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門口,默默地看着*離去,很久都沒說話,陳建峰撐着油紙傘,防止飄雨將*打溼,許久,*這才轉身,從迴廊走回後院的廂房。陳建峰本沒打算隨*走進裡屋,*一看陳建峰轉身欲走,將陳建峰叫住:“建峰,先別忙着走,我們談一談。”
陳建峰一看*凝重的表情,心裡一緊,知道此次談話非同小可,難道自己要留下來陪毛委員的請求被駁回了,沒被批准,陳建峰心想,這件事還不簡單,自己不跟隨隊伍走就是,到哪不是革命,自己偷偷留下來跟着毛委員,臨時中央能奈我何,事後還能說我是逃兵。
陳建峰一臉輕鬆,*看着陳建峰,陳建峰心裡的那些小九九,*還能不知道,*看着陳建峰,好不半天才說:“建峰,情況有變,與你想的大不一樣,臨時中央和中革軍委沒有同意我留下來打游擊的申請,你我都得隨軍轉移。”
這件事情還真是超乎陳建峰的意料,難怪昨天周主任和毛委員談了一整夜,看來毛委員並不想離開,是周主任做了大量的工作,毛委員這才點頭同意。陳建峰至此方纔明白,*表情凝重不是因爲他自己的去留問題,留下或者離開對於*都一樣,以*的智慧,到哪都可以開闢新天地。*是因爲他陳建峰,因爲事情生變,*現在需要隨軍委一起轉移,他陳建峰由此將面臨着一個最大的難題:徐雪涵怎麼辦?
這次轉移不是沒有女兵,徐雪涵自然可以隨主力撤離,儘管現在陳建峰不是軍長只是團長,徐雪涵可能不具備隨主力轉移的條件,但他陳建峰的情況特殊,軍委應該會酌情予以考慮予以通融。但再怎麼通融,有一點無論如何都繞不過去,那就是這次中革軍委有要求:孕婦不能隨軍,必須留下,這是一條鐵律,沒有情面可講,畢竟轉移之事多變,前路茫茫,有着很大的未知數,徐雪涵現在有身孕,是沒事,可以自由行動,無需任何人照顧,但一旦到了臨盆之時,部隊還在轉移途中怎麼辦?誰來照顧徐雪涵,負責徐雪涵的安全,如果遇上敵軍追趕,將會有多少的戰友會因爲一個新生命的新生而付出生命的代價,對於這一點,誰都可以理解,包括他陳建峰,誰都不會說軍委的這條鐵律不通人情。
*說:“我已經跟恩來說了,恩來原則上同意雪涵隨主力轉移。”
什麼是“原則上同意”,那就是有一個前提,孩子可能保不住了,得打掉,這看似不通人情,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否則徐雪涵必須留下,*說,以陳建峰與徐雪涵的感情,孰重孰輕,陳建峰很容易做出選擇,問題是徐雪涵,都知道徐雪涵好不容易盼來這個孩子,視這個孩子爲生命,現在突然要她放棄,只怕有些難度。
“告訴小徐,今後的路還長着呢,要孩子的機會很多,就像中央放棄蘇區一樣,今天的放棄是爲了明天更大的得到。”*說。
雖然放棄孩子陳建峰同樣心有不甘,於心不忍,但如果在孩子和徐雪涵之間非要他做出選擇,陳建峰自然會選擇徐雪涵,因爲這也是最理智的選擇,如果*留下,陳建峰有信心相信,*肯定可以以他的智慧在主力紅軍離開蘇區後力挽狂瀾,在夾縫中搏出一線生機,他陳建峰也有信心讓徐雪涵和孩子母子平安,可現在*不得不離開蘇區隨主力轉移,他真想不出還有誰可以留下來力挽狂瀾,主力一離開,蘇區的失陷就是遲早的問題,徐雪涵即便留下來,能不能躲過搜捕,等到孩子的出生還有着很大的未知數,與其如此,還不如放棄孩子,可陳建峰有着同樣的擔心:“徐雪涵的這個工作不好做。”
*說:“不好做,也得做。”
“如果,我是說如果。”陳建峰看着*小心翼翼地說,“如果雪涵執意不同意放棄孩子,我可不可以與她一同留下來。”
*看着陳建峰:“目前各部都在邊界殊死抵抗,一時無法抽出兵力,恩來同志決定,由你陳建峰率部,作爲主力紅軍的先遣團於三日後出發,爲主力紅軍打開一條血路。”
陳建峰沒有說話,*說:“恩來讓你陳建峰率部先遣,除了因爲你們團可堪重任,是不是還有你陳建峰能征善戰的因素,我們拋開任務的重要性不說,我*現在就問你二個問題:一,隨着主力紅軍的轉移,你認爲蘇區還能不能保住,還有沒有存在的可能性?”
