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江山如畫

黑夜慢慢籠罩着整個大地,黃泉獨自一人,呆坐在將軍府最高處,迷茫的望着身下燈火通明的街道,望着這座承載過太多大喜大悲的古鎮,斑駁的街道沉澱而淒涼,他不知道什麼是杞人憂天,只知道安靜的守候,守候着那朵破冰而出的晶瑩花朵。

暖風緩緩吹過,他不知道爲什麼原本平靜無波的心境有了一絲絲漣漓,他喜歡一個人躲在高處望着腳下所發生的一切,他已經漸漸習慣這樣的感覺。

再過兩天就是離開雪峰的第三十天了,雖然他不知道什麼是時間,時間在他眼中視乎沒有意義,但是他還是記得很清楚,記得那個他第一眼看到的那個世界。

不遠處,一夕忘憂靜靜的看着他,看着那個寂寞的身影,眼神迷離。

就這樣看了良久,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想到了那個獨自棲身雪山落寞的人,深深的望了眼那個背影,那個完全談不上深邃或者健碩的背影,只有一點點獨自一人對這個陌生世界的迷茫與無奈:“你怎麼在這?外面這麼冷,你怎麼不進屋。”

黃泉機械般的回頭看了看她,淡淡道:“冷嗎?這裡比起雪峰暖和多了,我不想回去,我想一個人待會。”

一夕忘憂詫異不已,怎麼突然彷彿變成了另一個人一般,她笑了笑開口道:“怎麼了,不喜歡外面的生活?想回雪山了?”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喜歡一個人站在高處俯視一切的感覺,這種感覺就像是他們都在我的腳下!”黃泉看着身下,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們的一舉一動臉上劃過了一個別樣的笑容,雖然他並不知道這個表情是什麼,但是他本能般的做了出來。

他緩緩躺下,擡眼看着天空中猶如天河般的星空。愣了愣:“你看那些星星多美!”

“星河,當然美麗,我記得曾經我一個最親的人告訴過我,在漫天的星河中,無論你到哪,無論你身處何地,都有一顆放光發亮的星星,注視着你,爲你照亮前方坎坷的道路,即使它光亮微弱,即使它有時候會被烏雲遮擋,但是它依舊爲你照亮着前進的道路,只要你勇敢的向前,你就會再次看到它。”一夕海棠一臉迷茫呆呆的望着頭頂上的那片星河,雖然面帶微笑,但是眼角卻有一滴眼淚劃過了她哪一張精緻的面孔。

“那麼,會有那麼一顆星星爲我照亮前進的道路嗎?”黃泉靜靜的看着天空,平靜道。

“會,也許它發出的光太過暗淡,只是你現在還沒有發現罷了,你不是想要知道嗎?到了那個時候你就會明白。”

黃泉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不再說話,兩人就這麼呆呆的望着天空。兩人彷彿達成協議一般,誰也沒有開口打破這種沉默。

他眼角餘光靜靜的注視着,那個倔強着望着頭頂星河上微微顫抖的背影,眼神迷離。

然後他聽到了知道一輩子都無法遺忘的聲音,這是一段她從未聽聞的淒涼小調,帶着哽咽和顫抖,從一個一臉堅毅的女子嘴中唱出:“皇城下,父兄榻前,千古鳴。鬼門關忘川河,三生石前,孟婆湯……”

哀而不傷,月灑崑崙。

他知道這是什麼,他不是沒見識過能把山腰上那些採藥人,唱的小調雖然氣宇軒昂,高低起伏,但跟她口中的比起來少了一切什麼東西。

一曲終了

她緩緩起身,再轉身,原本上去安慰的黃泉,卻與她擦身而過,彷彿沒有看到他一般。他沒有說話,只是望着這個神情肅穆到近乎古板的女人,他知道她要去哪裡,雖然他不是一個久經世事的人但是他不笨。

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跟着她,他告訴自己,只是想看看前面的那名女子所去的地方底有多遠而已。

良久。前面不成回頭看他一眼的一夕忘憂終於開口。

“黃泉?”

“嗯?”

“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你,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仔細感受這個紛亂的世界,雖然他也許暫時會充滿你不喜歡的東西,但是你要多想想美好的事物,不要有仇恨,不要有哀傷,你要開心的活着,勇敢地向前,跟隨着那顆頭頂的星星,勇敢的向前。”

雖然他不知道她的意思,但是看着頭頂的那片星河,他還是點了點頭。

一夕忘憂,呆呆的看着這個似乎永遠不會有一絲情緒波動的黃泉,心中“咯噔”了一下。在她心中他只是一個心智未開,單純善良的人,雖然知道他是誰,但是她的直覺告訴她。他沒有惡意,但是剛剛那一刻,從他眼中閃過了一絲亮光,雖然一閃而逝,但是還是被她捕捉到了。這樣一個複雜的眼神突然從他的眼中浮現出來,一時讓她接受不了。

她愣了半晌,乾笑了幾聲。

就在此時,她感覺到了一股十分強大的氣息出現在了他們的身後另一面屋頂上。一夕忘憂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轉身就要上前將那人逼出來。可是卻被身旁一直沒有說話的黃泉攔了下來,一下拉進了懷裡。

一夕忘憂腦中一片空白,滿臉不解的望着一臉平靜的黃泉,只見他學着她的樣子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搖了搖頭。在她耳邊低語道:“他早就在這裡了,他是故意的,不要去,不要離開我身旁,只要你在我身旁他不敢有所動作。”

月光下,暖風輕浮,黃泉就這麼靜靜的望着星空,一夕忘憂呆呆的看着他,心中無限感慨,你註定是仰望星空的男子,這紛亂的世界,究竟會被你描畫出怎樣的江山如畫,而我只能這樣在你身下,一輩子仰望着你嗎?

一夕忘憂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緩緩的將頭埋進了這個平靜如水的男子懷中,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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