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起不得身,又被輕薄,直覺得無地自容,一邊嬌斥反抗,一邊卻偷偷觀察寶釵的反應。
寶釵則平靜的多了。
她與黛玉面對面,能夠真切看到賈寶玉此刻的神色和狀態,心知必是方纔她二人玩鬧時的姿態,逗引了賈寶玉,此時此刻,若是不容他胡來一回,定是無法罷休的。
試探性的抽了抽身子,果然立馬引來賈寶玉手臂的阻攔。又偏頭瞥了一眼房間,果然不見了鶯兒等人的蹤跡,心裡一嘆,便道:“陛下,你先讓我們起來……”
賈寶玉充耳不聞。
“當心再有人闖進來,你先放我們起來,等妾身過去將房門鎖了,然後……陛下要如何臣妾都依了便是……”
賈寶玉回頭望去,果然鶯兒等人雖然出去,甚至還將房門掩上,但是從外面,顯然沒有辦法閂門。
“無妨,鶯兒她們都聰明着呢,不會讓人進來的。”
賈寶玉說完,發現黛玉不再動彈,以爲她認真惱怒了,便偏頭去瞅。
他不知道,黛玉聽見寶釵的話後,就愣住了。
沒想到,寶姐姐竟有這般開闊的心胸,當着她的面,都能應允賈寶玉的流氓行徑。
瞥見賈寶玉低頭來看她,沒好氣的瞪他一眼,惱道:“還不讓開,再讓人進來看見,以後我就不理你了!”
被寶釵看見則罷,要是再被旁人瞧見,她就不用活了。
賈寶玉見她二人都很在意這個,總算考慮了一下,道:“那你們待着別動,我去去就來?”
寶釵和黛玉二人聞言,同時心裡啐一聲。就知道,他就是想要用這等羞人的樣子來欺負她們。
寶釵沒有說話,卻用眼神表示她已經應允。
賈寶玉又動了動黛玉,等她的答覆。
“你快去啦,我,我答應你就是了……”
賈寶玉這才心滿意足的轉身去鎖門。
察覺賈寶玉走遠,黛玉一個敏捷的翻身,就從寶釵的身上下了去,攏着自己半解的衣裳,縮到炕裡面。
賈寶玉早知道她不會信守承諾,因此回來之後倒也沒有惱怒,只是笑道:“林妹妹,言而無信,可是不對的哦。”
言笑罷,輕易的將黛玉捉了回來,在她羞憤的抵抗中,與寶釵合爲一體。
……
黃昏過去,月上柳梢。
賈寶玉打開房門,立馬對上三雙掃射過來的眼睛。
紫鵑、鶯兒,另一個,竟然是探春。
“二哥哥……”
探春從座上站起身來,朝着房門裡看了一眼,沒見到別的人影,便瞅着賈寶玉,大有深意的笑了起來。
“你怎麼在這兒?”賈寶玉面色自若,走了出來。
“皇后娘娘月宴準備好了,卻沒看見三位正主,所以託我過來打聽打聽動向……”
探春說話間,湊近賈寶玉的耳邊,低聲笑語:“我可是很早就過來了,紫鵑說你們在‘議事’,我就沒有打擾你,嘻嘻,小妹很懂事吧?”
探春眉眼含笑,眼神撲閃撲閃的,也不知道在轉着什麼念頭。
她這般既清純又內媚的樣子,令賈寶玉深受蠱惑,只覺得方纔戰鬥完畢的某處都立馬精神起來。
因見紫鵑和鶯兒紅着臉進屋服侍去了,賈寶玉便只對探春道一句“走吧”,然後率先出了門。
探春看了一眼再次合攏起來的房門,眼底的笑意收了收,並沒有過去一探究竟的意思,轉身追上賈寶玉的腳步。
“走這邊……”
被探春拉着往船尾那邊走,賈寶玉疑惑:“怎麼沒在下面?”
