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柔的記憶屬於她自己,寧淵甚至從她的記憶中大致瞭解了丹輕的人生。兄妹倆這一生都頗爲艱苦,父母早亡,兩人相依爲命,而丹輕行事太過正直,最終是得罪了大唐權貴,被以莫須有的罪名抓入黑水重牢。
自那以後,丹柔一個人在冀州掙扎着求生存,四處躲避仇家的追殺。本來她已經隱姓埋名,安寧的過了上百年日子,但是在數月前,一名全身籠罩在黑袍中的老者找上了她,輕而易舉的便將她擒獲。他對她做了什麼寧淵不得而知,因爲從那以後,丹柔的記憶便斷斷續續,時而清醒時而混沌,一直到丹輕找到了她。
那老者在丹柔身上動了手腳,以某種特殊的手法控制她。平時的丹柔是正常的清醒的,但只要那人需要利用她,她的本尊便會陷入昏迷,身體轉而被另一個人的靈魂操控。此種詭譎的術法寧淵不曾聽說過,他嘗試着搜遍丹柔的身體內部,卻沒有發現任何那老者留下的蛛絲馬跡,因此不知要如何破解此術。
“宗主,情況如何?”丹輕見寧淵結束搜魂後沉思不語,心頭緊張起來,忍不住問道。
“她確實是你妹妹無誤,不過是被邪人以術法控制。”寧淵道。此話落下,丹輕的眼中不禁閃露喜意。
“還請宗主解救舍妹。”丹輕朝着寧淵行大禮,寧淵在他眼中一直深不可測,他相信眼前的局面他必定有辦法解決。
“我探查過你妹妹的身體,但卻沒有發現任何施術的跡象。”寧淵皺起眉頭,“在這樣的情況下,我也束手無策。”
“怎麼可能沒有施術的跡象?剛剛那副樣子,分明是有人在操控於她。”丹輕面色微變,若真如寧淵所說,探查不出施術的跡象,那麼施術者的實力必然極其驚人。
“確實如此。”寧淵搖了搖頭,目光掃向在場衆人。“諸位都是見多識廣之人,不知對眼前的情況可有何見解?”
“確定沒有施術的跡象?”陰冥道人眼中閃露訝異。
寧淵點了點頭。
“世間能控制人的術法有萬千,在這其中層次有高有低,但說要讓人看不出一絲施術的痕跡的,卻是少之又少。”陰冥道人轉了轉眼瞳,似在思考。
“不錯。”寧淵頷首表示同意,這種控制別人肉身的做法他並不是第一次見到。當初重煌混入天衍學院,便是竊取了朱子逸的肉身,類似於奪舍。然而重煌的手法並不高明,很快就被人識破,當初蓋星羅甚至爲此找上過他,想要聯合他對抗竊取自己師弟肉身的重煌。
此刻竊取了丹柔身體的傢伙手法要比重煌高明出了不知多少倍,可以說,若不是有窺視古鏡和隱者相助,寧淵壓根不會想到丹柔身上竟有問題。畢竟她當初進入魔境時寧淵就檢查過,分明只有冶兵境的實力,又有誰會將她放在心上?
魔境中有那麼多涅槃境的
修者,但在今晚之前卻沒有人料想到丹柔身上有問題,甚至是與她朝夕相處的丹輕都沒有發現。這暗中的神秘修者控制丹柔的術法確實太高超了,理應不該默默無聞。
“不知道寧宗主還有什麼發現?”陰煞老魔問道,“光是如此,根本無法推斷出這丹柔是中了哪種術法,我們也無法對症下藥。”
寧淵陷入沉思,努力回憶之前的一切,突地眼睛一亮。“對了,丹柔是因爲一顆佈滿血絲的晶石化爲流光進入體內,纔開始失去自我。”
“晶石?”衆人聽聞目光各異,寧淵這句話確實縮短了範圍,只是仍沒有人理出思緒。
見衆人仍是一副一籌莫展的樣子,寧淵心中嘆了口氣,看來沒有人知道丹柔究竟是中了什麼術法,如此一來,事情該如何解決?總不能爲了給所有人一個交代,直接殺了這無辜的女子吧?
“宗主,我想我可能知道那晶石是什麼?”這時,一個有些怯弱的聲音從人羣后傳來。
寧淵聽聞眼睛一亮,這聲音他不用見到人就知道是誰發出的。是費羅,這傢伙對天下的各種異礦奇石頗有了解,曾經也在這樣一籌莫展的情況下做出貢獻,他怎麼把他給忘了。
費羅的話語讓衆人自動給他讓出了一條路,魔殿的幹部看到說這話的是那膽小無用的胖子,一些人眼中頓時閃過輕蔑的光芒,而獄宗的修者們則不同了,他們每個人都見識過胖子的博學,知道膽小的他不會無的放矢,此刻既然開口,自然是有着幾分把握。
費羅看着衆人望向自己的目光,特別是寧淵眼中信賴的光芒,心神稍稍安定下來,清了清嗓子。“敢問宗主,您所說的那晶石是不是通體遍佈血紅色紋絡,通透美麗,大小如雞蛋,輕輕擦拭之下會發出妖異紅光?”
