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想來,不覺天色已晚。這是一個無風的夜晚,紅燈籠裡的燭光從窗口溜進來,淺淡的暈紅色讓屋裡的一切也都顯得朦朧起來。志民躺在炕上,用力伸展了一下四肢,渾身都感到舒泰無比。他就這樣靜靜地躺着,體味着一份靜謐而溫馨的感覺。這種感覺來自於家,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每個人每天都要重複幾遍的詞語;是有一個相愛的人,一個可以簡陋但很溫暖的小窩。就像現在躺在上面的火炕,火熱而適度。
“睡醒了?哥。咱媽讓我喊你起來吃飯呢。你這幾天也是夠累的了。”煙兒從外面躡手躡腳走進來說道。
“醒半天了。這幾天你也累,吃過飯就早些睡覺吧。”志民說道。
“不,我要等你睡着了再睡。”煙兒說道。
“啊!咋的呢?”志民驚訝地問道。
“不咋,怕你晚上再折騰。”煙兒說道。紅燈籠的顏色似乎可以模糊的透過來,煙兒的臉上也掛上了淺淡的紅暈。
志民呵呵地傻笑了幾聲後問道:“晚上的客人多嗎?”
“不多,就是幾個遠道來的親戚。”煙兒回答道。
“哦,也沒有外人是吧?那咱們就不用去陪他們了。”志民半開玩笑似的說道。
“不陪他們了?那幹嘛?”煙兒問道。
“咱們閂上門,繼續折騰。哈哈哈。”志民哈哈大笑着說道。
“去你的,一點正形也沒有,不和你說了。’煙兒轉身就要跑,被志民翻起身跪在炕上一把攔腰抱住,嘴脣踏踏實實的印在煙兒的嘴上。煙兒的身體頓時變得像麪條一樣的柔軟,骨頭都似乎都化成了一汪水,跌進了志民的懷裡......房間裡只有吮吸聲,喘息聲以及呻吟聲,還有牆角隱蔽處蟋蟀的叫聲。這蟋蟀的叫聲一陣兒急促,一陣兒委婉;像在吟唱着一首浪漫的小夜曲......“哥,煙兒嫂子,出來吃飯了。”小妹在門外喊道。
“來了。”煙兒應了一聲後,在志民的胸口狠狠的咬了一口,痛得志民差一點喊出聲來。
“嘻嘻,才幾天沒見,又粘到一起去了?”小妹在門外嘻嘻地笑着說道。
“告訴媽,我們馬上就過去。”志民說道。
聽着小妹的腳步聲走遠,志民才輕聲問道:“你那麼用力咬我幹嘛?”
煙兒一句話也沒有說,在她剛纔咬過的胸口輕柔地吻着;弱弱地問道:“哥,很疼嗎?”
“嗯,疼死我了。”志民故意誇張地說道。就在他話音未落之際,煙兒突然在她剛纔咬過的地方;又狠狠的咬了下去,並且還用力磨動着上下牙的牙齒。志民似乎能感覺到,一塊細小的肉已經脫離了自己的身體。
“啊!”志民實在忍不住疼痛,悶悶地喊了一聲。
煙兒鬆開了口,咯咯笑着問道:“哥,還疼嗎?”
“不疼,不疼了。”志民連忙說道。他用手摸了一下被煙兒咬過的位置,一種針刺似的疼痛讓他咧了咧嘴;手指也是黏黏的。
“真的不疼了嗎?哥。”煙兒問道。
“好像出血了呢,煙兒。”志民說道。他雖不知道煙兒爲什麼會這樣做,可他心裡清楚,煙兒的舉動儘管有些不可理喻,但是,愛之深,恨之切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哥,我就想在你的身上留下一個記號,讓你這輩子也不會忘記我。”她用嘴輕輕地親吻着她咬過的地方,繼續說道:“我心裡在疼呢。可我不知道用什麼方法;能讓你一輩子都記得我。”煙兒的語音有些哽咽。
志民聽煙兒一說,心立時軟糯得像一團棉花糖一般,似乎無處着落。他無限憐愛的擁緊了煙兒說道:“你裝在了我的心裡呢,不留記號我也能記得你一輩子的。”
“就怕將來你有了新歡,就會忘記舊愛的。”煙兒幽幽地說道。
“煙兒,我只知道你是我最愛,最喜歡的女人,那裡來的什麼新歡舊愛呢?”志民說道。
“你好像忘了一個人吧?哥,那佟小姐呢?”煙兒問道。
志民猛然打了個冷戰。如果不是煙兒提起,他好像真的已經忘記了這個;一直隱藏在記憶深處的女子。煙兒的話就像一陣風一樣,拂去了塵埃,讓另一個女子的形象鮮活地浮現在自己面前。
“我還想咬要一下。”煙兒故意“咯吱咯吱”地磨着牙說道。
“饒了我吧,煙兒。”志民慌忙說道。
“不和你鬧了。快穿好衣服一起出去吃飯吧,一會兒還不知道小妹怎麼說咱倆呢?”煙兒害羞地說道。
胸口的咬痕雖有些痛楚,但志民的心裡卻被一種甜蜜的感覺充盈着。
父母居住的正房裡擺了三張桌,炕上兩桌,地下一桌。因爲都是親屬,飯饌酒食也不必另備,都是中午婚宴餘下的。志民和煙兒逐一跟衆人打過招呼後,坐到了父母的身側。
“今晚都是家裡人了,煙兒,你也不必拘泥。喜歡吃什麼就吃,喜歡說什麼就說。今後要是這頭犟驢欺負你了,你就跟媽說,看我怎麼收拾他。”母親一本正經地說道。
“媽,我哥對我好着呢。”煙兒羞答答地說道。
“煙兒嫂子,我二哥這頭犟驢,真得有個好把式牽着。哈哈哈。”小妹笑着說道。
“醜丫頭,這麼多長輩在這裡,你也敢胡說八道。”志民佯怒地說道。
“今天沒那麼多規矩。媽說了算,誰想說什麼就說,只要大家夥兒高興就行。”母親也笑着說道。
“小妹這一張利嘴,你以後的女婿有罪遭了。”煙兒打趣地說道。
“煙兒嫂子,我向着你說話呢,你咋反過來幫我二哥說話呢?”小妹嘟着嘴說道。
“嫂子說錯了。哈哈,一會兒吃過飯給你個好玩意兒。”煙兒趕緊說道。
小妹一聽立時喜笑顏開,不停地往煙兒的碗裡夾菜。志民偷偷地問道:“給小妹什麼好東西啊?”煙兒瞟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父親和二叔的嘴好像一直就沒有合攏過,笑紋也一直掛在腮邊和眼角。尤其是二叔,菜沒有吃幾口,竟喝了整整三大粗瓷海碗的紅高粱酒,一邊喝着,嘴裡還一直在低聲的喃喃自語着,面孔上的一條條瘢痕,也如蚯蚓一般的鮮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