御舟甲板往上共三層,在一樓和二樓中間嵌空建造了大殿,其中能載歌舞,能宴賓客。
“本來準備在底下的,但是我給皇后娘娘說三樓這邊有好大一片空地,若是點上燈籠,置上桌椅,迎頭便是大月亮,賞月的話更比底下便宜,皇后娘娘就決定將月宴設在這上面了。”
聽探春這麼一說,賈寶玉便明白了。
三樓只有爲數不多的幾個房間,船尾方向的甲板,空着近一半。細想來,在大殿內設宴的話,要賞月只能隔着窗戶或者憑欄遠眺,確實不如在這上面方便。
於是點點頭往船尾方向走。
趁着還在廊上,沒有別的人,探春親暱的拉着賈寶玉的胳膊,雀躍的與之述說出京之後的新鮮。
但見賈寶玉對此並沒有太大的迴應,大有想要靜靜的意思,她瓊鼻一皺,又一吸……
哼,還有寶姐姐和林姐姐身上的香味呢!
心知賈寶玉大概是方纔得了意,盡了興,所以纔對她愛答不理。
既如此,她偏要擾他心境。
因悠悠一嘆:“到了今日,小妹才總算是明白了一件事……”
“怎麼了?”
“難怪當初你使着法子的哄騙我,叫我心甘情願的幫你把大姐姐騙到儲秀宮來……”
想起當初的那件事,探春就忍不住嗔視賈寶玉一眼,然後自己也臉紅了。
二哥哥有時候還真是壞心思多呢,仗着自己對他毫無抵抗力,就讓她去做那等羞恥的事。
說起來大姐姐雖然與她非一胞所生,到底是她的親姐姐,她卻合着賈寶玉坑害她。好在大姐姐肚量好,最後沒有與她計較,不然她該羞愧死了。
聽探春舊事重提,賈寶玉也不禁佯咳了兩下,然後低頭輕聲道:“怎麼又說這個,不是與你說了,我和大姐姐早就心意相通,只是受限於法禮,這才借你寶地一用……總之,三妹妹對我最好了。”
說起這個,賈寶玉自當好好討好探春。
也只有探春,以親妹妹的身份,才能名正言順的邀請元春至她的宮中做客,而他嘛,當然是去見探春的時候,“適逢其會”的見到元春罷了。
這一切的前提,就是探春對他包涵度極高,才能對他這般言聽計從。
“哼,反正都被你哄騙了……我要說的也不是這個……”
探春白了賈寶玉一眼,踮起腳尖到賈寶玉耳邊,低聲道:“難怪你不讓別的姐妹們幫你,單單叫我。只怕是你心存不良,想要……嗯哼,想要像方纔對寶姐姐和林姐姐那般對我和大姐姐,真壞死了你。”
探春作勢錘了賈寶玉的胳膊一下。
她本來是想要給賈寶玉“提提神”,所以才故意說元春的事,但是說到這裡,她倒覺得她沒準還說對了。
若真考量起來,二哥哥似乎就喜歡姐姐妹妹呢!
二哥哥以前寄養在她們家的時候,寶姐姐是姨表姐,林姐姐是姑表妹,他就對她們兩個與別人不同。
後來當了皇帝,又把她和二姐姐和四妹妹一起收到宮裡去了。
再別論,早先尤大嫂子的兩個妹子,她自己屋裡的香菱和美卿姐姐,後來甚至還把襲人的表妹都召到身邊來了……
一樁樁一件件,不勝枚舉。
原來,自己喜歡的竟是這樣的二哥哥……
賈寶玉自然不知道探春已經把他想成那等不堪的人,若是知道定然直呼冤枉。
他何曾有過這等不良癖好,不過都是外在條件使然罷了。誰叫他喜歡的這些女子,總是沒來由的都能扯上些親戚關係呢?就拿十二釵正冊來說,拋去姐妹的關係,所剩無幾了好吧?
“那個,方纔我和寶姐姐和林妹妹真的只是在議事……”
解釋的話未說完,探春就毫不客氣的打斷道:“還想騙人……不然你現在帶我回去瞧瞧她們兩個去,看看你們議了一個下午的成果?”
