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圍點打援的想法,陳建峰覺得想法是好,但衛立煌未必會上當。衛立煌是聰明人,他知道解放軍最擅長圍點打援,這半年,衛立煌儘管謹慎,但還是吃了不少圍點打援的虧。陳兵團圍攻錦州,衛立煌不可能不援,但其未必會長驅直入,肯定會試探再試探,不會輕易上當。對於這一點,*不是沒有考慮,*認爲,一套方案二手準備,衛立煌要是讓廖耀湘兵團不顧一切地馳援錦州那就先打阻擊,等解決完錦州的範漢傑,再來對付廖耀湘,衛立煌要是不援錦州也沒什麼損失,那就先解放錦州,再會攻瀋陽解決廖耀湘兵團,各個擊破,也未嘗不可。
“衛立煌不援,*呢,也不援?飛機往瀋陽一飛,到時只怕就由不得衛立煌這個剿總司令了。”*一笑。
對於這一點,陳建峰深表認同。錦州一開戰,事關東北,他那校長不可能無動於衷,坐視不管,一着急,越權指揮在所難免。
*擔心的是另一個問題,瀋陽的廖耀湘兵團現在是國民黨軍中的五大精銳之一,一旦錦州失守,瀋陽就成了一座孤城危城,失守是遲早的事情,衛立煌和廖耀湘再留在瀋陽於東北的局勢無關緊要,衛立煌是聰明人,自然也看得清這一點,此種時刻,走不失爲上上之策。*擔心的是,一旦陳建峰打下錦州,衛立煌一看大事不妙,趁各路縱隊雲集錦州周邊之際,其孤注一擲,放棄瀋陽,轉而將廖耀湘周福成二個兵團撤往營口一線,一旦這二個兵團盤踞營口,其進可攻,退可守,實在不行,還可以從海上逃離東北,解放軍沒有海軍,這二個兵團真要是從海上逃離,*還真是鞭長莫及,只能望海興嘆。
這還真是一個問題,瀋陽離營口只有二百公里,衛立煌真要是趁各路縱隊圍困錦州之際,一看錦州不保,大事不妙,命令廖耀湘周福成不顧一切地往營口突圍,且不說周福成兵團,就拿廖耀湘兵團來說,其下轄新一軍等五個王牌軍,十二個師,清一色的美製裝備,機械化師,它真要想在解放軍沒有拿下錦州或者是剛剛拿下錦州之時不顧一切地往營口撤離,分兵後的東野要想在此等時刻阻止廖耀湘兵團逃離的步伐,還真是有些力不從心。一旦讓廖耀湘兵團撤到營口,其背依國民黨的海上優勢,*再要想將廖耀湘兵團一網打盡不容易不說,還有可能留虎爲患,廖耀湘兵團一旦得到休養生息,喘過氣來,隨時會成爲*反撲的虎牙。
“絕不能讓廖耀湘兵團逃離東北,如果讓其逃離,即便東北全境得以解放,對於我們來說也算不上勝利。”*問,“學兄,你認爲錦州一旦被我軍攻克,以你對*的瞭解,你認爲*會不會同意衛立煌放棄瀋陽和放棄東北,轉而保存實力?”
陳建峰點頭,明白了,這纔是*將自己從遼西緊急招至雙城的關鍵所在,衛立煌是名將,不是無能之輩,*和他都曾和衛立煌打過交道,以他們對衛立煌的認知,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衛立煌很有可能爲保存實力,在錦州失守已成定局的第一時間將廖耀湘兵團轉至營口。可問題是,衛立煌只是衛立煌,不是他那蔣校長,衛立煌認定的良策,他那校長未必會認同。*這是想通過他陳建峰證實一點,衛立煌的方案不會爲*接受,*會不甘失敗,會一意孤行地要求衛立煌堅守東北。
這個一個事關解放進程的問題,對了,中國革命的勝利也許會提前到來,一旦錯了,從現在的形勢來看,中國革命的勝利已如滾滾洪流,沒有任何事物可以阻擋,但廖耀湘兵團的存在會讓勝利遲緩一二年到來還是極有可能的。
陳建峰說:“想來林總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只是事關重大,有些舉棋不定。”
*說:“你別管我怎麼想,我現在就想知道你陳建峰怎麼想,*這個人,沒有人比你陳建峰更瞭解。”
陳建峰說:“那就說說我的看法,以我對校長的瞭解,即便錦州不保,不到最後一刻,他絕不會放棄東北,畢竟駐守在瀋陽及其周邊的國民黨軍除了廖耀湘兵團,還有周福成兵團,二個兵團有8個軍24個師30萬人,他還是有些本錢的博一博的,既然有本錢,他又豈會將東北捨棄。*可以說“胡宗南要延安,那就先給他,過一二年我們再打回來”,校長始終沒有主席大氣,也做不到這一點。”
*問:“你肯定?”
