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哀莫大於心死

之前陸壓雖對后土的身份懷疑,知曉她隱藏了實力,但當他將后土強行推倒時,並沒有遭到后土的強烈反抗,以至於他對這種推測又產生了懷疑,最後放心不下,只得將后土交給朱雀,由朱雀看守,盯着她寸步不離。現在看來,后土已是大聖境界的修爲,這令陸壓很是不解:“難道后土甘心讓我推?否則以她的實力,就算不能殺了我,也可以將我創傷,又怎麼會毫不反抗?”

不得不說,后土的反覆無常,令陸壓想入非非,對后土的態度也多少有了些輕佻——好歹第一次都交給了后土,后土總得對他負責吧?

果真,后土對他負責了,與他聯手一起,共同對抗擁有衆妙之門的鴻鈞。

陸壓自信后土無法對他造成傷害,一來他的修爲已經達到了聖靈二轉的巔峰,就要衝擊三轉境界,二來他還有朱雀和望舒當幫手,還有剛剛成聖的女媧,縱使后土是大聖,想要對付他,也是不太可能。

陸壓感到可惜,那外泄的天地氣運,實在是太浪費了。那是乾坤大氣,是世界種子的精華,如果能夠將其完全吸收煉化,必然會使他的修爲也達到大聖境界。但是現在,那些乾坤大氣,正飄散到天地間,被那些生靈吸收,融入體內。

“縱使你們能夠奪來世界之樹,也不可能活着離開洪荒世界。這洪荒之外,便是聖庭,道家玄門所在。”

鴻鈞周身被一個個妙字包裹,偉岸的衆妙之門也隱藏在他的體內,與他合一,道道大道氣息在他身上閃爍,流光溢彩,是三千大道,衆妙之門包含的大道本源。

“至少現在,危險的是你,”陸壓握着方天畫戟,直指鴻鈞,咧咧嘴笑道:“后土姐姐,我們合力把他的衆妙之門奪來,然後世界之樹和衆妙之門,我們一人一個,任由姐姐先挑,怎麼樣?”

先前,他對后土恨的咬牙切齒,是因爲后土陷害了他,但現在他有求於後土,要藉助后土.共抗鴻鈞,當然要討好后土,一口一個姐姐的喊着,態度親暱。

不過,他心頭卻暗暗焦急,時不時擡眼望向上方,在擔憂着望舒、朱雀和女媧,爲何遲遲還沒有到來。

“我殺了他之後,會再殺了你,所以你不用勞心這個問題。”

后土冷笑,她纖細的手指,在胸前來回交織掐訣,神國的諸神幻影,變得強盛,漂浮在神光之中,盡皆手持兵刃,凝聚出了實體,是被后土控制的傀儡,都掌握有諸神之力。

“衆妙之門?”鴻鈞淡笑,搖頭道:“你們還不知道,也罷,任由你們作爲吧,即便你們真的掌握了天地氣運、世界之樹,晉升爲大聖,也不可能活着離開乾坤界。”

“乾坤界,已經將洪荒完全控制,我都知道,洪荒連同外界的空間蟲洞,全都被道家破壞,即便修煉成能夠在虛空中行走的大聖,也不能離開。所以魔主明知道這裡有危險,還是回來了,被我煉化修爲。”

后土冷漠,她璞玉般的手掌,忽而朝下方一按,自她腳下的神國,飛出了一尊古神,手持缺月環刀,身着諸神戰袍,獵獵作響,威風凜凜。

“這尊古神,我在神國之內看到過,雖然不知道他的來歷,但從他周身氣勢上來看,實力驚人。只是朱雀不是說,這些古神都被神國殺死了嗎,怎麼現在居然會被后土控制?”

陸壓看到那尊古神現身,頓時心頭一震,暗暗思忖。

那尊古神,方纔現身,陸壓便覺一陣巨大的威壓襲來,令四周空間都近乎凝固,是神格的威壓,諸神榮耀在古神身上流露。雖然古神的實力已經微乎其微,但是古神的榮耀永垂不朽。

“能夠以大聖境界,駕馭神國內的諸神傀儡,你確實是某個大能轉生。當年的太古一戰,太多的神隕落了,這才造就了萬古諸天的崩碎和沒落。不過,以你的修爲,又能支撐多久?古神傀儡被你駕馭,消耗的還是你的氣力。”

鴻鈞輕笑,彈指一揮,就有一道真氣激射出來,如電如劍,洞穿虛空,向着古神的身體捲去,要把古神毀滅。

那真氣之中,閃爍着一個“妙”字,是衆妙之門的妙字,大道氣息。

看上去簡單至極的真氣,卻又繁雜無比,包含了無窮道理,是寰宇最爲深刻、最爲精湛的奧義。

寰宇的本源氣息,較之神國,只強不弱。

“姐姐對付鴻鈞吧,我在一旁爲姐姐掠陣,一旦有機會,我就會對鴻鈞施展殺招。”

陸壓雖然手中有魔族的至寶,卻沒有任何功法可以催發方天畫戟的全部威力。現在以他的實力,和衆妙之門抗衡,無異於自尋死路,是以在鴻鈞妨礙動手的一刻,陸壓就向後退開了數丈遠,躲在了后土身後。

這樣一來,只能后土獨自面對鴻鈞了——雖然這麼做,很失風度,但陸壓根本不想死啊。

“不需要你幫忙,我足夠對付鴻鈞。”

