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葉太太還未出閣時,是蘇州何氏姨娘生的孩子,雖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但始終只是個庶出的女兒。何家是做小生意的,只做絲綢和刺繡的買賣,不像葉家一樣橫跨多個行業。原先清帝還沒有退位時,何家可是宮裡供貨商,宮裡的妃嬪娘娘都喜歡何家的絲綢和技藝超羣的繡功,憑着這兩樣和三十幾年來皇家供貨商的招牌,何家在蘇州城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
葉思雨的母親何婷姻和父親葉自成的婚姻原本就是商業利益的結合,葉氏需要這個皇家供貨商的招牌,何家亦需要葉氏這個避風港。所以,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爲掩護,給一個三歲和剛滿六個月的孩子訂了娃娃親。
葉自成小時候身體不好,大夫都說他活不到成年,要不然,面對葉家的財力誘惑,何家後宅是不會讓何婷姻進葉家的。
何婷姻自記事起就知道自己是葉家兒媳婦,因爲未婚夫可能命不久矣還經常被兄弟姐妹嘲笑。何婷姻的母親只有這麼一個女兒,自然寶貝的很。她深知葉家是大戶人家,女兒嫁過去以後只怕避免不了和在何家一樣的境地,經常難過的睡不好。
話說這何婷姻的母親原先不過是何家繡娘中的一個,因爲繡功了得,便常常被邀請到何府給那些姨娘小姐們做指教,僅管出身卑微毫無背景,但因爲長得好看,被何老爺收做最後一房姨太太,何婷姻出生時何老爺已經七十五歲了。
起先何家的姨太太們對何婷姻的母親還算客氣,但自從她成了她們姨太太中的一個,尤其何婷姻出生後,爲了爭寵有時後宅的女人們無所不用其極,數不清的麻煩便接踵而來,到她出嫁那天都沒有斷過。
生長在這樣的環境中何婷姻很早就明白錢和權的是多麼的重要,要想過不看人臉色的日子,這二者缺一不可,唯有站到別人無法企及的高度,才能夠活的舒心。
爲了能夠過這樣的生活,何婷姻剷除掉了肯能阻礙她的人,還處處提防那些她認爲居心叵測的人,所以,葉思雨叔叔的事原本不會鬧出人命的,都是她一手暗中挑唆,爲的就是逼走葉清遠。
如今,她是葉家唯一的主母,已經數不清她算計過多少人才把丈夫推到葉氏唯一繼承人的位置。她膝下一雙兒女也算人中龍鳳,未曾做過讓她丟臉的事,也正因爲如此,葉自成對這個媳婦言聽計從,她的母親在何家也算有點地位。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後宅就是江湖,各種勾心鬥角是免不了的。
何婷姻進葉家有二十年時間了,她做事作風一向是雷厲風行,把葉家上上下下所有的人治的服服帖帖的,從未有人明面上忤逆過她,隨着生意越做越大,巴結奉承她的人也越來越多,這讓她深刻認識到,唯有上位者才能活的有尊嚴。
何婷姻精於算計又處處提防人,葉家事無鉅細她都親自安排,儘管每天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但她從不覺得累,在她看來,做這些事是身份的象徵,只有她葉家主母纔有資格有權利發號施令,指揮葉家的一切大小事務。
而她雖然精於算計,但花錢從不手軟,不管是給自己還是孩子都一樣。對於這樣的人,做生意的最喜歡了,只要產品好不愁沒有好價錢,而且不羅嗦。所以在上海做生意的見到何婷姻都跟見到財神爺似得,又像狗巴結主人的巴結她。
今天何婷姻過生日,對自己的生日她也是親力親爲,一點也不馬虎,雖是家宴,但聽說花了好幾根小黃魚,無所謂,葉家不差錢。
但是她把葉家裝飾的富麗堂皇,金錢味兒太重就難免有些俗氣,她喜歡也沒有人敢阻止,只有下人在背地裡說:“葉家的宅子和皇宮之間只差了一把龍椅。”一個下人哪裡見過皇宮,不過是對葉家裝飾的太過豪華而發出的感慨罷了。
事實上過生日對何婷姻來說可過可不過,但她依舊年年都過,這是給其他葉氏宗親示威的好機會,明着說是辦家宴,實則是爲了顯擺,顯示她葉家主母的地位不可忽視。這樣的家宴是誰都不願意去的,連他的兒子自從看清他母親的本意後,也不再來了。一個男人蔘加這樣的聚會實在是無趣,忍受不了母親的虛榮心,索性不回來,眼不見心不煩。但別人礙於面子和各種原因不得不來。
晚上家宴開始,葉思雨父親講話,母親講話,親戚們致賀詞,敬酒吃飯,搞得跟縣令上任似得。貫穿宴會的自然少不了母親的誇誇其談,說自己打理葉家如何如何。這樣的家宴已經辦了好幾年,葉思雨以爲自己會慢慢習慣,但現在看來不止她哥哥厭倦了,連她自己也厭倦了,又不能走開,只好耐着性子陪做到底,還得裝出很開心的樣子。
越是這樣的宴會越是讓葉思雨覺得母親可怕,也許在下次某個宴會自己就會被母親當貨物推出去,爲了葉家不給她任何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