陳建峰一點頭:“肯定。”
*說:“這麼說,我可以下定決心,放手一博。”
陳建峰點頭:“你是林總,決心該下則下,事情當博則博。”
*點了點頭,終於下定決心,以陳建峰兵團六個縱隊25萬人主攻錦州,以另五路縱隊在瀋陽西北及長春、瀋陽之間,阻止瀋陽之敵向錦州或向長春增援,並隨時準備參加攻錦作戰和殲擊長春突圍之敵,而在瀋陽至營口一線,*只部署了少量部隊。
“唯有集中優勢兵力,突擊一處,纔可以儘快攻下錦州。”*說,“而此役的成敗就在於拿下錦州的時間,時間越短於我軍越有利。”
陳建峰點頭,說:“我知道錦州戰役是一場事關東北全局的決定性戰役,林總放心,我陳建峰一定竭盡全力,盡我所能,一舉拿下錦州。”
*又有了笑意,他點了點頭:“有學兄坐鎮指揮錦州之戰,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天近黃昏,該談的事情已經談的差不多了,*一笑,說:“今天就先談到這,其他事情我們明天再談。”
*站起身,送客,沒有留陳建峰一起吃晚餐的意思,陳建峰笑,不管,說:“林總什麼意思,我陳建峰千里迢迢趕到雙城,你再怎麼有事,也得管飯啊,還一口一個學兄,到了飯時,連飯都不管,是不是有些不夠意思。”
*笑,說:“今天這頓飯我還真就不管了,學兄要我管飯,沒得說,但今天還真是不行,你得回家,有人在等你。”
“回家?”陳建峰眉頭一皺,心說我在雙城還有什麼家,陳建峰見*笑起來有些意味深長,問,“林總搞什麼?有何陰謀?”
*呵呵一笑,說:“上次你管了我的家事,我欠你學兄一個人情,這次還你。”
陳建峰笑,有了感覺,問:“林總也會玩這一手,說吧,是不是辛小雅到雙城了?”
*一笑,說:“你陳建峰什麼時候變得婆婆媽媽的,到了地方,不就知道了。”
還真是辛小雅到了雙城。
*的秘書將陳建峰送到陳建峰剛到雙城時居住的那個院子。但見院子裡,落日的餘輝斜斜地照在地面,辛小雅正在收白天晾曬在院子裡的被單,而陳思涵則帶着姍姍學步的陳明達在院子裡嬉戲。辛小雅聽見聲響,一偏頭,就看見陳建峰正站在院子邊朝自己微笑。
辛小雅笑:“你回來了。”
“回來了。”陳建峰答。
一年多沒見,倆人該有道不盡的思念纔是,但無盡的思念,都凝聚在這段簡簡單單的對話裡,就像陳建峰今早離開,黃昏之時回家一樣。
陳思涵也看到了陳建峰,她歡呼雀躍地跑了過來:“爸爸回來了。”
一年多不見,陳思涵又長高了不少,陳建峰愛憐地摸了摸女兒的頭:“我們家小思涵長大咯。”
辛小雅放下手中被單,抱着陳明達走了過來,小傢伙虎嘟嘟的,很是可愛,他靠在辛小雅的身上,一雙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陳建峰,陳建峰樂呵呵地一笑:“這小傢伙,這麼虎視眈眈地看着我,不認識了,我是你老子。”
辛小雅白了陳建峰一眼:“這是在家,不是在部隊,少在兒子面前稱老子。”
陳建峰笑,說:“這就奇了怪了,我只有在兒子面前稱老子才名正言順,我還就在他面前稱老子了。”
辛小雅笑,說:“懶得理你。兒子,叫爸爸。”
陳明達在辛小雅的懷裡看着陳建峰,不言不語。辛小雅笑,催促陳明達:“叫爸爸啊。”
