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四象境,非但沒有就此死去,反而莫名其妙的得到四聖獸支持,成了所謂的“易主”,並且還獲得了木皇術、風帝術、玄龜甲三大奇術,實力大增。但陸壓卻無法高興,心中反而愈發沉抑,彷彿有無數個催命鬼遊蕩在他身邊,永不停息。
他未能成聖,便永遠不敵鴻鈞,螻蟻又豈能與天抗衡。鴻鈞殺心不死,陸壓兇險依舊。
“從四象境中安然出來,雖然能使鴻鈞忌憚,但這樣太過冒險,若是激怒了鴻鈞,必將屍骨無存。不過如果就此離去,只怕更會讓鴻鈞生疑,權且賭上一把了。”
其餘還有四五間房屋,裡面雖也擺放着些靈寶丹藥,卻都不堪大用。陸壓未找着其他的開天至寶和先天至寶,只得放棄了搜索,向傳道大殿走去。
大殿空空如也,三清紅雲等聽道之輩早已離去,人去樓空,只有鴻鈞仍舊坐在蒲團上,閉目養神,金童玉女位列兩側,童稚的臉上流露出堅毅。
“四象境,鎮守四象,蘊含四象之道,是爲三千大道之一縷。太陰太陽、少陰少陽,四象之氣生自兩儀,衍化八卦,爲凶煞之地,你卻能安然走出,果然尋比尋常。”
鴻鈞身軀一震,又瞬間復歸平寂。他挑着眉頭,眼眸厲芒閃現,殺氣頓起。
“女媧姐姐呢?”陸壓站在門口,問道。
虛則實之,實則虛之,也只有這樣才能與鴻鈞周旋,使得鴻鈞看不透他,從而搖擺心念。
“四象幻境,無時空流逝,時間雖短,但已是百年,他們已回去多時。”鴻鈞說道。
“我只想陪着女媧姐姐,不會妨礙你的事。再說我的修爲也就這麼高,無法衝擊混元境界。你若感覺我這個螻蟻威脅到了你,想殺就殺,我也反抗不了。不過你若是不殺,覺得我這個螻蟻可有可無,那我就回成紀陪女媧姐姐了。”
陸壓轉身,對着鴻鈞拍拍屁股,架起太極圖,急速飛去了。
他並沒有把握打消鴻鈞的殺念,畢竟他不知道鴻鈞的想法,但此時此景,也只有賭一把了。
令陸壓欣喜的是,直到他飛出了混沌,鴻鈞也沒有對他動手。
三十三重波瀾壯闊,穿梭而過,蒼茫大地又映入眼簾,浩瀚廣袤,廣袤無垠。
“若是沒有女媧姐姐,只怕鴻鈞也不會相信我。”陸壓甚感唏噓。
回到成紀古城,天色已經黑了。
經歷了百年,成紀仍舊沒有太大變化,只是八卦陣換成了精鐵鑄造,城內仙靈的數量也翻了一番,幼小者比比皆是,十分歡愉。
伏羲仍舊夜以繼日的考究八卦,如古鐘枯木,紋絲不動。女媧似也被伏羲感染,也也在地上畫着八卦,鎖眉沉思。
陸壓與女媧打聲招呼,便快步走回房中。
盜取乾坤鼎時,他察覺到鼎內上貯存着鴻鈞的一縷真氣。若是不能夠將其煉化,乾坤鼎的種種功效便無法發揮,日後必然會被其拖累。
乾坤鼎是先天至寶,由混沌青蓮幻化,能將後天轉化爲先天,而且還是日後女媧造人的關鍵。
成聖之路,已經被鴻鈞斬卻,他只能另闢蹊徑。
兩人大小的乾坤鼎,從山河社稷圖中飄出來,落在地上,繼而膨脹成原本模樣。古怪符文密咒在黑夜中閃爍着玄黃光芒,爲乾坤鼎包裹上了一層混沌,莊嚴素樸、穩重沉凝。
乾坤鼎附有鴻鈞氣息,陸壓不能掌控。
想要煉化乾坤鼎,就必須斬去鴻鈞氣息。
“只不過是一縷氣息,應該不甚強大。”
陸壓身化兩儀流光,滑落入乾坤鼎中。
豁然,玄黃昏沉的世界呈現在眼前,混沌氣息濃郁盛行,先天風火隨處可見。但這裡並非混沌,已經衍生出了天地,只是大地和天空,也都是由混沌之氣組成,尚未分清濁陰陽。
風火如刀,天地如塵,荒敗了風沙,落寞淒涼。
而在遠處,卻有一道枯老身影,枯立風塵,紋絲不動,穩如玄剎寶塔。
老者身着灰白布袍,鬚髮銀白,正是乾坤鼎內的鴻鈞氣息所幻化而成的分身。
鏘然,流雲停滯,塵埃落定,風火俱熄,天地被一股極寒氣息逆襲冰凍,不得絲毫逸動。鴻鈞緩緩轉過身子,眼眸如無底寒潭,良久,方纔吐出了一句話來:“你,來殺我?”
