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作自受
林如海洗漱完之後,只覺得渾身輕鬆了許多,這下,他總算相信了女兒所說的話。林如海看着黛玉純真的小臉,忽然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女兒有這樣的福緣,也不知道是喜是憂,沉吟了半晌,方纔開口道:“玉兒啊,你有此福緣是你的運氣,只是,玉兒,你切記,這事除了你我父女二人外不許再對任何人說起!要知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啊!”
林黛玉聽見林如海這麼說,一直提着的心總算放下了,總算這幾年的感情投資沒有白費,她這個父親是真心疼愛自己的。“連母親也不可以嗎?”
林如海笑着拍了拍林黛玉的頭髮,“傻孩子,我知道你是個聰慧的,如今有些事也可以敞開了和你說了。你母親是榮國府的千金,即使出嫁了也一心向着榮國府,如果你母親知道了,那整個榮國府都知道了,後患無窮啊!你有此奇遇,更加要當心,否則的話,後果你也是知道的!”
林黛玉歪着腦袋,心裡對林如海這個理由還是很滿意的,只是臉上不好表現出來,只做乖巧的說道:“知道了爹爹,我只告訴你一個人,其餘的誰也不說!”光從稱呼上應該就知道了林黛玉心裡,對林如海和賈敏的親近程度。
“對了,爹爹,我可不可以給弟弟喝呢?”林黛玉有些後怕,萬一弟弟受不住該怎麼辦?是自己大意了。
“你弟弟還小,如今可以在水裡加一點,稀釋一下再給他喝,等你弟弟大了些,再給他多喝點。”林如海現在老懷大慰,女兒有此福緣,兒子的身子也可以調理好了,這樣自己還有什麼不滿足的。自己現在還年輕,還得繼續努力!得要爲女兒兒子好好才行!
“玉兒知道了。爹爹你也要注意身體啊!”林黛玉笑着說道。
林如海仔細考慮了種種後果,到底該不該給賈氏喝這個清泉水,如果喝了,該怎麼解釋她原本時日無多卻忽的好轉呢,可是如果不讓她喝,她一旦死了,賈母必定會以黛玉和大哥兒無人教養爲由將孩子接回賈府,那樣的話,自己和榮國府豈不是永遠掰扯不清楚呢?而且,自己雖和賈氏情意不再,可也畢竟夫妻一場,真的見死不救的話,未免太涼薄了。
林如海考慮了很久,最終決定,滴一滴水在賈氏的藥裡,保住她的命,其餘的,就算了吧!
賈氏在喝了那碗藥後,原本去日無多的她居然有了些許好轉,只是依舊纏綿病榻。賈氏以爲是平日吃的補藥有了效果,因此愈發的信賴起了補藥,每日人蔘肉桂的吃着,好在林府不缺那幾兩銀子。
至於林黛玉,林如海直接把她當做男兒培養,不過女兒家該會的女工管家之類的教養嬤嬤也依舊教着。林黛玉年紀稍大後對騎射也感興趣起來,林如海乾脆在莊子上建了個馬場,閒暇時帶着黛玉和幼子謹玉一起去莊子上騎馬。
姐弟二人從小由林如海撫養長大,對賈敏只是每日晨昏定省而已。賈敏雖想做些什麼,無奈有心無力而已。
林黛玉六歲那年,皇上欽點林如海做了巡鹽御史,林如海不得不舉家由蘇州遷往揚州。無奈賈敏一直纏綿病榻,不能離去,所以賈敏留在了蘇州老家。賈敏曾想讓林黛玉和林謹玉留在自己身邊,被林如海拒絕了。他直截了當的說:“你如今的身子,如何能教養子女。玉姐兒謹哥兒還是跟在我的身邊比較好。”
賈敏又想着讓自己身邊的大丫鬟跟在林如海身邊伺候,林如海知道她是想按個眼線,也不知道賈府來信又說了什麼,她怎麼這麼執迷不悟呢!“不必了,你好生養病纔是。玉兒如今也大了,可以讓她練練手了。至於伺候的人,府裡不是還有幾個姨娘嗎?有她們就夠了。你的丫鬟是你用慣了的,還是留在你身邊吧!好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林如海走後,賈敏伏在枕上痛哭,張嬤嬤心疼的不得了了,“嬤嬤,我怎麼會落到這步田地,老爺眼見是惡了我,兩個孩子和我也不親近,我如今活着還有什麼趣,倒不如死了乾淨!我如今這活不活死不死的樣子,也不敢寫信告訴母親知道,我心裡好苦啊!”
“我的小姐啊,你怎麼可以這麼想呢!你想想老祖宗,你想想老奴,老奴的女兒一生下來就夭折了,說句僭越的話,老奴只把您當做自己的親女兒,你這麼說,不是挖老奴的心嗎?”
採青等人也哭個不停。忽然,張嬤嬤說道:“小姐,你不要泄氣,我們不能待在蘇州,夜長夢多,萬一老爺娶了二房什麼的,那就不好了。老爺雖不讓夫人一同前去,但是我們可以等老爺走了之後再悄悄出發,寧可路上慢點只要能安全到達就好。難不成夫人去了,老爺還能把你攆走不成!至於哥兒姐兒,現在還小,等他們大了懂事了,自然知道生母的好,難不成他們還能幫着外人對付小姐你嗎?”
