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太尉啊,這滿朝文武誰人不知二位聖人對您的恩寵?更何況您這次力挽狂瀾.”
“打住,王大人,正因爲二位聖人予我無限信任,我纔不能對上直親軍之事指手畫腳,若我仗着二聖對我的恩寵肆意插手本與我無干之事,二聖又會怎麼看我?”眼見王子騰又要好一陣奉承,賈琿只覺得頭大.
“可是.”王子騰也明白這個道理,他現在也是五軍都督府的高官,自然是知道上直親軍被完全掌握在皇家手裡的,是獨立於朝堂,獨立於五軍都督府與兵部的一支軍隊,大齊朝堂沒有任何一個機構有對上直親軍的指揮法理
除非天子下令將上直親軍交由某人指揮,哪怕是未被皇帝授予統御天下兵馬之權的太尉也休想染指上直親軍。
這也算是太祖太宗給大齊皇室的底牌之一吧。
哪怕這支軍隊的戰鬥力再差,那也是包吃住分配發老婆養出來的七衛披甲死忠,總能保的老陳家皇帝一條狗命的
所以,在上直親軍中,能力強弱是次要的,忠誠纔是最重要的。
忠誠!
你王子騰是個什麼東西心裡沒個數嗎?
“再說了,王大人,我不都把入選的條件放出去了嘛?有功夫在我這裡找關係,倒不如去哪家武館認認真真的上上課”
“這下官自然是知道的只是”王子騰臉上難得的流露出難以啓齒的表情.
“只是?什麼只是?王大人莫不是連通過考試的信心都沒有?”
“那倒不是,我王某人也算是從小熟讀兵書,又親歷過戰陣的,通過考試自然是沒有問題的,可是.”王子騰滿臉糾結,“可是.下官的這個.軍功”
啊,懂了。
王子騰一說軍功,賈琿也終於反應過來了。
這廝的軍功實在是太耀眼了。
剛開始在大同當參將的時候還算中規中矩,沒有出過差錯,但也沒有什麼功績。
換成常人,絕大部分都會按部就班的待在參將這個位子上熬資歷,慢慢升遷就是,可受父親蔭恩一步登天到參將的王子騰則不是這麼想的。
由於他屬於空降,所以在無形之中就得罪了所有大同鎮中瞄着參將這個職位的老軍伍,甚至連他自己的部下們也沒有多少服他的,所以他迫切需要一場大功績來證明他有能力坐參將的位子。
二來,他也是玩了命想進步的那種人,一個參將的位置自然不會讓他實現自己的也野心,這同樣需要一場大功績讓他升遷
然而這個得到大功績的機會並沒有讓他等多久,當年的大同總兵官姜盛求爺爺告奶奶終於給自己與大同鎮求來了更進一步的機會——圍殲察哈爾部。
尚爲大元汗庭的察哈爾部!
事情進展的很順利,戰爭的走向也基本按照着姜盛的計劃來的,只要三鎮大軍成功將察哈爾部圍住,就只要沒日沒夜的火炮箭雨伺候就行了。
但是事情還是出了意外。
根據賈琿在五軍都督府查閱到的戰報,王子騰輕敵冒進,發了瘋,想要學古之名將殺個七進七出,於是就帶着自己的幾千人朝着被激起求生慾望還殺紅了眼的察哈爾部衝去
全軍覆沒,只剩下賈家、王家的幾個老親兵帶着王子騰本人突圍了出去。
察哈爾部也趁着全殲王子騰部,齊軍包圍網出現缺口的工夫成功帶着族人衝了出去,與帶着土默特部前來增員的太師鄂木布楚琥爾會師,從容向北退往錫林浩特城.
大敗!
全軍覆沒!
直接得罪整個大同鎮,間接得罪了太原鎮與薊鎮!
賈琿覺得若是以後王子騰得罪了自己,自己甚至都不用自己出手,只需要把他調到那三個邊鎮,就能靜待王子騰自動墜馬身亡了.
雖說王子騰後來使了錢讓自己調去京營,後來又跟着賈琿北伐之際,成功殲滅了一個不到五千人的蒙兀部落
但是,之前的大敗與全軍覆沒卻成了王子騰這輩子也洗刷不掉的污點了。
所以,王子騰在與各邊鎮將領的競爭中毫無優勢,甚至可以說出於絕對劣勢之中,甚至可以說,但凡軍功在及格線上,成績和他相差無幾甚至差一點的人,獲選的機率都要比王子騰大!
怪不得大清早就來自己這裡軟磨硬泡的.
