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暫歇,賈寶玉也沒有跟着賈政等人從大門出去,而是直接往後院走。
倒不是他故意標新立異,而是晴雯和香菱兩個小丫鬟還在裡面呢。
反正他年紀小,混跡內宅習慣了,旁人也不留心。
找到晴雯兩個的時候,她們也很好奇寧安堂發生的事,特別是晴雯,對着賈寶玉嘰嘰喳喳的尋東問西,最後賈寶玉不厭其煩,伸手在她的小翹臀上拍了一記,在庭院裡蕩起了一陣漣漪。
“呵呵。”
忽聞一陣笑聲從身後傳來,回頭一看,原來竟然是尤氏從廊上笑着走過來。
賈寶玉頓時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個,她太煩人了,所以我教訓她一下。”
尤氏看着羞的不行,瞪了賈寶玉一眼就跑掉的晴雯,心道:這麼漂亮的丫頭,難怪她們都說被寵到了天上,確實值這個價。
“人都跑了,二叔不去追麼?”尤氏撩了一下額前的頭髮,取笑道。
賈寶玉頓時斜視着她,不對啊,大嫂子你的身份這麼開玩笑不大合適。
賈寶玉如此,尤氏倒不好笑了。正了神色,然後道:“聽說太爺們讓你幫我料理家裡的事?”
“嗯。”
“如此,日後就多勞煩二叔了。”尤氏盈盈拜道。
賈寶玉連忙託着她的手臂。
尤氏的具體年紀他不清楚,不過應當還沒到三十歲,畢竟只是賈珍的填房而已。
不過,姿色確實十分出色。與秦氏相反,是屬於豐腴型的。另外,賈寶玉因爲有兩世記憶,對尤氏感官較好,有額外的加分,所以此時這般接觸,便有些異樣的感覺。
不過隨即就鬆開來。
是個好女人不假,可惜,跟了賈珍。
賈寶玉沒有人妻的喜好,更沒有接收賈珍女人的意願。之前他之所以毫不猶豫的就拒絕了承襲寧國府,其中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至於他說的那些都是套話,實際上一個國公府的世襲爵位,哪有他說的那麼弱雞。
他說的只是最糟糕的那種情況,實際上,未來的幾十年裡,只要隨便能抓住一個機遇,寧國府就有可能重新崛起。
他是覺得膈應。
賈珍是他弄死的,他還去給賈珍當孝子?
爵位嘛,只要家裡有,在不在他的身上,區別其實不大。爵位的作用,在於其附加價值,這些價值,他早就享受到了,倒也沒必要硬要往身上裝。
除非能封侯。
“二叔?”
尤氏伸手在賈寶玉面前一晃,賈寶玉立馬回神。他其實也有些奇怪,尤氏之前在寧安堂表現的那麼悲痛欲絕,現在怎麼看起來倒沒什麼事的樣子?
“正好有事找大嫂子商量,是關於敬大伯他們的喪事。”
聽到喪事幾個字,尤氏面色微動,細細的看了賈寶玉一眼,才道:“去我屋裡說吧。”
“好。”
......
榮慶堂,賈母讓來傳話的林之校家的下去,對王夫人道:“如何?你是否有些太小看他了?一個將軍爵位而已,對如今的他,能有多大的作用?所以,你的眼光確實是不如他的。”
王夫人沉默,實際上心中卻有難言的心思。
賈母站的位置高,看問題的方式與她不一樣。
在她心中,賈家的兩個世襲爵位就是中樞,是最重要的東西。賈寶玉一日沒有這玩意兒,就一日名不正言不順。
她很好面子,看不得賈赦夫婦兩個平時看她,就像是看賊一樣的眼神。
若非如此,當初她也不會主動把那麼聰明懂事的寶貝女兒送進宮了,就是期望元春能給她爭口氣,讓賈赦、邢夫人無話可說。
算起來,她的人生是圓滿的。自己是國公府的當家主母,女兒是貴妃,兒子也是少年成名......
可是她就是覺得哪裡還不滿意。
她還有一件心事,一直沒有人知道,要是日後捅出來,哪怕是她,臉上也會很不好看。
“可是老太太,如今蓉兒被錦衣軍的人抓走了,怕不是個好預兆,要是萬一有個好歹......老太太也是知道的,歷來被錦衣軍帶走的人,哪有什麼好下場?”
