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凡被順天府收監,府尹立馬將案件詳情寫成奏疏,上報刑部。
而賈寶玉自然帶着薛蟠離開了順天府。
臨近寧榮街,賈寶玉本欲直接回賈府,薛蟠卻死活不放人,使勁的糾纏着賈寶玉,一定要叫他去薛家,說他要好好請賈寶玉喝兩盅,以報答賈寶玉救命之恩。
賈寶玉推脫不過,倒也就隨他了。
到了薛家,薛姨媽自然是先拉着薛蟠痛哭一頓,三天沒見,對薛姨媽來說,就像是過了三年一樣,忙不迭聲的詢問他這幾天是不是吃了苦頭,有沒有哪兒不舒服等等。
儘管平時薛姨媽動輒罵薛蟠爲不爭氣的孽障,但在此時,愛子之情,同樣被她表達的淋漓盡致。
薛蟠有些臊了,他掙脫薛姨媽,道:“媽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說那些做什麼,倒叫寶兄弟見了笑話。
對了,我這次之所以沒事,全靠寶兄弟。
媽和妹妹是不知道,寶兄弟他......”
說起今日的遭遇,薛蟠就沒開始眉飛色舞,將過程大概說了一遍。
他生怕母親和妹妹兩個不知道今日他有多麼“神氣”!
可惜,薛姨媽母女兩雖不方便去聽審,卻派出了好幾撥人,隔小半個時辰就往家裡通報一回。所以,她們雖沒有親至,卻也和親眼看見差的不多了,自然知道他今日表現的有多蠢......
不過,爲了照顧薛蟠此時的心態,她們都沒說出來。
薛姨媽此時也想起可能有些忽略了賈寶玉,此時連忙對賈寶玉道:“確實是多虧了你,我的兒,姨媽現在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纔好。”
賈寶玉頓時一擺手:“姨媽客套了,不過是應份之舉。
不過,既然姨媽這麼說了,我倒是有一句話想要和薛大哥說說。”
賈寶玉忽然正色,薛蟠立馬道:“寶兄弟你有什麼就直說吧,從今兒起,你就和我的再生父母一樣,你說的話,我定然不會不聽。”
薛姨媽瞪了薛蟠一眼,不過也知道薛蟠向來說話都是這麼顧頭不顧尾,倒也沒說什麼,只是注意着,她也想聽聽賈寶玉想說什麼。
賈寶玉道:“京城之地,多有是非,薛大哥出門在外之時,還需要多加謹慎小心爲是。
這次薛大哥能夠平安無事的歸來,並非我有多麼大的本事,而是薛大哥運氣好,恰好遇上的是吳凡那樣的人。
他自己行事不周密,才讓我這麼輕易就找到漏洞,替薛大哥查清了真相,得以還你清白。
若是下次,薛大哥遇上更加狡猾,行事周密的對手,只怕,想要平安無事,就沒有這麼容易了。
這一點,薛大哥自己要是始終記不住,早晚有一天,還要栽跟斗!”
薛蟠聽了,多少有些不得勁,薛姨媽卻是感動莫名,賈寶玉說的話,正是她的心裡話,因此喝罵薛蟠道:“還不多謝你寶兄弟,他說的話,每一句都是金玉良言。”
薛蟠這才嘻嘻笑道:“好了,寶兄弟說的我全記着就是,以後儘量防着那起子小人就是。
媽今兒可準備有酒?方纔我就說了,今兒定要請寶兄弟好好喝兩盅,報答他的救命之恩呢!”
薛姨媽不理薛蟠,反而笑着對賈寶玉道:“我的兒,爲了他的事,辛苦你忙前忙後這幾天,姨媽也沒有別的可以謝你的,只好提前備了一桌酒席感謝你。”
賈寶玉頓時笑了。
他雖然對於薛蟠惹是生非的能力十分不悅,但是卻深知“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道理,因此只是提醒了薛蟠一句,就放過去了。
人各有命,非別人可以左右。不管薛蟠聽沒聽進去,以後能不能做到,他的情分已經做到了。
就像二皇子一樣。
想起二皇子,賈寶玉不由一聲嘆息。錢釗之死,對他的打擊很大,讓他失去了往日的沉穩與鎮定,居然親自跑去大明宮找皇帝質詢,結果......
