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福是禍都是他的命,我放他從我手上逃掉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之後很久,君觀都一直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再沒人見過那個蒼白而又美麗的男人,坐在軟椅上倦懶的抿着茶,輕輕一笑便讓花月都失了色。
第 77 章
鬼紅衣站在九重樓前,一身血色蟒衣,當如門神。
粉脣抿起一道弧度,明明是笑,但眉頭又總是微微皺着。
“留幾個?”他開口,沒頭沒尾。
“餘兩個,其他全滅。”
南宮令竟是聽懂了,雖然他的回答也是讓我聽得一頭霧水。不過,聽這口氣,這兩個人什麼時候變成一條繩上的螞蚱了?
“看到沒?”雙子安湊過來在我耳邊神神秘秘的說,“這就是傳說中的琰摩羅。”
什麼什麼?我直直的看着他,愣是沒反應過來。
“看不出來,不相信吧,我也是消化了好久才接受了這個事實的。”
“他是……閻羅天子?!”
我看着雙子安問,伸手指過去,原來還站着人的地方竟已空空如也。
“其實我也不想相信的,但事實如此。”
“……你是覺得憋着一個人驚訝太鬱悶了,所以想拖着我一起是吧。”
雙子安看了看我,“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當容蓮也。”
“喂,你真是什麼熱鬧都敢湊啊,也不怕小命都給湊沒了,萬一你被捲進去怎麼辦?”
“不會不會。”他擺擺手,“有你在我就絕對安全,話說你看除了我以外南宮令會允許其他男人靠你這麼近嗎?”
這是什麼歪理?我斜了他一眼,看他洋洋得意的樣子,頓時就明白過來了。
“我看是我們倆站在一起怎麼看怎麼像一對姐妹,所以他會不介意纔是真的。”
被我這麼一說,雙子安的臉色霎時間就青了,他最恨別人說他長得像女人。
“容蓮,你翅膀又硬起來了是不是?”
我正準備駁他,前面的南宮令開始叫人了。
“不跟你說了。”
“哼,有異性沒人性!”
聽他在後面哼哼我笑了笑,跟雙子安說了會話,倒覺得心裡舒坦多了。發生了這些事,要說沒有負罪感,真當我是心腸那麼冷硬的人嗎,君觀也只是想借着這個最高位來擺脫以前的懦
弱不堪,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堅持的立場和不能後退的理由,想要證實自己的人有那麼多那麼多。
“笑什麼?”那人站在玉階上,淺笑如煙,伸出的手修長有力,彷彿整個世界都在他玉琢般的手心裡。
“現在事情過去了,你上次說的話還作不作數?”
他一愣,慢慢牽過我的手,好久眼裡纔開始有了抹也抹不去的笑意。
“如果我說不作數呢?”
我心裡一緊,儘管知道他在捉弄我,但免不了還是會有些不舒服。我想,自己一定是陷進一個不得了的深淵裡了。
“騙我真的有那麼好玩?”
“你看,這不是沒騙到你嘛。”
“……雲之,往後的路一定不好走吧。”
“嗯,因爲不好走,所以我需要你和我一起去面對。”
此刻夕陽漸沉,映紅了天邊的霞霧雲煙,遠山含笑碧江流水,九重樓外開出了大片的君子蘭。
在這裡我只看到了一片花海和那巍巍高聳的樓閣,浮華絢麗。而那些被他長袖一揮擋去的肆虐殺戮,翻起的黃煙滾滾,他不會讓半點沙塵髒了我的眼。
後來在瓊英的口中我才知道,九公卿裡最後只剩得司馬公卿與何公卿兩人,雖說革去了公卿的職務但好歹也留下了一條命在。
過了幾天清閒的日子,我突然想起來和順館裡還住着嶽玲荷呢,反正南宮令由於剛剛正式接任城主的位置忙得很,正好可以去找她消遣消遣。
沒走多遠就遇到了行色匆匆的青緣堂柳堂主,看來又是瓊英不知道躲到哪裡去偷懶了,真是苦了他攤上這麼一個主,以前在無月宮一圈找下來就已經夠嗆,如今又換了個比無月宮大出
許多的地方,要是瓊英躲得好就是花上一天的時間大概也找不到她。
“啊!夫人,瓊英可在您那裡?”
