可在這時她赫然聽道沈從爵驚訝的說道:“什麼!紅茶就是我那黴茶?!”
“紅茶是黴茶?!”
朱玉初手一哆嗦,一大點墨抖落在了畫稿上,畫稿作廢。
與此同時,她的耳邊響聲了賈環爽朗的笑聲:“發黴也是一種工藝,沈世兄你認爲呢!”
“啊!還真是黴茶!這人真是太壞了,還‘醉沙紅’,竟將發黴的東西誇成一朵花!哎喲,我父王還一頭疙瘩想買來着!”
朱玉初是又想氣又想笑,但心裡卻有一種不負此行的感覺。
而這時她耳邊又想起了沈從爵驚疑的聲音:“哦,對呀!這也是一種工藝!怪不得賈世兄能寫出那些新詞,真是想別人之沒想!少年英才呀……只是爲兄愚鈍,不明白賈世兄爲何要將廣告做的這麼早呢?”
賈環的所作所爲已經完全引起了朱玉初的好奇心,此時聽到沈從爵的問話,她急忙停下了毛筆,側耳傾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