陳建峰據實回答:“您留下來,可能有。您隨主力離開,毫無可能。”
*開始問第二個問題:“那你認爲你陳建峰留下來單打獨鬥,能不能改變蘇區失陷的命運?”
“不能!”陳建峰很乾脆地搖頭,說,“有您在,還只是‘可能’,我陳建峰不會如此不自量力。”
*說:“那你留下來的意義何在?就爲了與小徐生死與共?道理你都懂,小徐的工作,你自己去做通,到時我讓子珍再跟小徐說說,可能效果會好一點。”
這次陳建峰不敢保證,陳建峰只能說:“我爭取。”
*嘆了口氣,揮揮手,說:“去吧。”
*看着陳建峰離開,讓小龍立即將賀子珍找了過來,讓賀子珍在適當的時候幫着陳建峰去做徐雪涵的工作,賀子珍一聽,說她於心不忍,徐雪涵盼星星盼月亮,總算盼來了她和陳建峰的孩子,這二個月來笑得跟花似的,比吃了蜜還甜,這時候去說,不是要徐雪涵的命麼。*說這個孩子來得真不是時候,賀子珍說你又不是不知道,陳建峰這些年到處征戰,這幾年陳建峰與徐雪涵在一起的日子可以用分秒計算,如果不是陳建峰上半年被軍委解職,估計也盼不來這個孩子。*說這些他都知道,所以這個工作不好做,陳建峰什麼時候對於他*的命令打過折扣,可這一次,說話吞吞吐吐,根本就沒把握。賀子珍說徐雪涵連陳建峰的話都不會聽,難道會聽她賀子珍的,這事她賀子珍也沒有把握。
*問:“小徐除了在乎孩子,最在乎的是誰?如果讓她在孩子與陳建峰之間選擇,她會選擇誰?”
賀子珍想都不想,說:“自然是陳建峰。”
*一點頭,說:“這就對了,有些話,陳建峰不可能說,也不會說,但你可以,你就告訴她,如果她小徐執意不肯打掉孩子,就只能留在蘇區打游擊,如果她小徐不走,那以陳建峰的性情他百分百會留下來陪她生死與共,小徐是聰明人,結果會怎麼樣,她想想都知道,小徐可以不在乎自己,願意賭一把,但肯定會在乎陳建峰,不會拉陳建峰做這個賭注,如此一來,癥結自解。”
“明白了。”賀子珍恍然大悟,同時唏噓不已,說,“這兩個人還真是天生的一對,陳建峰這邊將孩子和徐雪涵放在一起,陳建峰不加思考,就做出了選擇,徐雪涵那邊一旦將孩子和陳建峰放在一起,徐雪涵也只會是一個選擇。”
*說:“找個陳建峰不在的時候,你和小徐單獨談,要快。”
賀子珍咕嚕:“你說這都是些什麼事。”
*說:“這就是生活,這就是人生,人生總是這樣充滿了無奈和偶然性,誰都不能例外,包括我*。”
賀子珍嘆了口氣,走了出去。
於都下游渡口邊的一間農舍裡,徐雪涵穿着蓑衣斗笠冒雨從河邊匆匆忙忙過來,徐雪涵邊脫蓑衣邊問:“建峰,什麼事情這麼急,找到這裡來了?”
陳建峰用袖子給徐雪涵擦去臉上和發上的雨珠,並將一件烘乾的男式軍裝披在徐雪涵的身上。徐雪涵默默地享受陳建峰帶給她的溫存,然後莞爾一笑,說:“建峰,同志們都在忙着呢,我可不好意思和你在這溫存,有事說事,沒事我就去工作了。”
陳建峰到竈屋找老鄉討了杯熱水,讓徐雪涵先暖暖身子,徐雪涵這回不急着走了,徐雪涵一看陳建峰欲言又止的表情就知道陳建峰只怕真有要緊的事情要說,在她的印象中,自從倆人交往以來,陳建峰還從來沒有什麼事情跟她如此難以啓齒的,在上海,陳建峰不願意拿錢贖她,情願與杜月笙以命博命,這樣的事情陳建峰都不瞞她,一見面就說了;在上海放共產黨的要人上船,事後他也跟她說了;準備一到南京就與蔣先生分道揚鑣,事前陳建峰也與她說了,現在有什麼事情竟然可以讓陳建峰如此爲難,欲言又止,徐雪涵還真想不出來。徐雪涵捂着瓷缸,站在竈屋的門口溫柔地看着陳建峰:“建峰,有什麼事情直說,你我之間還有什麼不可說的,你說吧,我承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