“嘖說起軍功王大人,你那軍功是個什麼水準你自己也清楚啊,就算是我把你的名字遞到御前,那二位聖人也要調你的檔案啊”
“唉”王子騰絕望的癱坐在交椅上,又是一個一步登天的機會被自己硬生生攪黃了.
。。。。。。
前途昏暗歸昏暗,但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
很快,王子騰就在晚飯前把心態調整了回來,併發泄似的與史家兩兄弟還有賈赦拼酒,並且成功的將史鼎與賈赦喝的鑽進了桌子底下,最後又被賈琿給灌酒灌到吐.
見到四家家主輩的交情還是如此和諧,並沒有因爲之前的分產事件搞得不愉快,賈母也徹底把懸着的心放了下來。
這段時間與上皇后等一衆老姊妹的相處,有些事情她雖然依舊在堅持,比如說還是對自家老二偏袒,但也不會在對大房尤其是大兒子賈赦甩臉色了。
她那幾個老姊妹說的對,爵位在大房,自己後半輩子的尊榮也是要靠大房掙的
也罷,自己的寶玉再怎麼有大造化,現在也不到十歲,等日後他長大了再說吧!
畢竟是乞巧節,女兒家們難得允許出門的日子,所以晚飯也提前了不少,等吃飽喝足,往鐘錶一看,竟然纔不到七點.
走走走,出門玩去嘍!
黛玉一臉興奮的牽着湘雲和迎春的手就朝着郡公府大門跑去.
。。。。。。
今日,長安沒有宵禁。
往常只在白天出現的攤販們此時也難得的在自家的攤位上點上了一個個明亮的燈籠,自街頭直到另一條街道,一時間竟然照亮了大半個長安城!
“咳咳,布穀”
“布穀個錘子,下來吧,都是自己人!”
賈琿拍了拍旁邊的車廂,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很快,兩個身穿華麗卻十分利索的窄袖圓領袍的小夫妻出現在大家的眼前。
“大姐姐/元姐姐!”迎春與王熙鳳見到來人,眼睛一亮,一聲久違的稱呼便脫口而出,讓正在整理衣服的元春一下子紅了眼睛
“二妹妹!鳳丫頭!”元春一把就將兩人攬在了懷裡.
來人正是義勇親王與親王妃夫婦倆。
“臣女拜見大王,拜見王妃娘娘!”
聽到迎春的稱呼,其餘人與元春自然沒有熟悉到能夠省略禮法的地步,連忙對着兩人行禮
“免禮免禮,都是自家人,還是在私下,就叫我四哥吧,至於元兒.出嫁前怎麼叫,現在就怎麼叫。”陳四擺了擺手,表示無所謂,愛怎麼叫怎麼叫。
“四哥哥~”賈琿把手搭在了陳四肩膀上,還朝他眨了眨眼睛
“噫——滾開!”陳四瞬間被噁心的不行,連忙撥開賈琿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往後一跳與賈琿拉開了距離.
被賈琿這麼一鬧,幾個姑娘見到親王的那種拘束感立馬消失了許多,但畢竟不熟,所以還是有着一些陌生感。
“對了,瓜果帶了嘛?”
“帶了,整整兩筐呢!”
“成了,曲江池,出發!”
。。。。。。
如果說街上的攤販們把街道照亮了的話,那曲江池已經可以叫做燈火通明,恍若白日了。由於大齊沒有將長安城定位首都,所以長安城的一些曾經的皇家園林就被開放給百姓了。
不過這些地方還是被太祖劃給了教坊司與繡衣衛,繡衣衛佔收入的七成,教坊司只有三成。
這些亭臺樓閣就是長安甚至是整個西北最有名氣的銷金窟之一了。
整個西北,能和現在的曲江池打打擂臺的也就剩下已經佇立在長安六百餘年的平康坊了。
不過也正是因爲平康坊的歷史遺留問題,平康坊的受衆範圍是遠不如曲江池的。
曲江池子雖然也有如平康坊的那些.天上人間,但更多的還是劇院戲樓與一些高端的清吟小班。
由一個贏得花魁稱號的清倌人主持的高端文會、茶會、酒會之類的聚會。
一座座三層四層,甚至五層的亭臺樓閣佇立在這裡,一支支蠟燭被罩在燈籠裡,相互映照之下,將整個曲江池照的宛若仙境
今日,那些個傳統項目全都關了門。
除了那些鐵桿老主顧們不滿外,收穫了包括跟着二聖西獵來的高官顯貴們的一致好評,聽說做出的這個決定的教坊司頭頭已經內定下一次京察之年來一個上上評了.