陳明達就是不叫。陳建峰笑:“看來還不會說話。”
陳思涵笑,說:“爸,弟弟早就會說話了。”陳思涵說:“明達,叫我。”
陳明達叫:“姐姐。”陳思涵一指辛小雅,陳明達叫:“媽媽!”至於陳建峰,說什麼也是不叫的,陳建峰並不氣惱,哈哈一笑,說:“有個性,像我陳建峰的兒子。”
餘輝淡淡地照在院子裡,照在一家人的身上,陳建峰的心裡有着一種平靜的幸福,還有什麼比看到自己的妻子在忙碌自己孩子在嬉戲更幸福的時刻,沒有,至少在東北的這一年的時間裡,陳建峰這是第一次感覺到家的幸福和溫暖,這是他喜歡的感覺,因爲這讓他如此真實地明白,這個世間除了戰爭,還有愛和幸福。是的,這是一種平靜的幸福,沒有硝煙,沒有戰爭,有的只是平靜和笑容,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陳建峰問辛小雅:“什麼時候到的雙城?”
就在前幾天。辛小雅隨黨中央、解放軍總部遷到西柏坡沒幾天,正好有一批同志需要充實到東北局,*親自過問了辛小雅的事情,*認爲現在的西柏坡遠不及東北的哈爾濱安全,於是*派陳大山親率一個警衛連,隨同到東北局報到的同志,將辛小雅護送到了哈爾濱。
“大山呢?”
“回去了。”
按說辛小雅他們從西柏坡到哈爾濱,會經過陳建峰在遼西的防區,陳大山大可不必捨近求遠將辛小雅護送到哈爾濱,卻是*的主意,*從中央與東北局的電文中得知,辛小雅會隨大隊到東北,*認爲在目前的情況下,辛小雅在雙城比隨陳建峰安全,故命令陳大山直接將辛小雅護送到雙城,安頓在總部首長居住的這個大院。
“到底是林總,保密工作做得真不錯。”陳建峰微微一笑,還別說,*如此安排,很合自己的心意,兵團司令部雖然也是安全,但因戰爭之需要,司令部這一年來沒少變換駐地,拖家帶口,終是有些不妥。尤其是錦州之戰迫在眉睫,此等時候,他陳建峰還真沒有時間顧及其他。
陳建峰笑,說:“林總這樣安排挺好。”
辛小雅嬌賴地笑,說:“可是我想和你一起啊,一起同甘一起共苦,一起經風歷雨。”
陳建峰的心微微一顫,他拂了拂辛小雅額頭的發,笑:“你啊你,都是做媽媽的人了,怎麼還像個孩子。”
辛小雅微微一笑,說:“對於女人來說,在自己的愛着的人面前,她就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刁蠻任性,也許還會有那麼一點點小脾氣。”
陳建峰笑,說:“你刁蠻任性嗎?怎麼不覺得?”
辛小雅笑,說:“你現在是手握千軍萬馬的陳大將軍,有那麼多的大事需要考慮,我要是在這個時候和你耍性子,豈不是給你添亂,我可不想讓你分心。等我們老了,你不用再打仗了,不用在考慮大事了,我就讓你知道什麼是刁蠻什麼是任性。”
陳建峰笑,說:“等到了那個時候,我陳建峰老眼昏花,說不定都成老糊塗了,你刁蠻也好任性也罷,我陳建峰又如何會知道。”
“可是我知道啊。”辛小雅莞爾地一笑。
這個黃昏,辛小雅抱着陳明達依在陳建峰的身邊,而陳建峰則牽着陳思涵的手,一家人看着遠方的落日漸漸西沉,餘輝斑斑點點,身後的山嵐,球形的紅豆杉花紅豔豔地開滿了一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