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一聲春雷驚天下!
這日賈薔在西城所行之事,很快就驚動了整個神京城。
傳聞宮中天子聽聞都中竟有世勳之族如此殘害京畿百姓,龍顏震怒之下,立刻傳旨刑部、都察院、大理寺、順天府、宗人府、繡衣衛,多方出動,徹查此案!
根本沒話費多少氣力,那些豪奴就將平原侯府蔣家賣了個乾淨。
經查證,此案雖非蔣子寧親力爲之,卻是其長子,與管家合謀,做下了這等捅破天的大案來。
蔣子寧長子斬立決,平原侯府管家並一衆害人奴僕腰斬。
平原侯府抄家除爵,流三千里……
此案之興起,之查證,之終結,破天荒的於一日間完成。
開國朝未有之先例!
接下來,便是修國公府侯家的徹查。
這個案子,就沒法那樣快了,事涉一國公府,要一項項查驗取證。
不過,修國公府襲一等子侯孝康,已經被勒令閉門思過,待查證後,再做計較。
順天府衙中堂內,韓琮冷冷看了賈薔一眼,哼了聲,道:“小小年紀,謀算倒不淺!寧侯,本府問你,平原侯府那些罪案,你是何時發現的?”
賈薔吃了口有些發苦的茶,韓琮清廉,吃不起甚麼好茶,他放下茶盞後,目不斜視的看着韓琮,道:“大人,世上並不止你一人清正,也不止你一人有良心。若早先發現那賊窩,你以爲我會等着他們害死完人,才揭發出來,目的就是爲了幹掉平原侯府?你莫要太小瞧人。你小瞧我不要緊,畢竟勳貴裡沒幾個好人。可我先生素有清名,我不敢連累他老人家。”
韓琮聞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本府若非知道,你和平原侯府交惡不過三兩天功夫,斷不會早早埋下釘子,本府早就上本彈劾你了!你是林如海的弟子,原本不該本府多嘴,只是,當年先榮國代善公與本府有恩,老朽見不忍賈家難得出了個像樣的,還是不擇手段沒有下線的陰狠之輩。”
賈薔不解道:“大人,我做錯了甚麼嗎?”
韓琮搖頭道:“本府說了,不過是防微杜漸罷。你行事的手段,和你先生差遠了!”
賈薔淡淡道:“我知道,但是,師有命,弟子服其勞。本侯多做些,先生就能清閒些,他身子骨不好。”閒話罷,賈薔起身道:“修國公府的案子,還要勞煩大人儘快些。”
不想韓琮忽然問道:“寧侯,你可曾想過,若有人對賈家來這麼一出,你又該如何自處?”
賈薔行了兩步後聽聞此言站定腳,轉過頭來,忽地笑道:“有人?不,不用他們,本侯接下來就要清掃賈家那些腐朽爛木,同樣勞煩大人,不要留情!”
說罷,轉身大步離去。
……
榮國府已經鬧開了鍋。
不知多少開國功臣一系的高門家主登門拜訪,修國公府侯孝康此刻正在閉門思過,不得出門,老誥命卻親自登門,在榮慶堂上連嗓子都哭啞了。
賈母從來最愛熱鬧,可她愛的不是這樣的熱鬧啊!
儘管她按着賈薔的說法,讓這些去東府,可哪有人聽?
先前雖大都接到了清繳虧空的公文,但有修國公府和平原侯府在前面頂着,大多人不以爲意,甚至嘲笑賈薔。
可誰能想到,賈薔能做到這個地步!
“太夫人啊,咱們都是打祖輩起,就有的交情。幾十上百年了,祖宗們一起提着腦袋打下的富貴家業,相互扶持了這麼多年,怎能如此狠毒啊?”
“是啊,咱們這些人家,從來以榮國馬首是瞻,都向着賈家,誰料到頭來,倒是賈家把刀子砍了過來!”
“可憐我的外孫,纔剛剛成家,就被斬立決,好狠的心啊!”這是平原侯府的姻親之家。
聽着一道道哭訴,賈母、王夫人、邢夫人都感到頭疼欲裂,心裡把賈薔罵了個半死。
賈母實在耐不得這些,只一迭聲的叫道:“速速喊那個孽障回來!我倒想聽聽他怎麼說!”
誰惹的禍事,誰來擦屁股!
本來西府想尋賈薔不易,不過賈薔已經料到了此事,所以自順天府回來,便自己過來了。
只是,他先去了榮禧堂。
滿堂客。
齊國公府世襲三品威鎮將軍陳瑞文,治國公府世襲三品威遠將軍馬尚,繕國公府襲三品威烈將軍石光珠,還有保齡侯史鼐,忠靖侯史鼎,定城侯府世襲二等男兼京營遊擊謝鯨,襄陽侯府世襲二等男戚建輝,錦鄉伯公子韓奇等。
統共一二十人,連椅子都不夠坐。
正當滿堂人或吵或罵或委屈抱怨時,見賈薔穿一件厚錦鑲銀鼠皮披風,裡面是飛魚蟒服,面色清冷的進來,一時間都熄了聲。
不是怕,主要是這位年輕人實在摸不透路數,懂王似的,不僅打敵人,狠起來連自己人都打。
賈赦今日身體抱恙,頭疼的厲害,沒有出面。
賈政應酬這一局,簡直頭昏腦漲,左邊沒安撫下去,右邊又鬧起來。
右邊剛安撫下去,左邊又叫了起來。
正當他實在束手無策時,看到賈薔進來,登時喜出望外。
只是讓他不解的是,方纔他費盡脣舌也安撫不下來的局面,怎麼賈薔一言不發,這些人就都閉嘴了呢?
