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淵並沒有直接以真容顯露在先罡雷門內,他先是化作了一個普通的修者,隱匿在準備觀戰的人羣中,悄悄的觀察着這裡的一切。
宗門的大夥都被驅趕到了主峰上,這是寧淵從旁人身上打聽到的消息。事情發生後他曾經多次想要通過神識玉簡聯繫左大師兄,但很可惜的是,除了那句“不要回來”,左大師兄對於他的話再沒有任何回答。寧淵估計,左大師兄已失去了自由行動的能力,甚至可能通訊玉簡都被收繳走了。
宗門與外界的聯繫被三大勢力刻意切斷了,爲的是不讓宗門的人與自己裡應外合。明明佔據了壓倒性的優勢,卻還耍這樣的手段,由此可見三大勢力對寧淵的忌憚。寧淵苦中作樂,或許這是值得驕傲的一件事情。
任何宗門的消息都是旁人傳出,寧淵無法確定大夥是否真的平安。若是三大勢力早已對他們趕盡殺絕,卻還以此來欺騙引誘自己,那麼他今天的自投羅網就沒有半點意義了。因此寧淵混在人羣中,嘗試着離宗門近一點,想要確定他們是否真的平安無事。
只是先罡雷門的山脈早已被三大勢力的人佔據,以主峰爲中心,在一個直徑近百里的圓內,三大勢力的修者佔據了各個制高點,爲的便是防止有人偷偷潛入。這些都還不是問題,畢竟明面上的守衛修爲不高,寧淵想要越過他們組成的防線十分簡單,真正讓他忌憚的,是隱藏在暗中的尊者級別的高手。
尊者的神識何等強大,他想要不知不覺的潛入根本是不可能的。寧淵曾想過藉助隱者的潛行能力,一舉潛行到主峰上,然後用紅蓮空間將宗門的大夥通通收走,之後逃之夭夭。這個想法不錯,若能成功,自己和宗門的大夥都不用死。然而現實是殘酷的,隱者的潛行能力固然連涅槃境的修者都無法識破,但想要瞞過尊者卻有些難度。況且這山脈中尊者必然不止一個,即便能僥倖瞞過一個,難道能瞞過其他人?他若是這麼做,恐怕還未潛行到主峰上就會被發現,到那時直接死路一條,被幾名尊者轟成渣滓。
一個計劃行不通,寧淵自然想過其他的,他想過調虎離山之計,想過圍魏救趙之計,甚至偷天換日的手法都思考過,可惜無論什麼想法都不現實,在絕對的武力面前,一切的個人小聰明都無用武之地。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寧淵除了放手一搏不知道還能做什麼。橫豎都是死,他只求能保得宗門平安,至少這樣自己能稍微安心一點,不用因爲自己的思慮不周而讓先罡雷門付出代價。
三大勢力圍攻先罡雷門,這與寧淵先前在咸陽風頭太盛有很大聯繫。若是他來到大秦後低調一些,大唐的仇家根本不會知道他的去處。而若他不要曝露自己和先罡雷門的關係,宗門此時也不會受到無妄之災,可以安心的在大秦繁衍生息。
寧淵本來以爲自己能夠爲宗門帶來進步和強大,至少從他回來後發生的一切看是這樣,但是當
此刻宗門陷入危機,他才意識到,自己早已舉世皆敵,這樣的自己或許能爲宗門帶來一些好處,但比起這,更大的隱患卻是伴隨着。如同三年前的戰族大能姬無觴一般,他無論走到哪裡哪裡都會引來一片腥風血雨,根本不適合呆在宗門內安心修煉。
寧淵後悔自己爲宗門招來橫禍,今天無論他能否活下去,先罡雷門在大秦的太平日子估計是不可能了,指不定還會有多少人因爲自己而隕落。想到這些,寧淵攥緊拳頭,若是他實力再強一點,若是他修爲破入了悟法境,此刻又豈會如此憋屈?說到底,他還是實力不夠,此刻纔會人爲砧板,我爲魚肉。
混跡於人羣中,寧淵悄悄的施展鬼影術,想讓分身替自己去確認一下宗門大夥是否安全。他不確定分身能不能完成這個任務,但是總比本尊親自上陣的好,他必須留到最後,他越晚出現,先罡雷門便有可能活更長的時間。若他早現身了,興許幾名尊者殺了他後會覺得不過癮,轉而對宗門下屠刀,那樣一來,他便直接成了整個宗門的罪人。
鬼影分身化爲影子在地上盤桓前進,順着林蔭一路延伸向主峰。山脈內各處的三大勢力修者看似一絲不苟的堅守崗位,但卻都沒有發現寧淵的分身,任由它一步步靠近了主峰。
就在離主峰只有一座山頭的距離,寧淵內心涌起一絲期待之際,虛空突然大崩塌,一隻巨大的火焰手掌從內探出,五指力壓而下,猶如五座高峰,直指寧淵的鬼影分身所在。
寧淵的分身心頭一跳,反應極快,腳踩無空步,企圖躲避開來。但火焰手掌遮天蔽地,無論寧淵如何後退,始終都在它掌心的覆蓋範圍下,無論如何也逃不了五指山。
“還想往哪裡逃?”一個淡漠的聲音響徹天際,火焰掌終究攝住寧淵的分身,將他活生生從虛空里拉扯出來。
寧淵的本尊內心一沉,他的分身實力固然只有本尊的八成,但應付一般的涅槃境修者卻也綽綽有餘了。眼前的人物僅憑幻化的一隻火焰手就輕而易舉將他拘住,實力可見一斑。
“至陽殿的聖主?你真是不遠萬里而來啊。”被抓住的寧淵分身臉色從容不變,語氣平淡至極,緩緩道出了敵人的身份。他的仇人才幾個?火系的能力,尊者的力量,除了那至陽殿的聖主,還會有誰?