王夫人思索着說道。
她的話,讓賈母皺眉起來,“此事着實蹊蹺奇怪,不過罷了,都是外面爺們該操心的事。就算萬一蓉兒出了事,你難道當真想讓寶玉去那邊,你捨得?你可就這麼一個寶貝兒子了!”
王夫人頓了一下,道:“老太太覺得,以寶玉的本事,能不能兼祧兩房?”
她敢這麼說,是因爲之前賈母說了,若是賈蓉真的出事,她也支持賈寶玉襲爵。
賈母瞳孔一縮,相處這麼多年,她今日才切實感受到,這個小兒媳婦的心,有些大的沒邊啊。
......
......
寧國府,賈寶玉在尤氏屋裡也並沒有多待,簡單議了一下賈敬等人的喪禮,就起身告辭。
雖然賈寶玉再三讓尤氏留步,但是尤氏執意起身相送,如此賈寶玉也只能由她。
來到天香樓下,這裡還有許多寧國府的家人在翻整廢墟,重點是把賈珍、秦氏的遺物儘可能完整的找出來。
賈寶玉在此不由駐了足。
前一世秦氏“淫喪天香樓”,這一次在他的安排下,居然也差不多一個模子,所不同的是,多了一場大火,還把男主角賈珍搭了進去。
似乎冥冥中,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在驅使着這一切。
不過管他呢,這個世界已經被他改變了一些,雖然不大,但是一切都在向着他所喜歡和期待的方向前進。
便是連秦氏,也不過是經過一次涅槃,過不了太久,她就可以重新回到賈府......
“二叔?”
尤氏的聲音喚回賈寶玉,他回頭看了尤氏一眼。尤氏道:“我剛纔與二叔說,四姑娘那邊,還勞煩二叔代我看管一下,接下來府中的事忙亂,我可能沒辦法照顧到她的感受。”
賈寶玉點點頭,然後繼續往前走,來到薈芳園與大觀園之間的通道前,見尤氏還要送,他終於停下來,誠懇的規勸她留步。
尤氏這纔沒堅持,卻悄然靠近賈寶玉,輕輕說了一聲:“妾身有一個疑惑,想要問問二叔。”
賈寶玉偏頭。
尤氏笑了笑,也不管周圍還有香菱和兩個丫鬟,附在賈寶玉的耳邊:“秦氏死了,我看二叔怎麼一點也不傷心呢......”
吐氣如蘭,讓賈寶玉的耳際都有些麻麻的感覺。
賈寶玉卻完全無暇去體會,他猛然回頭看着退回去的尤氏。對方的眼中,滿是笑意,一點異樣也沒有。
賈寶玉心中卻起了波瀾。
尤氏沒說賈珍,也沒說賈敬,單單提起秦氏,這話,有深意。
他想起了一件事,當初他請尤氏幫忙恐嚇賈珍的時候,尤氏曾經開過一個玩笑,揶揄他與秦氏之間有不正當的關係。也是,身爲堂兄弟,居然管賈珍屋裡的齷齪事,還不惜找到她這個大嫂。
賈寶玉當時也不在意,畢竟在那種情況下,尤氏有那種猜測也正常。
那麼現在尤氏這麼問他......
他仔細想了想,從昨晚到今日,自己確實表現的太淡定,太沒有破綻了。從大火起,到他過來寧國府,一切都沒有破綻,在別人眼中,自然沒什麼。
唯獨尤氏,他忽略了。
尤氏心中以爲他和秦氏之間有不正當的情義,那麼他從昨晚到現在一點異樣、傷心的情緒都沒有,在尤氏眼中,就算是一個破綻了。
尤氏,也是一個有城府的人啊。虧她之前半點也沒表現出來,如今事情都平息了,卻這麼猛然問他一句。
“大嫂子說笑了,秦氏溫婉賢惠,她如今這般香消玉殞,我自然也挺爲她傷心難過的。”
賈寶玉這麼回道。
尤氏只是笑笑,道:“二叔不必緊張,妾身不過是說笑而已,她是你侄媳婦,想來二叔也不大關心她,是我失言了。剛纔妾身的話,該去問鳳丫頭纔是,她們兩個的關係好,想來秦氏死了,她應該傷心些的。”
賈寶玉沒再說什麼,點點頭,帶着香菱回了大觀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