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老戰友了,彼此也沒什麼客氣可講,陳建峰和三號首長合議,根據天津國民黨軍在部署上北部兵力強、南部工事堅固、中部兵力和工事均不很強的情況,以及天津地形南北長、東西窄的特點,決定採取東西對進、攔腰斬斷、先分割後圍殲的作戰方針,動用5個軍共22個師,連同特種兵總計34萬人,附重炮538門、坦克30輛,以絕對優勢的兵力和兵器奪取天津。
陳建峰躊躇滿志,說:“今非昔比,就憑天津的13萬雜牌軍,又如何擋得住我34萬解放大軍的鐵流。”
三號首長笑,既打軍事仗,又打政治仗,讓政治部給天津守軍喊話,敦促天津守軍仿效長春率部放下武器,可保證其生命財產的安全。
陳建峰笑,說:“你敦促你的,我打我的,邊打邊談。”
三號首長笑,說:“就該如此。”
陳建峰命令趙熙海和特種兵協同作戰,先解決敵軍的六十門火炮,讓天津的病貓再少一隻利爪,天津也就指日可待了。
一時間,大炮齊鳴,解放天津的戰役就此打響。
塘沽,戴致力看着解放軍不斷從外圍向天津城關推進的態勢圖,知道用不了兩天,天津就會成爲解放軍的囊中之物。
軍長周曙光在一旁問:“司令,天津形勢堪危,何去何從,該決斷了。”
周曙光的意思戴致力還能不明白,戴致力苦笑,說:“一個是老長官,一個校長,你想從哪一個?”
周曙光隨戴致力一路走來,肝膽相照,自然可以無話不說,他說:“想聽真話?”
戴致力笑了笑:“你說。”
周曙光說:“陳長官的信你我都讀了,都是自家兄弟,陳長官不想打,你我也未必想戰,要不就跟着陳長官走?”
戴致力笑,說:“就知道你會如此,當年陳長官沒有讓你隨他一起走,你一直耿耿於懷,心有遺憾,在重慶,陳長官宴請多人,別人都有所顧忌,就你周曙光百無禁忌,想去就去。你的心思我最清楚,你一直想追隨陳長官,我不怨你,但這條路,你周曙光可以走,我戴致力卻是萬萬不成的。”
“爲什麼?”周曙光問。
“因爲你是軍長,而我是兵團司令。”戴致力說。
周曙光直撓頭,有些爲難:“咱們同進退,你要和陳長官握手言和,也沒什麼好說,但你真要下決心殊死一戰,咱就豁出去了,戰死罷休,只是這仗怎麼打?咱們面對的是老長官啊,和咱們這支部隊是有過命交情的,到時只需老長官往陣前一喊話,我敢肯定,準保不戰而走三分之一。”
戴致力搖搖頭,說:“陳長官不首攻塘沽,咱就到不了和陳長官兵戎相見的地步。”
周曙光說:“此話怎講?”
戴致力說:“你才隨校長啊?”
周曙光豁然醒悟,天津已經朝不保夕,校長肯定不會讓戴致力兵團立於危城之下,天津一失,北平退路已封,塘沽就失去了意義,兵團從海路撤離勢在必然,校長肯定不會眼睜睜地看着這支嫡系被東野魚肉。
戴致力說:“不出午夜,我想校長撤退的命令就該到達了。”
撤軍也不容易,陳兵團虎視眈眈,一着不慎,六萬人走不了一半,就會被陳建峰包了餃子,怎麼辦?得留一個得力之人斷後。
戴致力說:“曙光,我想了想,還是由你帶第一團斷後。”
周曙光說:“放心,我肯定讓整個兵團安安全全地從海上撤離。”
戴致力說:“兵團一撤離,是戰是和,由你。”
戴致力何出此言,周曙光守衛的那道防線離碼頭有十餘公里,周曙光要想在戴致力的主力撤出塘沽後再從容撤離,根本沒有可能。周曙光明白,戴致力爲何給他留下第一團,第一團警衛團的老兵最多,戰鬥力傲視全兵團,他周曙光有隨陳建峰之心,第一團何嘗沒有,戴致力這是擺明了讓他周曙光一旦落在身後,孤立無援,就讓他降,降老長官不丟人。
戴致力說:“只是,自此之後,你我兄弟天南地北,也不知此生是否還有機會再見面。”
世事如此,周曙光還能怎麼辦,只能看着戴致力,默默地不再說話。
戴致力和周曙光塘沽一別,自此再也沒有見過面,戴致力兵團撤至南京,隨即又撤往廣州,作爲*僅有的一支嫡系,戴致力追隨*到了臺灣,後從國民黨軍陸軍上將的位置退隱山林,以九十高齡逝於臺灣,後人遵循戴致力的遺囑,墓朝祖國大陸。
這天,還沒到黃昏,*的撤退命令就到了,與電令一同來到的,還有運兵艦。