“確實如此。”寧淵稍微回憶了一下,發現自己看到的與胖子所說大同小異,當下對他更多了幾分信心。
“那就沒錯。”胖子鬆了口氣,臉色微微一正。“如果屬下猜的沒錯,那應該是一種世間罕見的奇石——寄生魂石。”
“寄生魂石?”衆人眼光泛起異彩,許多人都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有些懷疑胖子所說的真假。
“寄生……”陰冥道人聽到此話,眼睛瞳孔猛然一縮,想起了什麼。
“寄生魂石以靈魂爲食,它能夠融入人體,慢慢吸收一個人的精魂,直到一個人靈魂枯萎破碎,便去尋找下一個目標。此石一旦融入體內,無形無影,即便是尊者的神識也無法看出蹤跡。不過此石雖然能吸食人的精魂,但因爲吞靈產生了靈性,極難馴服,未曾聽說過有人竟然能夠利用它來控制人。”胖子詳盡的講道,將自己所知的一切和盤托出,他所說的與寧淵在丹柔體內察覺到的情況基本吻合。
“未曾聽說是因爲你孤陋寡聞,只知紙上談兵,
沒有去見識過這個世界。”陰冥道人突然嘿嘿冷笑。
寧淵訝異的看向陰冥道人,聽他這意思,竟是知道什麼的樣子。
陰冥道人正視寧淵,突地吐出三字。“寄生術。”
寄生術?在場諸多的修者有些人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知道陰冥道人講的是什麼,但也有些人反映了過來,例如穀梁蠍,幾乎是當場臉色一變。“你是說,世家杜家的寄生術?”
“不錯。”陰冥道人點了點頭,目光中泛起冷意。“看來你也不算太笨,先前宗主說時我還一直沒想起來,若不是這小胖子提到寄生魂石,我都快忘記兩萬年前杜家有着這麼一門絕學了。”
杜家。寧淵心中喃喃自語這兩字,此時他想到了杜妙生和杜妙果所在的杜家,莫非策劃此次事件的,就是這古世家杜家不成?
“據我所知,杜家鼎鼎大名的術法不是封塵術嗎?那杜家老祖宗杜問法憑着一手封塵術名揚九州大地,何時曾聽說還有一門什麼寄生術了?”陰煞老魔青綠色的眼珠子中閃露懷疑,他從來不曾聽過此術的名頭,爲何這兩人竟會知曉。
“事實上杜家的老祖宗有兩位,一位便是杜問法,擅長封塵術,而他還有一位弟弟,天資更甚杜問法,名爲杜問天,自創了寄生術,曾經在兩萬年前四處攪起腥風血雨。只不過後來因爲這杜問天得罪的勢力太多,傳聞被諸多高手聯合圍殺。杜家覺得此事令家族蒙羞,因此一直封鎖此事,待到過了兩萬年,九州大多數人幾乎都忘了有杜問天這麼一號人物。我也是機緣巧合下得知這麼一個隱秘,恐怕即便是各大勢力的高階修者,知道此人的也寥寥無幾。”陰冥道人緩緩闡述,話說到最後,目光中出現忌憚。“兩萬年前那杜問天便是涅槃境的修者,若他不是如傳言所說已死,而是活了下來,那麼如今的修爲恐怕與他大哥一般,都在悟法境界。”
“你的意思是剛剛與寧宗主爲敵的人,是尊者級別的高手?”陰煞老魔聽到臉色變得難看起來,若是如此,事情可比他們想象得還要棘手。“那倒未必,宗主,那人應該沒有達到尊者境界吧?”陰冥道人看向寧淵,寧淵的實力是他一直捉摸不透的,獄宗裡有人認爲寧淵達到了尊者境界,否則當日在長安不可能輕鬆擊殺執法使統領,也不可能與玄黃尊者短暫對抗。但陰冥道人一直不相信這個說法,他認爲寧淵的真實修爲可能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低,只是具有太多大家不知道的底牌罷了。此時陰冥道人的問話,一是要確定那對丹柔施展寄生術的人的真實修爲,二是要刺探一下寧淵的虛實。若寧淵回答得猶豫不決或模棱兩可,那麼陰冥道人便有理由相信自己先前的猜測是對的。“他沒有達到尊者級別。”寧淵回答的乾脆利落令得陰冥道人微微愕然,無趣的發現自己的願望落空。寧淵還是寧淵,沒有能讓他看出半點虛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