我想了想,片刻才反應過來他這是在叫我,我與雲之的親事雖是擱在了年初還要再等半月,但基本上城裡的人都已經這麼喊我了。
“瓊英護法未曾來過。”小滿從屋裡追上來,手上拿着一件披風。
“哦……”柳堂主垮下一張臉,“那屬下再去其它地方找找。”
說完人就跟一陣風似的,跑開了老遠。
“真是,每次都要叨擾到夫人休息。”小滿抱怨了一句。
“也虧得他們每天那麼精神,不過也不錯,倒是熱鬧不少。”
小滿有些訝異,怔怔的看了我一會,“夫人,您的脾氣可比以前好多了。”
“有嗎?”我笑了笑,“大概經歷過一些事到了一定的年紀,若還是我當年那般脾性如何活的下去,總是要成長的吧。”
“奴婢讓人給您備轅車過去吧。”
“嗯,也好。”
到底是車裡要暖和多了,這天要一路吹着冷風走過去,不凍出病來纔怪。
和順館還是那樣的不起眼,在冬日的灰濛天空下更顯冷澀。
走進院裡竟然是滿眼的枯草落花,房門緊閉,灰白磚牆,何其的蕭瑟蒼涼。
何必要把自己弄得這般可憐,你不知道嗎,可憐人必有其可恨之處啊。
第 78 章
她坐在藤木椅上,神情木然,眼神空洞。一身的白衣,刺眼的不得了。
“令哥哥呢?”她歪着頭,儘管面色不好,可還是掩蓋不了她姣好面容下的可愛。
不知爲何我被她問的有些懵,擡頭看向站在門口的敬天祥,也是一臉的憔悴。
“我沒有辦法,算我求你,讓師弟過來看她一眼吧,就一眼也好。”
做什麼,又不是我攔着南宮令死活不讓他過來的,雖然我心腸算不得好,但也不至於跟你斤斤計較這種事吧。
“求了我叫雲之來,有意思嗎?”
“容蓮,容四小姐……你多了不起,惹了那麼多事得罪了那麼多人,卻還能完好無損。君教主說你是落枝的鳳凰,說得多好,你是鳳凰命多的是人要保你。可我呢?我不過是南宮夫人娘
家的一房遠親,他後來把我養在身邊,原因不過就是因爲當年我的模樣和性子沾得了你容四小姐的三分光。小時候的我當然是受寵若驚,自然事事按着他的話做,小心翼翼不敢有錯,生怕
他哪天就不要了我,但又有何用呢?我畢竟不是你容蓮啊,我沒有你這精貴的身子,沒有你這一身的富貴,也沒有你這嬌貴脾氣,更長不到你這一張臉!”
“你既然知道爲什麼就不願意承認呢,這樣你自己也會好過。”
她輕輕的笑了開來,像一朵木棉花開。
“我不甘心,這些年明明是我在他身邊,可憑什麼到最後卻是你得到了一切。”
“因爲你不愛他,他也不愛你。你只是把他當做一個遙遠的憧憬,得不到所以覺得特別的珍貴,你只是不甘心自己這幾年的付出沒有得到相應的回報罷了。要是我說,你明知眼前是火坑
,他讓你跳你願還是不願?”看到她的笑容僵在臉上,我笑了笑,“你沒有喜歡他到能以命相交的地步。”
“那你自己呢?”
“我麼……”我笑的越發燦爛,“我幹嘛要告訴你。”
嶽玲荷臉上的表情突然就變得扭曲,尖長的指甲猛地就抓了過來。
誰也沒料到剛纔還乖弱的坐在椅子上的人會瞬間翻臉,都沒有防備,我下意識的往後退但還是被劃到了臉頰。
一串冰冷後是潮溼的熱意,一絲一絲的抽痛,我想我的臉色肯定很不好。
小滿立刻上來鉗住了嶽玲荷,後者看着我的眼神兇狠如獸。
我看向敬天祥,“看到了,她先動的手。”
不等他反應衝過來,我已經反手扇了嶽玲荷兩個耳光,聲音是清脆飽滿。當真是以爲誰都可以來挑戰我的耐心?