周曙光與戴致力以及其他警衛團出身的將領一一握手,然後跳上吉普車,朝塘沽外圍防線而去。戴致力和一應將領看着周曙光遠去,嘆了口氣,然後發佈命令:“各部依次撤離,務必在明日中午之前撤離完畢。”
戴致力還有一句話沒說:但願曙光別和陳長官交火纔好。
周曙光儘管有投誠之心,並且從一開始就不想與陳建峰交鋒,但有些事情,不以他的意志爲轉移,該戰則戰,該投誠則投誠。
周曙光這支隊伍雖然屬陣前起義,但他又與其他起義的部隊不同,他是在與解放軍的激戰中驟然停戰的,其起義也起得很有骨氣,讓對手敬重。
戴致力第二天大舉從塘沽撤軍時,解放軍正在天津城展開巷戰。此時陳兵團的主力都在天津進行巷戰,負責監視塘沽戴致力兵團的是楊淮的一個師,這天上午十時,師長接到塘沽地下黨的同志送來的消息,塘沽守軍正在通過海路撤軍,十餘艘運兵艦已經陸續離港,碼頭上只餘四五艘運兵艦了。
一艘運兵艦,運一個團,也就是說戴致力的兵團已經有五分之三神不知鬼不覺地撤離了。這如何成,決不能讓戴致力逃了。
該師一萬人迅速向塘沽追擊,塘沽外圍的防線就成了一道繞不過去的坎。
外圍防線,周曙光看着陣地前沿突然涌現了一個團左右的解放軍主力,趕忙命令士兵喊話:“*兄弟,我們是陳建峰陳長官的舊部,想和貴軍談談條件,然後接受貴軍的改編。”
戴致力兵團與陳建峰的淵源,陳兵團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團長一聽,此事重大,趕忙向師長彙報,師長跑到前沿一看,見望遠鏡裡,周曙光部嚴陣以待,根本就不像要投誠起義的樣子。
師長直接與周曙光對話,說周曙光願意率部起義,歡迎至極,周曙光有什麼條件,可以提。
周曙光沒有過多條件,就一個:“十二點一到,所部立馬放下武器,十二點前,武器不但不會放下,而且還不會放解放軍的一兵一卒通過外圍防線。”
師長問周曙光這是爲何。周曙光說他願意起義追隨陳建峰是情誼,但他作爲戴致力的後軍,掩護戴致力安全撤退,這同樣是情誼。他周曙光接受戴致力最後一道的命令就是:在十二點前堅守陣地,十二點後,周曙光是戰是和,自行決定。
這樣的事情,師長聞所未聞,一時不知該怎麼辦,一個電話打到楊淮處,楊淮也不清楚這是不是周曙光的緩兵之計,決定先不管是真是假,打了再說。
命令一到,什麼都不用談了,打到十二點再說。
一時間,塘沽外圍炮聲隆隆,槍聲四起。
遠在塘沽的戴致力一聽外圍槍炮聲四起,嘆了口氣,心想周曙光還是和陳兵團交鋒了。
戴致力敦促各部,趕緊上船,這邊提前一分鐘結束,那邊就少打一分鐘。
外圍陣地,兩軍都較上勁了,一個要拼死打開塘沽外圍的防線,一個要力保陣地不失,給撤退的兄弟爭取時間,楊淮的部隊以狠、猛著稱,周曙光的第一團也不是吃素的,沒有周曙光放下武器的命令,第一團也豁出去。
陣地上一開始就進入了白熱化。
師長看着三個團在塘沽外圍二公里長戰線苦戰一個小時,硬是沒能前進一步,不得不佩服,到底是司令員帶過的隊伍,國民黨的軍隊要是都這般經打,解放戰爭的進程只怕沒有這麼快。
陳建峰很快知道塘沽外圍的這場戰鬥了,趕忙命令楊淮:停止進攻。
照現在這種情況,即便是突破了外圍防線,再趕到塘沽,戴致力兵團也撤得所剩無幾了,得不償失,與其如此,還不如靜等十二時的到來,到了十二點,周曙光再不放下武器,那就不惜一切代價,滅了他。
不過以陳建峰對周曙光的瞭解,一到十二時,周曙光肯定會放下武器,陣前起義。
陳建峰讓楊淮轉告:告訴周曙光,等老子打下天津,我就到塘沽請他喝酒。
三號首長直搖頭,說:“怎麼你陳建峰帶過的部隊都是一根筋,周曙光都已經準備陣前起義了,怎麼還這般軸。”
陳建峰笑,說:“周曙光要不是這樣,我陳建峰還瞧不起他。”
十二時整,周曙光看了看懷錶,一看時鐘分鐘秒鐘,三種重疊,將表一合,命令:“所有人放下武器,向解放軍移交陣地。”
師長一看周曙光部十二點一到,準時放下武器,第一團的士兵一個個興高采烈地走出戰場,心想,剛纔打得有如仇深似海,現在又如此興高采烈,簡直就是判若兩事,師長直後悔,因爲剛纔那一仗打得實在是太不明不白了。
塘沽就此和平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