與天子講親情道理,結果不問自知。
不過賈寶玉卻並沒有覺得二皇子此舉不對,相反,這樣並非時時刻刻以得失爲首要考慮,有感情的老大,纔是真正值得追隨的!
所以,哪怕二皇子一時受挫,賈寶玉相信,這對二皇子來說也是一次成長,要不了多久,他會重新站起來。
到時候,他會比以前,更優秀。
“寶玉?”薛姨媽見賈寶玉突然出神,便招呼了一聲。
“哦......姨媽說笑了,都是一家人,說什麼謝不謝的話,正好我早就饞了姨媽家的好酒好菜,今兒定要痛痛快快的吃一場才罷!”
“呵呵呵。”薛姨媽頓時笑了起來。
兩姨親戚之間,雖然親近,但要說什麼一家人之類的話,總是有些牽強。
不過要是賈寶玉和寶釵的好事一成,這句話,就再沒有一絲錯了。
“對了蟠兒,我已經讓管家在外面也置了兩桌酒席,這幾日可不是隻有你寶兄弟一個人在爲你的事操心受累,你寶兄弟手底下那些人,也跟着忙前忙後,盡心盡力的跑了好幾日了。
他們你也得好好謝謝,所以你還不出去招呼一下?再好生陪着喝一杯酒再進來。”
薛蟠一聽,倒也沒有任何異議,和賈寶玉說了一聲等他之類的話,就出去了。
賈寶玉暗道薛姨媽會做事。他手下那些人,姜寸就不用了說了,本身就是從五品的職銜。
還有茗煙、李貴以及他帳下的那些親兵,這些都是經常跟在賈寶玉身邊的人,薛蟠若是和這些人處好了關係,也就是和賈寶玉處好了關係。
另外,薛姨媽也說的不錯,這次茗煙等確實也是出了大力的。
薛姨媽此舉雖小,卻能在很大程度上收買茗煙等人的心。
良好的關係,就是這麼處出來的。
來到薛家的飯廳,寶釵已提前在此間佈置好了一切。
賈寶玉說要等薛蟠回來再入席,薛姨媽笑着說“不用”,還說薛蟠好酒,一喝起來就沒完沒了,還不知道他會在外面待多久呢。
賈寶玉本來就是非真心要等薛蟠,聞言自然就不再推脫,在推着薛姨媽在上首坐下之後,觀寶釵的站位,察覺她要坐的的位置,提前在她旁邊坐下。
寶釵不查賈寶玉的用意,見賈寶玉在薛姨媽左手邊坐下,她就要繞到另一邊去。
她深諳禮儀,三人落座,自當一左一右陪侍在長者兩側。
“寶釵,你就坐那兒吧。”
薛姨媽笑呵呵的,也似漫不經心的道。
寶釵對賈寶玉的行爲反應遲鈍,但是對於母親的話,卻是瞬間回過味來。
她心下略顯窘意,下意識的看了賈寶玉一眼,見他也看着她笑,寶釵面頰微微一紅。
此時若是再走開就太顯痕跡了,因此便挨着賈寶玉坐了。
見此,賈寶玉呵呵一笑,席上的氣氛頓時溫暖和煦起來。
薛家的酒宴,賈寶玉也不是第一次吃了。
不過這一次,薛姨媽格外的熱情,連寶釵都笑着勸了幾杯酒。
賈寶玉因爲朝堂上的那些破事,這兩日心情並不是很愉快,此時倒真就暢懷大飲了起來,其間說說笑笑,一掃胸中陰霾。
這些還就罷了,薛姨媽和寶釵兩人畢竟是女子,就算是勸酒也是有度的。
後來薛蟠進來了,這小子喝酒哪有個度量,只要來了興頭,不喝趴下誓不罷休的主。
不過因爲今兒確實該高興,又是在自己家裡,加上又爲了酬謝賈寶玉,所以薛姨媽也沒拘着。
酒宴,很酣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