后土輕蔑一笑,素手揮擺,那尊古神,隨即縱身躍起,舉起缺月環刀,當頭迎上鴻鈞的真氣,速度甚急,甚至還未待他看出古神究竟有了什麼動作,便覺眼前銀光一閃,澎湃的靈力瞬間爆裂,形成了一股巨大氣浪,席捲而來,古神和妙字同時都消散了。

不過這些氣浪,都是純正的靈力,大道氣息,陸壓忙悄然運轉體內真元,將激散的靈力、氣息全都煉化,滋養壯大着他的真元、道行。

神國的靈力極爲濃郁,衆妙之門的大道氣息亦是十分純正,都極其適合修煉。

“水利下游,潤和不爭,大道至善至柔,上善若水。”

鴻鈞面色凝重,雙手在胸前划着圓圈,隨即推開,自他的掌心處,上千條涓涓細流出現了,像是逶迤蛇身,一股腦的涌向后土。

細流所過,並沒有太多波動,像是穿梭在空間縫隙中,柔弱,毫無力道。

“上善若水,大道無形,鴻鈞身和衆妙之門,已經有了大道的氣息,他的攻擊也都由三千大道演化。不過,爲何我總感覺,后土還潛藏了實力,還沒有完全釋放,難道鴻鈞也不配她施展全力?”

陸壓疑惑不已,他緊握住方天畫戟,提防着鴻鈞,更提防着后土,后土的危險,要遠遠超過鴻鈞。

這個女人,性子倔,面皮薄,鑽牛角尖,唯一的優點便是容顏嬌好,身材不錯。

不過,很難與她梅開二度了。

可惜。

“三千大道又如何,最終都會凋零,只有神巫至上,天國永恆。”

無窮神光,自神國暴漲出來,如一輪烈日,光芒萬丈,是遠古諸神的榮耀。千萬尊古神幻影,在神光中浮浮沉沉,都凝聚出實體,簌簌飛去,施展出霸道之極的招數,勢如破竹,頓將那細流擊散,並且去勢不減,如道道流星劃過,全都衝擊在鴻鈞身上,爆裂,淹沒了鴻鈞,轟碎了空間。

甚至,那衆妙之門,也都被諸神神光吞沒,被諸神榮耀懾服。

“鴻鈞呢?”

陸壓咕咚咽口唾沫,不可置信,望着那片破碎空間,唏噓不已。

后土這樣的攻擊,就算一百個他,也不可能承受得住,這種層次的戰鬥,已經超越了他的極限。縱使是完全掌握了方天畫戟,也絕難抵抗千萬古神的法術轟擊。

必然會魂飛魄散。

他原本以爲,神國碎片只能夠施展命運詛咒,不能夠用來攻擊,是以面對后土時,也認爲后土奈何他不得。但現在看來,就連掌握了衆妙之門的鴻鈞,都承受不住諸神傀儡的攻擊,更別說他這個小小的聖人了。

直到片刻之後,神光消散,鴻鈞的身形方纔顯露出來。他蒼老的臉面,刀刻皺紋愈發的深了,彷彿頃刻間老了無數倍,風燭殘年。他氣息紊亂,單手扶胸,不住的喘息着,但他眼神卻無比陰戾,冷笑道:“沒想到,在自然女神隕落之後,居然又出現了一個奇才,能以極弱的法力,駕馭神國,同時召喚出千萬古神,不錯,不錯。”

“衆妙之門,都無法抵抗神國?”

陸壓震撼,不可置信的望着后土,卻覺她衣袂飄飄,傲立神國,竟似一尊女神。

他第一次見后土時,后土只是一個聖人,修爲雖神秘,但絕不至於強大。而現在的后土,實力突飛猛進,連連突破到大聖境界,藉助神國碎片,甚至能夠戰勝鴻鈞,進展實在是太過於神速,唯一的可能,便是后土體內的大能傳承,已經甦醒,幫助她提升實力,煉化神國。

想着想着,陸壓的背後,便冒出了一股冷汗。

當初在不周山,他強暴了后土,以後土倔強的性格,必不會輕易放過他,在鴻鈞死了之後,他定也難逃一死。

“你已經修煉出了內世界,爲何還要來搶奪世界之樹,”鴻鈞乾咳兩聲,說道:“你的內世界,較之洪荒,要強大許多,根本沒有必要再來搶奪。”

“我說過,我來這裡,是來折磨陸壓的,”后土冷笑道,“我要讓他生不如死,讓他眼睜睜看着自己女人,一個個在他面前死亡,讓他痛苦、懊惱,永遠都生活在怨恨之中。”

“什麼!”陸壓這才明瞭,后土爲何不對他施展攻擊,頓時怒道:“我當初能從神國走出,那狗屁神巫的力量,便無法傷害到我,我修爲雖弱,但你也休想動朱雀望舒半分!”

朱雀,望舒,女媧,都需要他的守護,縱使明知不敵,也絕不能退縮。

陸壓不會在意易宗是否還能輝煌,易變是否真的能通玄,但他身邊的女人,他必須保護,不能退縮半步。

只是他沒有想到,后土的心思,居然會陰戾到這種地步,想要靠殺死女媧、望舒和朱雀,來使他受到生不如死的折磨。

“我不會殺你,我會讓你痛苦一生。在無數年前,我就已經明白,最大的痛苦,不是自己生死,而是心上人在自己面前,無奈的死去。仇恨,是最大的力量,是你,讓我重新擁有了仇恨。”

后土眼眸中淚光瑩閃,對着陸壓咬牙切齒。

“你受過什麼刺激我不管,你心理變態,別殃及望舒朱雀。”

看着后土眼中的淚光,陸壓卻也鼻尖一酸。

那是一雙死亡了的眼神。

哀莫大於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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