饒是一縷分身,氣息也能夠撼動天地,與聖人無異。
“實在打不過,就讓朱雀出來。不過若是能夠獨自勝他,也算一場歷練。”陸壓暗忖。
鴻鈞分身的聖人氣息,令陸壓感到了極強的壓迫感。
“聖人威嚴不容侵犯,你這個小小螻蟻,居然也敢忤逆聖人,將會受到懲罰,神魂俱散,永世不生。”
鴻鈞分身眼神凌厲如刀,全然沒有鴻鈞本體的和藹慈祥,鋒芒外露,好戰如狂。
強橫無匹的威嚴席捲天地,如一隻巨大手掌,橫腰將陸壓包裹緊縛。陸壓頓覺周身一緊,身軀被威嚴制住,毫不能動,不由心頭一凝,忙運起玄明氣,祭出護體真元。
玄黃之氣急速自氣孔釋放出來,撐起一片獨立空間,將壓迫隔絕。
“鴻鈞以爲單憑一道分身、一縷氣息,便能鎮守寶鼎,將我制服?”
陸壓身軀一震,先天氣息登時爆射出來,如山洪傾瀉,洶涌澎湃,瞬間衝散威壓,匯聚成流,如滅世長河,卷沙碎石,呼嘯着拍向鴻鈞,氣勢磅礴。
天地俱顫,地動星沉。
“聖人威嚴不容侵犯,違者形神皆滅。天道無常輪迴,萬物有常生演,百川海納,乾坤有容。”
鴻鈞抑聲吟出一段冗長繁雜的話語,十指並排,急速打着指訣。
指訣瞬息而成,包含崢嶸萬物、百川汪洋、日月星辰、天涯海角。世間的一切時變境遷、風雲變幻,都要依道而循,無休無止。
鴻鈞動作緩慢至極,猶如枯葉翩落,旋即甩出一記玄清氣芒,幽幽瞑瞑,如涓涓細流,穿梭時空,包容天地。
大道有容。
嗡嗡。
玄清氣芒勢如破竹,瞬間便將陸壓的護體真元擊潰,且去勢不減,如離弦之箭,直逼陸壓胸口。
這一記攻擊能夠破開混沌,包含了天道法則,超越一切存在。
縱使是聖人之軀,也絕難抵抗這道法則攻擊。
“聖人……天人合一……能夠移山填海、摘星蝕月,是因爲掌控了天地法則,這些法則,便是大道根基……唯有掌控了法則,方能夠逍遙天地,永生不滅,天地同壽,萬物同齊……”
腦海靈光忽閃,陸壓似乎間明白了些什麼,但時間緊促,天道法則只需要瞬息便可以將其身軀洞穿,躲閃已然不及,他只得咬緊牙關,破釜沉舟的運起了“玄龜甲”。
頓時,體內真氣傾瀉而出,匯聚在胸前背後,竟凝聚出了一副玄色龜殼。
胸前背後,各有一面,護持住胸腔內臟。
龜甲極爲笨重,卻有古怪符文閃現,交織成一座隱形法陣,固若金湯,亙古不化。
轟!
天道法則擊打在玄龜甲上,登時發出一道悶沉聲響,如雷如轟,震耳發聵。
陸壓被氣浪衝擊,身體噔噔退了數步,踉蹌着險些跌倒,胸腔氣海亦是波動不已,如狂濤怒卷。
身體並沒有受到損傷,玄龜甲也依舊完好。
“凡夫俗子,居然能承天道威嚴。”
鴻鈞喉中嘶吼,但他手指不停,又在急速打着一記更爲繁雜的指訣,慢慢悠悠、高山水流。
“這玄龜甲,防禦極強,即便以天道法則,也無法擊破,防禦之最,不愧是四聖獸玄武的鎧甲——只是這玩意召喚出來容易,但該怎麼去掉?”
龜甲極爲笨重,如萬噸精鐵,穿着它行動極爲不便。陸壓一時間又不知如何將龜甲收回,只得招出山河社稷圖,打開幻象,即刻便有一道火紅身影飛了出來,虛立半空,正是四聖使之一,朱雀。
“這烏龜殼該怎麼去掉?它太重了,像揹着一副城池,我總不能一直揹着它吧?”陸壓很想哭。
揹着烏龜殼,算什麼事?
而且鴻鈞更爲強橫的攻擊已經蓄勢待發,陸壓面臨的必將是一場生死之戰,被烏龜殼拖累,必將被鴻鈞當成靶子。
“逆轉法訣,便能去除。玄龜甲防禦雖強,釋放速度也快,但收回速度卻極慢,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施展。”
朱雀曼妙身軀忽然騰起萬丈紅芒,化作熾烈火光,如流星墜隕,墜向鴻鈞,毅然決絕。
陸壓大急,忙按朱雀所說的辦法,逆轉玄龜甲,龜殼果然有了一絲鬆懈的跡象,但距離完全消散還有一段時間。陸壓無奈,只得焦慮的望向鴻鈞。
“天道輪迴!”
鴻鈞指訣打完,枯老的雙手輕微朝前一推,便有一輪太極飄了出來。
太極玄青幽幽,鋒芒內斂,蘊含極爲精湛的陰陽之道,化生兩儀之氣,精粹濃郁,甚至連開天至寶太極圖也無法與其爭輝,彷彿這纔是最爲純正、霸道的兩儀之道,足以吞噬天地。
“火舞乾坤,鳳臨天下。”
朱雀飛臨半空,拂袖輕擺,忽有一道火鳳之影由她身體分離出來,速度甚急,快若奔雷,豁然與太極相撞。
轟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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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劇顫,轟鳴震動,這鼎立乾坤,都要湮滅,歸於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