往後我都不想看到這個女人了,居然敢說她和我像,說這話的人都什麼眼光,尤其是南宮令。
“小滿,走了!”
我走的很快,想要拋掉身後那些灰敗寂澀。
“……夫人,您慢點,小心絆着……”
後面小滿的聲音斷斷續續,我上了轅車一路往九重樓去。
“夫人這番話說的可是十分辛辣,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得開。”
“本來就是她自己鑽到死衚衕裡不肯出來,一味的怪雲之不好有用嗎?再說了,雲之該補償的都補償了,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她要愛,敬天祥完全可以給,而且還是全身心的信任,除
非她要的根本就是雲之身後的地位和權利。”
“嶽小姐會有那種想法?”小滿愣愣的看着我,不太能相信。
“誰規定長得柔弱可愛就不能有那種想法了?女人的野心可不一定比男人小。”
小滿緩緩點了點頭,又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別看了。”我笑了起來,“我和雲之根本就是一類人。說不喜歡做至尊的人那是沒有享受過高位所帶來的無上榮耀,等到你真正嘗試過了,怎麼樣都不肯放手的。”
除非你能看破紅塵,但能真正看破紅塵的能有幾人?
我嘮叨着,小滿也似懂非懂的聽着,一路過去竟也很快。
下了車擡頭就被嚇到了,又是那個喜歡穿着紅蟒衣的人在九重樓前瞎晃,他是不是就這麼件衣服?皇城還沒窮到要這麼虧待一位堂堂閻羅王吧。
“夫人安好,之前屬下多有得罪之處還望夫人海涵見諒。”
“小滿,拖他下去給換身衣服,看着真扎眼。”
鬼紅衣,不對,現在該叫琰摩羅了,他的表情奇異的抽搐了下,便默默地悄無聲息的退去了。
他不是特地等在這裡給我賠罪的吧?我用眼神問了問小滿,於是後者配合的點點頭。
“好吧,那算了。”我說了句廢話。
爬上了樓,累得我直喘氣。一段時間沒有好好練功,體力就差成這樣了。
“走個樓梯也能累成這樣?”聲音裡分明是帶了濃重的笑意。
“託你的福。”拿過他遞來的水,我一口灌下。“你故意的吧,就知道我會耐不住去找她,好人都是你壞人都是我,好不好玩啊?”
他笑了笑並不否認,放下筆伸手就要捏上來,於是我轉過臉特地把被抓傷的一面朝着他。
真是好久沒見到他這種吃驚的表情了,我暗自偷笑了一把,但面不改色。
再看他的眼我就後悔了,他的眼神竟然轉瞬間就變得冰寒刺骨,鋒利如刃。
“雲之……”
他呆了呆,盯着我看了好一會眼神才緩過來。
“小滿,去青緣堂受罰。”他側過頭,對着門外輕輕交代了句。
這下輪到我弄不懂了,“爲什麼?”
修長的身子慢慢站了起來,磨蹭到櫃邊拿出一個小木盒,打開來是一瓶雲南白藥。
“護主不利。”纖細的手指扳過我的下顎,力道用的很巧,不痛但我亦掙不脫。
“又不是她的錯,是嶽玲荷得了失心瘋了。”
他垂眼給我擦着藥,微涼指尖滑過之處引起一陣戰慄,似乎有微薄的殺氣透了開來。
“你知道我最見不得什麼嗎?”一邊替我細細擦着藥,一邊沒頭沒尾的問了一句。
“什麼?”
“見血,尤其見不得別人在你身上留下傷痕。”
語氣很平淡,可眼角散開的淡淡妖霧有股嗜血的味道。
“你……會殺她?”
他擡起眼,上好了藥,用手在我頰邊輕輕拍了一下。
第 7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