雖不解,賈政還是忙道:“薔哥兒來了,快快,快同這些世交叔伯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也沒聽個明白,你自己且說罷。”
賈薔目光掃了圈,抱手也見了圈的禮,最後皺眉道:“我不過奉旨巡查立威營謀逆之事,看看能不能再挖出幾個秘藏違禁軍械的江湖幫派來,結果路上就遇到了喊冤的人,對了,景田侯府的裘良便是五城兵馬司指揮,事情多是他所爲之。待順天府尹韓琮來後,又有人跳出來告修國公府。連我都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我怎麼說?”
這說辭,衆人信個屁啊!
齊國公府世襲三品威鎮將軍陳瑞文沉聲道:“寧侯,這等敷衍之詞就莫說了。天下哪有這麼多巧合?不過是前日你去平原侯府、修國公府追繳虧空,老蔣和老侯看你年輕怠慢了你,此事便是他們不對,可何至於鬧到這個地步?”
賈薔看着陳瑞文淡淡道:“怠慢本侯,不當緊。都是世交之族,算起來也都是長輩,不願見我又值當甚麼?可是按照你的意思,我爲了報仇,才安排下此事……陳將軍,你有沒有打聽過,蔣家犯下的罪,是多久前的事?難道那些事,都是本侯栽贓陷害的?”
陳瑞文皺眉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但,縱然有罪,也不必鬧到這樣大吧?”
賈薔呵呵一笑,道:“我知道你們在想甚麼,你們以爲,我是因爲追繳虧空不成,才刻意報復平原侯府和修國公府,是不是?本侯可以明白的告訴你們:不是!
縱然前夜他們當場拿出銀子來,還清了虧空,今日遇到這樣的事,也不會有第二種結局。”
“好一個青天大老爺啊!”
治國公府世襲三品威遠將軍馬尚陰陽怪氣道。
賈薔丹鳳眼微眯,看向他,道:“今天你們前來,若只是爲了說這樣的話,那就請恕賈家不招待晚飯了。”
“好!今日我倒見識了賈家的真章了!政公,你怎麼說?榮府是你當家,不是別個輕狂小兒!”
馬尚在治國公府也是一言九鼎的大老爺,何曾受過小輩這樣的氣?
賈政頭疼欲裂,看了看馬尚,又看向賈薔,爲難道:“薔哥兒,你看……”
賈薔擺手道:“開國功臣諸家裡,有鎮國公府牛家、理國公府柳家這樣的明白人,當然,我相信這樣的明白人家肯定不止他們兩家,也有如平原侯府和修國公府那樣的糊塗人家。俗話說的好,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我賈家當然願與開國功臣諸勳貴之族同進退,共富貴!但是,如平原侯府這樣的人家,發昏當死,難道我們也要和他們一起去死嗎?覺得本侯落井下石或是栽贓陷害的,現在就可以走了,因爲本侯實在不知道,該交代甚麼。”
此言一出,馬尚臉色一陣青紅不定,卻不敢真的走,他又質問道:“好!就算是老蔣他們自己作死,那你逼繳虧空的事又怎麼說?今天,你就得當着這麼多開國門第的面說個清楚,是不是真要逼着咱們破家舍業變賣祖宗家業來還這個虧空?”
賈薔自几案上拿起一盅茶,拿到嘴角準備喝,卻想起這盞茶別人許是喝過,又放了下來,不過沒有重新放回几案上,而是猛然一把,狠狠摔在了馬尚腳下。
他昂起頭,用睥睨鄙夷的目光看着馬尚,寒聲道:“治國公馬魁當年何等英雄,怎麼就生出你這麼個廢物孫子?給你說清楚?你算老幾?不知好歹的東西,三日之內,還不清戶部虧空,本侯親自上門去取。
你治國公府屁股下面的屎就跟糞坑一樣,你這般想死,本侯一定成全你!
滾!!”
馬尚滿面臊紅,又驚又怒,最後轉爲恐懼,轉頭看向賈政,賈政哪有什麼法子,哀聲一嘆。
再看向其他人,卻見一家家都避開了他的目光。
馬尚顫聲道:“好,好!你們……”
話沒說完,踉蹌而去。
因爲他看到,榮慶堂庭院外,賈薔的親兵已經在伺機而動了。
等馬尚走後,賈薔看向其他人,道:“莫說本侯不念往日祖宗情面,我知道,許多人家裡確實艱難,即便變賣祖業,一時半會兒也湊不齊那麼多銀子,所以,我在林府先生面前求了個人情,準開國一系先償還一半即可。
但是,此事絕不允許外泄一個字!並且要儘快!
不然讓元平功臣和其他京官知道了,那就一拍兩散,該還多少,就是多少!!”
此言一出,便是先前對賈薔意見極大的齊國公府陳瑞文眼睛都亮了起來,看着賈薔大聲道:“寧侯,此事當真?”
賈薔呼出口氣後,道:“說到底,都是世交老親,這個情面,賈家不能不講。但我再說一遍,此事一旦傳了出去,那今日之事便作廢,我絕不認賬!!
對外,你們一個個都要做出變賣祖產償還虧空的姿態,萬寶樓收那些堆在庫房裡沒用的金銀器具,每家多拉幾車去,若是捨不得的,就告訴他們,回頭拿銀子贖回來。
總之,賈家能做的,全都做了,你們若不領這份情,本侯也沒法子了。”
二十來開國高門的家主,一個個面面相覷後,都露出笑容來,儘管,是肉疼的苦笑。
但別人必須還全部,他們只用先還一半,這豈不是賺了?!
“寧侯高義啊!”
“多謝寧侯!”
“到底是一家人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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