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公子這些都是給你買的,不知這裡的東西你習慣不習慣?哎……”
那小校離開後,焦大把手裡的酒、滷肉等東西遞給了賈環,同時絮絮叨叨的告訴賈環,那小校叫鄭虎兒,他和鄭虎兒的爹鄭老三有交情,已經拜託鄭虎兒在裡面照顧他一下,而他也在幷州城裡找好了房子。
這些情況倒在賈環意料之中,賈環接過東西后,告訴焦大大戰將起,要他多準備些糧食,最好能從外面運進來一些。
焦大聽了很是擔心賈環的安全,說要再投門路把看看能不能把賈環調出去,賈環告訴他不用擔心,已經有褚健、李牛兒等人護着,隨後有把褚健、李牛兒的功夫向焦大說了一下,焦大才稍微安心。
最後賈環吩咐焦大可多送些酒纔來,這才進了轅門裡。
賈環剛進轅門,就見李牛兒雙手叉腰在廣場上站着,他不由得奇怪的問了聲:“李大哥你在這幹什麼?”
李牛兒其實是犯人頭目,每次營裡親屬來探監,回營後總要鮮果他這一關,看守的小兵早已把有人探監的事告訴了他,但他沒想到居然是賈環,當下黑鐵似的臉有些發紅,‘嘿嘿’笑道:“沒事,沒事,我就是悶的慌,出來轉轉。”
賈環這時也看出了端倪,笑道:“家人送來了酒肉,李大哥要是沒事,咱們共飲幾杯如何?”
李牛兒來此就是爲了這事,當了賈環的話當下咧開大嘴,笑道:“好好,最近沒人探親,嘴裡都但出個鳥兒了!”
“這話說的……”
賈環心裡暗笑,臉上卻雲淡風輕,彷彿沒覺出他話裡的矛盾之處,繼續說道:“李大哥稍待,我去把褚大哥和張大哥喊來。”
“不用你去,我去。”
說完李牛兒大步流星的跑了……不一會兒,褚健和張千刀分別到來,酒酣時,張千刀答應教賈環他的刀法,而褚健也說要教賈環他拳法的吐納法門。
……
就這樣以後的幾天裡,賈環每日早上先是跟隨褚健練一趟他的姿勢,同時還有拳法間的吐納法門,然後再跟張千刀練一趟他的刀法,窮文富武,以囚虜營的那些飯食能量肯定是跟不上的,於是賈環又吩咐焦大每日多送些酒肉,好在交州靠近草原,從互市得來的羊肉還是很便宜的。
而在練功之後,也有很多囚犯找賈環些家書什麼的,賈環無不答應,後來不知怎麼賈環散盡家資資助流民的事情傳了出去,囚虜營裡竟然有幾個人來跪謝——詢問了一下,賈環才知道原來流民裡有他們的親屬。不過經此一事,賈環在囚虜營裡竟有了些威望。
如此半個月,天氣越來越冷,中間又票;鵝一場大雪,焦大又送來了棉衣,不過可能是由於天天練功的緣故,賈環倒並不覺得怎麼冷,反而感覺力氣漸長。
這樣有過了十來天,炮竹聲突然從幷州城裡響起,原來是過年了,賈環恍惚如夢,沒想到到此已經快一年了……
而在初六的那一天,鄭虎兒又把賈環教了出去,賈環還以爲是焦大給他送東西來着,誰知出了轅門之後,不見焦大,掃了兩眼,才發現轅門外的矮柳下站着兩個穿着白袍的人,與天地間的皚皚白雪融爲一體,不是樹下的青囊包裹和酒罈,賈環差點沒看出來。
“這誰呀?這邊沒認識過這樣的人啊?”
轅門外只有這兩人,賈環估計就是這兩個人找他的,心裡疑惑着走了過去。
而就在這時矮柳下的兩個人幾乎同時轉過了身子……
身披大氅的人兒端莊典雅如一輪春月,此刻如凝脂般的雪腮上正帶着矜持的淺笑……
“寶……姐姐……”
賈環幾乎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前情住事從眼前倏忽閃過,此情此刻,他心中難以自抑,三步並作兩步跑到了寶釵跟着,急匆匆的向寶釵和丫頭文杏問道:“你,你們怎麼來了?”
心中那股隱約難言的情愫告訴賈環,寶釵是來找他的,而令賈環驚訝的是寶釵一向是一位循規蹈矩的大家閨秀,是什麼給了她這麼大的勇氣,能讓她衝破封建的笆籬,不顧世人的閒言碎語千里迢迢來找自己!
而賈環不知道的是,寶釵的動力正是來自於他!
賈環雖是庶出,後來又被趕出榮國府,但薛姨娘見賈環生財有道,而且學識好,後來朝廷上面又有人,所以不顧王夫人的臉色,暗地裡允許寶釵同賈環交環。
但賈環一被充軍,薛姨娘也立刻改變了態度,在王夫人面前露口風想把寶釵許配給寶玉,寶釵的品性、人物在那裡,王夫人自然答應,說去探探寶玉的口風,而後薛姨娘也去探試寶釵的口風——雖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薛姨娘只有這一個女兒,也不想讓寶釵多受委屈。
但對於寶釵來講,曾經滄浪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如果沒有賈環,賈寶玉絕對是上上之選,但有賈環在,賈寶玉就味同嚼蠟了,而水月庵裡賈環的話她言猶在耳,平素她又是極有主見了,當即拒絕。
與此同時,賈環走後,賈寶玉感覺有機可乘,又去對黛玉大獻殷勤,但黛玉的態度十分冷淡,所以對王夫人的提議就支支吾吾,所以這事就這樣懸着了,而後兩家人分別慢慢勸解,寶釵不勝其煩,於是便趁着年關將至,打着覈對店鋪賬目的名義出來了,出來後就帶着趙掌櫃以及兩個夥計往幷州而來,途中經過詹州府,給薛姨娘學了一封信,說去幷州了,並把水月庵的事向薛姨娘提了提……
當然這些小兒女的心意以寶釵的性格她是不會說出來的,此時她見賈環滿面風霜之色,而在風霜之色上卻又有春風忽來的乍然的驚喜,她心中又是憐惜,又是歡喜,但口中卻微笑着淡淡的說道:“我來這裡覈對一下鋪子。”
一介女子奔波千里只是來覈對賬目!這理由寶釵自己都覺得站不住腳,說完,雪腮荔紅。
而賈環又何嘗不清楚寶釵的心意,聽着這預掩難掩的說辭,又想到黛玉、朱玉初,他心裡既感動又紛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