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一襲灰袍,發須如霜,白眉齊頰,年歲少說也有八十開外,面色卻甚是紅潤。想必此人就是傳說中的青松子了。只見他雙眼滴溜溜亂轉,不停四下張望,神情甚是驚慌,雙腿微弓,隨時準備撒腿就跑的模樣。展飛暗暗好笑,想不到青松竟是如此膽小,簡直到了膽小如鼠的地步!想那豔剎固然是武功高極,但你也大可不必嚇成這個樣子。青松見展飛半天不語,拿眼光在展飛臉上瞪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道:“好小子,知道我老頭兒最見不得那丫頭片子了,捏出些謊話騙我對不?小王八蛋,險些上你的當了!”說着,伸直了腰桿,背了雙手,在大殿中跺起方步,神情甚是得意,嘴裡卻喃喃自語,什麼要是真的……那倒不好辦……又是什麼只怕跑不掉之類。閒雲卻訕訕而笑,神情甚是尷尬。展飛心道,必是青松打豔剎不過,曾經輸過一招半式也說不定,那豔剎本是武功極高的,雖武當武學淵博,藏龍臥虎,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還是早作準備的好。念及此,乃抱拳道:“此事千真萬確,還請早……”突然青松啊的一聲驚呼,彈身射向真武雕像背後,動作迅捷無比。躲在雕像身後,半天方露出一隻眼來張望。“多謝展施主提醒,我們理會得。”閒雲似是不願多談豔剎的事,舉起《破陣錄》,神采飛揚的道,“施主何處得來這寶物,真是……真是太不可思議了,天下竟還有如此奇書,施主,可否借貧道看上七天七夜?”“這書送於前輩,乃是物得其主,再說,這書本應是武當之物。”閒雲大奇,道:“此話怎講?”展飛於是把如何被困老君遺宮,又如何發現這破陣子的《破陣錄》說了一遍,閒雲只聽得目瞪口呆,嘆道:“相傳破陣子是五十年前一位絕世高人,於五行八卦,排兵佈陣無所不通,大有諸葛孔明之才,想不到竟也葬身老君遺宮。實是可悲可嘆!”正說着,青松不知何時來到展飛身邊,上下打量良久,悄聲道:“小子,我有辦法。”閒雲見了,苦笑搖搖頭,抱了《破陣錄》往左側的蒲團上坐了。展飛見他言語鄭重,問:“什麼?”青松忽然滿臉堆笑的道:“我教你一套步法,你去把那丫頭引開,那丫頭最是倔強,追不上你她是不會罷休的。”說着,不由分說就是一式“燕戲斜雨”,見展飛不爲所動,一臉苦笑,詫異道:“這身法不妙?”“妙是妙的,對豔剎沒用!我上次就是用這一式,讓她逮個正着。”青松狐疑的看着展飛,“你也會這玉燕飛身?這可奇了。不可能……胡說八道,想當年,我就是用……”青松語無倫次,臉色微紅,忸怩起來,突然勃然大怒,對展飛吼道:“小王八蛋,誰要跟你說這些,再說,我扇你一耳瓜子!”展飛見他說得好好的,突然發須倒豎,一聲怒吼,倒嚇了一跳,不知自己哪裡說錯了,一時手足無措,尋眼向閒雲看去,卻見他抱着《破陣錄》看得如癡如醉,這邊如此大的動靜竟渾然不覺!“定然是你內功淺薄,呆頭呆腦,”青松憤憤的道,忽然又換了笑臉,“聽說你是玄天子的徒孫?”展飛還沒從他的震怒中回過神來,見他又把臉笑得跟花兒一樣,一時左右爲難,不知作什麼表情纔好,心道,想不到這青松子膽小如鼠不說,竟還如此的喜怒無常,與江湖傳言的性情淡和,於世無爭實是大相徑庭,看來還是小心應付纔好,只怕一個不對,那可不是鬧着玩兒的!於是一抱拳道:“正是!”“什麼正是歪是,看你一表人才,怎的跟酸蘿蔔似的,把旗兒拿來!”青松一吹鬍子,對展飛怒目而視。展飛感覺有些哭笑不得,依言掏出紅轎令來,言道,“可惜童子拜月圖不在了。”青松笑而不答,接過紅轎傳令,展開一看,面色大變,顫聲道:“這……這是怎麼回事?”展飛頓覺羞愧難當,把在陰山時修習“玉燕飛身”得意忘形,以至紅轎傳令險爲人所奪,後奮力搶回,不想竟缺掉一角的事說了一遍,本以爲青松必大爲惱火,必少不了一頓好罵。誰知他卻不無惋惜的看了看展飛,垂眉喃喃道:“該當如何是好,難道天意如此?”自語着,拿着紅轎令,在真武殿來回踱步,似是有什大事一時委決不下。終於忍不住拉了閒雲,躲在真武帝身後,只聽得閒雲也是啊的一聲驚呼,接着就雙雙壓低聲音,商量了近半個時辰,兀自拿不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