賈敏眼前一亮,這是個好主意。
張嬤嬤見賈敏有了精神,高興的不行,也恢復了精神,“夫人放心,這件事就包在老奴身上!老奴一定會辦妥的。”
果然,等林如海前腳剛走,賈敏等人坐着馬車晃晃悠悠的跟在了後面。等到賈敏等人趕到揚州林如海的官衙時卻是哭喪着個臉,因爲賈敏在路上一病死了。原來,賈敏的身子根本不適合長途跋涉,儘管馬車佈置的再舒適,走的再慢,還是不行!
張嬤嬤等人死的心都有了,若不是自己,賈敏此時還好好的在蘇州老宅養息着呢!即使不能下牀,可她好歹還是林府的主母啊,可現在呢,人死如燈滅,什麼都沒有了,還說什麼呢!
其實林如海半路上就知道賈敏也追來了揚州,可他知道賈氏的脾氣秉性,不會罷休的。自己不讓她長途跋涉,是爲了她好,可賈敏不領情自己也沒辦法。於是林如海派了人遠遠地跟着保護,再加上初到揚州,接管相關事宜,於是將這件事拋到了腦後,誰知道···
林如海看着賈敏的遺體,因爲是冬季,遺體保存的很好,宛如熟睡時的樣子,只是睡着的人再也醒不過來了。一時間,洞房花燭的美好,琴瑟相契的默契,婚姻生活的瑣碎,這些過去都涌到了林如海的腦海裡,他不禁熱淚盈眶。
張嬤嬤看着林如海如此動情,心中愈發悔恨,老爺心裡是有夫人的,不過是被夫人一時的舉動冷了心,只要假以時日,夫人一定可以挽回老爺的心的,可現在,人都死了,說一切都晚了。“老爺,都是奴婢們不好,是奴婢們沒有伺候好夫人。奴婢們萬死。只是,老爺,夫人臨去前,有些話要囑咐老爺。夫人一旦去了,擔憂哥兒姐兒無人教養,哥兒還好,老爺可以貼身照顧,姐兒後宅之內無人教養,那可如何是好!夫人已經寫了封信,讓老祖宗將姐兒接到榮國府撫養,且二老爺的嫡幼子名喚寶玉,生來不凡,銜玉而誕,和大姐兒是良配,夫人慾請老祖宗做主,將大姐兒配與寶玉···”
張嬤嬤的一番話,不僅使得聞訊趕來的黛玉、謹玉姐弟倆黑了臉,就連林如海心裡剛涌起的那股歉疚之情都被驅的一乾二淨!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賈敏倒好,死都不忘記提攜孃家。別以爲他不在京城就不知道京裡的事,如今他做了巡鹽御史,可以直接遞摺子到皇上面前,明裡暗裡也知道不少事情。
寧榮二府驕奢淫逸,揮糜無度,早已經是個空殼子了。那位二老爺,自己的二舅兄是個不通實物,愚頑不堪的人,其妻王氏和賈敏在閨中就不和,有這樣的公婆,賈敏還能放心將女兒託付?更何況,那賈寶玉自己也曾打聽過,比玉兒大上一歲,可一天到晚只知道在內宅廝混,連謹玉都不如,這樣的人如何是女兒的良配!
“夠了!此話不用再提!我林家的女兒,將來該如何,我自有主意!”林如海怒道,剛想說些什麼,見黛玉姐弟紅着眼睛進來了,這些話不好在黛玉面前說,儘管他知道黛玉不像表面上那般敏感脆弱。
“母親,母親!”林黛玉姐弟兩哭着撲了上來,儘管他們從小就與這個母親不甚熟悉,但畢竟母子親情割捨不斷,乍聽的母親去世,兩個人都悲傷不已,雖然這悲傷被母親臨死前的安排驅散了不少。可是,不管如何,母親去了,都應該哭一哭的。
新任的巡鹽御史家辦起了喪事,不管賈敏生前做了什麼事,可是她死後極盡哀榮。張嬤嬤、採青等伺候過賈敏的人甘願爲賈敏守靈。林如海也答應了,只是到底不放心,派人暗中盯着她們。
這一日,林如海疲憊的坐在椅子上,江南鹽政藏污納垢,盤根錯節,十分難纏,再加上妻子的喪事,讓林如海疲憊不堪。“爹爹,我們可以進來嗎?”
林如海坐起身子,“是玉兒啊?進來吧!”
隨着話音,一身白色孝服的黛玉牽着同樣身着孝服的弟弟的手走了進來,身後跟着她的兩位教養嬤嬤還有端着飯盒的□□。
“爹爹,這是玉兒親自下廚爲你熬得燕窩粥,潤肺的,您嚐嚐吧!”林黛玉打開飯盒,捧着一個魚戲蓮葉間的青花碗,調皮的眨了眨眼睛,林如海明白了這是加了料的,欣慰的端起了碗,沒一會就將燕窩粥喝完了。
“爹爹,姐姐真的要去外祖家嗎?”林謹玉雖然才三歲,可是若無意外,林家未來的家主就是他了,自從林如海對賈敏起了疑心,就開始了對賈府的調查,這些調查結果都沒有隱瞞謹玉,謹玉自然知道自己的外祖家有多麼不堪。他冰清玉潔的姐姐怎麼能去那種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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