今日,彷彿儒教暴斃了似的,曲江池的姑娘特別多。
在自家姑娘們的保衛之下,一夥人終於到了他們提早預定好的包廂內。
一行人的包廂是在曲江池最豪華的花樓的三樓。雖然這座花樓裡有四樓,但那是個大宴會廳,空曠的很,今日這裡是一些人的社交場所。
賈琿和陳四也沒有在七夕節社交的需求,所以他們就選了雖小但私密性更佳的三樓包廂
畢竟今日的大家是選擇性遺忘了禮教,而不是禮教真暴斃了。
自家的姑娘還是要自己疼的。
“呼可算到了”進了包廂,陳四就癱倒在地板上的涼蓆上,躺在上面直喘粗氣。
“呵是啊,感覺比打一場仗還累今日這人是真的多啊.”賈琿也拿着汗巾子擦着臉上的汗水,靠着扶手坐在盛滿了冰塊的銅爐旁。
史家的兩個小子還有王家的王仁也心有餘悸的點了點頭,剛剛就是他們負責開路的,結果差點沒擠死他們幾個小子
“大哥大哥,看,鳳兒鳳姐兒她們在那裡!”進了門就扒着窗戶往外看的賈璉終於在曲江池邊發現了王熙鳳還有迎春等人。
聞言,賈琿等人連忙走到了窗戶邊,朝着賈璉指着的方向看去。
今日,曲江池的地面是屬於女兒家的,他們這些男子則是在各自定下的包廂裡看着自家的姐妹們難得無拘無束的耍樂
第一個項目,先把家裡拉來的瓜果揚了。
有錢的就用瓜果,沒錢的就去山上採一些野果山楂之類的來拋。
相傳農曆七月七日這一天是天上織女和人間少女在鵲橋相會之日。
牛郎織女傳說產生後,有了乞巧儀式。
在此夜晚,姑娘們對着天空的朗朗明月以及浩瀚星河、七彩霓光,向着星空祈求喜鵲能夠幫助他們在銀河上建起橋,以溝通兩個銀河兩岸的人。
所以,她們也會在這天晚上向天空拋撒瓜果、蔬菜之類的物品來乞求織女娘娘對她們賜福。
乞求自己能像織女那樣心靈手巧、聰明智慧。
撲通!
一個大桃子從天空中落下來掉進水裡,濺起了一片水花.
“嘶這個小妹妹.”
“這是誰家的姑娘?扔的這麼遠”
“嚯,這得有三丈遠了吧?”
“不止.你想啊,這可是朝着天扔,然後才落進水裡的,都這樣了還離岸三丈遠”
“是啊是啊,而且剛剛她就把桃子扔的好高呢”
看到最遠處的那個很有辨識度的大桃子,一羣小姑娘嘰嘰喳喳的就開始討論了起來,並不時朝着身穿翠綠色長襖的林黛玉指指點點。
難以想象,看着文文靜靜一副很愛哭的樣子,怎麼力氣這麼大?
這要是被她掃上一拳,那還了得?
怪力少女啊!
瓜果也不扔了,再也沒有了身份差距,豪門貴女與市井姑娘在八卦面前瞬間成了無話不談的閨中密友,一時間數百萬只鴨子一齊發功,嘰嘰喳喳的就開始議論了起來,聲音之大之嘈雜就連在三樓包廂內的衆人也被聲浪打翻在地,連忙關上了窗戶。
“我想起來他是誰了!”
突然,人羣中傳來一聲驚呼,瞬間,一片人安靜了下來,直勾勾的看着那個剛纔那人,彷彿要把她生吞活剝了一樣.
“那是右僉都御史林海林公的長女,是賈太尉的表妹!”
“什麼?賈太尉的表妹?怪不得.”
“既然是賈太尉的表妹,那就在正常不過了,畢竟是將門虎女.”
“什麼話?林家不是文官嗎?”一個身穿布衣的少女有些疑惑,右僉都御史,這不是文官嗎?
“不懂了吧?其實啊,林家在前朝的時候就是侯爵了,到了林公的父親這纔沒的爵位,就是說,林公當年也是經歷過將門生活的哦”一個身披瓔珞的姑娘搖着團扇捂住嘴輕笑着朝着那布衣少女解釋着
“是啊是啊,而且,林公的妻子可是榮國公府的嫡親大小姐喲,夫妻二人都是將門子弟,所以說啊,林家姑娘自然就是將門虎女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