“我說過,我會追殺你到天涯海角,否則我至陽殿枉爲聖地。”虛空中走出了一道人影,身穿白中帶金的華服,一頭火紅色的長髮十分張揚。這是個面目陰鷙的中年男子,他盯着寧淵,目中盡是寒意。
山脈各處沸騰了,所有的修者聚集在此,本就是爲了見識寧淵與幾位尊者的一戰。如今苦等多時,寧淵終於出現,一時間自然滿山風雨,各個地方都傳出議論聲。
“戰體真的來了!他竟然有那麼大的膽子,真的來赴死!”有人驚呼道,任憑誰都看得出這是個死局,來必定死路一條,但是寧
淵還沒等到三天期限,就敢出現在這山脈之內,實在是太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了。
“真是莽夫之勇,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即便這宗門的人都被殺了又如何?大不了日後再爲他們復仇便可,戰體看來空有武力,卻沒有應與其匹配的智商。”有人揶揄道。
“什麼莽夫之勇!戰體重情重義,雖知必死還是前來,只爲了自己宗門的一線生機。如此英雄了得的人物,實在是讓我等佩服之至!”幾名散修反駁前一個人的觀點,看向遠方寧淵的眼中充滿了崇敬與狂熱。
“英雄了得?被至陽殿聖主這樣的大人物一隻手就給擒住了,不過是頭喪家之犬,憑什麼冠以英雄之名?我看他偷偷摸摸想要到那主峰,卻完全沒想到這裡佈下天羅地網,智商真是拙計。”先前說話的那人不屑道,他的話讓幾名散修語氣一滯。此時的寧淵確實十分不堪,完全沒有傳言中那等威風,竟然一下子就被至陽殿聖主給擒住了。
“區區一具分身前來,看來你是不想讓你宗門的人活下去了。” 至陽殿聖主冷眼看着寧淵,他洞若燭火,一下子便看出眼前的不過是寧淵的分身。分身死對本尊影響根本不大,寧淵大可在千里之外控制分身,本人保證絕對安全。此刻只抓到區區一具分身,至陽殿聖主自然不會滿意。
“我的本尊自然會出現,不過你必須讓先罡雷門的人都平安離去,否則……”寧淵話還沒說完,就被至陽殿聖主打斷。
“你沒有資格與我討價還價。”至陽殿聖主語氣冷冽,“先前說過的,給你三天時間,晚來一天殺一人。那鍾嶽離聽說是你的師尊?”
寧淵眼裡寒芒畢露,心頭殺氣橫生。對方明目張膽的威脅,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裡。
“你就那麼確定我會在乎他們的死活?你或許不知道,我當年曾被先罡雷門驅逐出去,早已不是此門的弟子。我之所以會在乎他們的死活,只是因爲我必須親自向他們報復才行,不容他人干涉。”寧淵隨口胡說道,他這話半真半假,但顯得有些拙劣。之所以這麼說,只是希望對方多少有些顧忌,讓自己在博弈上不至於那麼處於劣勢。
“你以爲我會相信你的鬼話連篇?”至陽殿聖主冷冷一笑,“你在咸陽爲了救你的師兄師姐可是捨身忘死,甘願成爲別人的階下囚。這樣的你,會肯讓整個宗門的人爲了你而犧牲?你太天真了,若沒有將一切調查清楚,我們又怎麼可能興師動衆來此。” “你怎麼知道咸陽的事情?”寧淵的瞳孔在這一刻收縮如針,當初他和蕭雲荷前往解救左大師兄,不曾想遇到華清霜,蕭雲荷更是被煙凝凝抓住用來威脅自己,最後自己只能選擇束手就擒。此事情十分隱秘,知道的人根本沒有幾個,甚至後面被救的左大師兄都知之不詳,這至陽殿的聖主怎麼會知道?“華清霜。”寧淵何等聰慧,轉眼間便理清了一切的思路,目中頓時森寒無比,冷冷的吐出這三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