賈寶玉啞然,又覺得探春性格極好,對他更是忠貞不二,或許對她更坦誠些也無妨……
想了想,賈寶玉駐足,有些心虛又無奈的道:“三妹妹放心,我知道你從小就尊敬、欽佩大姐姐,只要你不願意,我不會強迫你做難爲情的事情的,所以這一點你不必憂慮。”
見賈寶玉說的真誠,探春那俊俏的眉眼頓時喜笑顏開起來,瞅了賈寶玉兩眼,擡腳往前走了。
沒走兩步,探春又折返回來,附身道:“二哥哥都沒試過,怎麼知道我願意不願意呢?”
輕靈的聲音,恍若天外傳來,令賈寶玉精神一震,雙目頓時放射出奪目的神采。
只是回首間,探春卻已經蓮步而去,耳邊只留下清淺的笑聲和淡淡的芬芳。
微微一笑,跟着探春的腳步往前,很快就見到人聲鼎沸,充斥着歡聲笑語的月宴場合。
“陛下來了~~”
陣陣悅耳的聲音從周圍迎上來,賈寶玉面帶和煦的笑容,示意衆妃不必多禮,然後就在探春的指引下,來到皇后葉蓁蓁的面前。
“陛下~”
葉蓁蓁盈盈一拜,因在賈寶玉和探春二人身後沒有見到人,就問道:“薛妹妹和林丫頭她們呢?”
“她們還有點事,一會兒過來。”賈寶玉不多做解釋,說完便就當中的主席坐下來。
葉蓁蓁笑了笑,也不多問。
她也是過來人了,早聽說賈寶玉下午就去了黛玉的屋裡,後來寶釵去了,卻就一直沒有回來,連月宴剩下的事宜都撒手不管了,這很不符合寶釵的行事風格。
就連她派過去的探春,也是這般遲遲才把人帶來,她豈能意味不到一些隱秘。
坐在賈寶玉身邊,她笑道:“本是臣妾臨時起意,召集姐妹們一聚,未曾料到陛下也會來。場面有些簡陋,陛下勿怪纔是。”
賈寶玉搖頭,“皇后行事穩妥,就這樣是最好不過的了。”
說完話,賈寶玉順勢擡眼看去。
寬闊的甲板上,置着成列的桌、椅,周圍只有少量的宮女和太監侍立。
當中,則是他後宮裡的女人們。
探春,湘雲,迎春,惜春,秦氏,尤氏雙姝,岫煙,寶琴,李綺,襲人……
甄茯,阿依公主,李靈,杜秋娘,還有數名秀女、宮女出身的女子。
待瞧見尤氏、王熙鳳都被邀請上來,且安排了座次,賈寶玉不由又回頭看了看葉蓁蓁。
葉蓁蓁看見賈寶玉眼中蘊含的嘉許,也回了一個甜甜的笑容。
賈寶玉便就笑了起來,問道:“雲霓丫頭和五公主她們沒來嗎?”
“本來上來了的,許是待的不自在,沒一會兒就拉着五公主,拐帶着璇丫頭下去釣魚去了。”
賈寶玉釋然。
這裡幾乎都是他後宮裡的妃嬪,雲霓那個半大不小的丫頭要是能安心的混在這裡面,他都要懷疑她的用心了。
掃了一圈侍立在邊上的香菱、晴雯、平兒、翠墨、翠縷等丫頭,賈寶玉笑道:“你們也下去坐着吧。”
他看見邊上有着成排的條桌和條椅,知道葉蓁蓁也受了同化,是特意爲大丫頭們預備的。
等丫頭們謝恩下去,賈寶玉端起一杯酒,笑對目光灼灼的衆人:
“今夜良辰,不論吃酒還是賞月,衆妃皆可隨意,不必拘束。若有新聞和笑談,大可說來,朕與皇后,不以言論過。”
衆妃面色愈喜,紛紛笑應。
一張張美麗的臉,正如那盛放的百花,在月光和燭火的映照下,將光華灑滿了整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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