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宮寂寂,落針可聞。
天帝微擡酒碗,目光森然道:“巫族,第十三祖巫,后羿,以大欺小,殺我帝俊八個兒子,我帝俊,必殺后羿!”
天帝擲地有聲的鐵血之聲在天帝宮迴盪。
他手中的酒碗砰然落桌。
殿中萬妖心臟同時怦然。
一個座位並不靠前的白衣男子起身道:“巫族十三祖巫后羿,公然破壞規矩,殺我天庭八位太子,致使天無寧日,大地無光,衆生怨聲載道,誅殺后羿,乃是天道人心,我白澤願追隨陛下爲太子報仇!”
“我等願追隨陛下爲太子報仇!”
“我等願追隨陛下爲太子報仇!”
羣情激憤,衆妖紛紛起身以表決心。
石磯未動,北辰君、東曜君、西惑君,等一衆大能也只是欠了欠身,算是表明了態度。
天帝卻壓了壓手,道:“諸位同族的好意本帝心領了,我自己兒子的仇,我自己報,再說在坐諸位哪個又與巫族沒有深仇大恨,諸位的祖輩,父輩、子孫輩,多有喪子之仇,我妖族被巫族殺了的,被巫族吃了的,不計其數,是該做個了斷了。”
天帝又端起了一碗酒道:“我敬大家,敬與我帝俊一樣有喪子之仇的同族兄弟!”
“陛下。。。。。。”
“陛下。。。。。。”
一個個老妖老淚縱橫,酒和着淚一起飲下。
“來來來,不必拘束,放開痛飲,今日我與諸位兄弟一起痛飲,來日我與衆兄弟一起殺巫,報仇雪恨!”
“殺巫!”
“報仇!”
“殺巫!”
羣妖怒吼,戰意澎湃。
東皇端起酒碗,“我敬大家。”
妖師也端起了酒碗。
天帝、帝后、東皇、妖師,同時敬酒,不要說別人,就是石磯也感到熱血沸騰,受寵若驚。
天帝宮燒了起來。
一顆顆滾燙的心,一碗碗火辣的酒。
熱血沸騰,萬衆歸心。
“謝陛下!”
“謝娘娘!”
“謝殿下!”
“謝妖師!”
。。。。。。
“敬陛下!”
“敬娘娘!”
。。。。。。
酒過三巡,衆妖離座,呼朋喚友,遊左串右,勾肩搭背,一笑泯恩仇,左右一碗酒。
大殿人聲鼎沸,好一個萬妖聚會。
好一個萬妖共主。
舉重若輕,就是一個妖庭。
石磯讚歎不已。
大殿,熱情似火,觥籌交錯。
唯石磯一人自斟自飲,很是另類,就連老嫗身邊也有幾個能說的來的。
終於有人走了過來,是九炎。
石磯微微驚訝。
九炎走到石磯桌前,舉酒道:“我代九殿下敬你。”
石磯起身,問道:“小九他。。。。。。”
“被陛下送到媧皇宮去了。”九炎補充上了後半句。
石磯神情一鬆,道:“那就好。”
石磯舉酒,兩人各自飲下,九炎一刻不留,轉身離去。
第二個過來的是塗山那個老狐狸。
九炎未來之前,他不來,九炎一走,他就來了。
石磯跟他喝了一碗,老狐狸走了。
浪了一圈回來的西惑君端着酒碗跟石磯喋喋不休起來,石磯只是聽着。
北辰君和東曜君也過來了。
北辰君和石磯不算陌生,兩人勾心鬥角過一場,算是故人相逢,有話說。
東曜君與石磯只有一面之緣,而且是惡緣,東曜君因石磯之故不僅被巫婆婆抓了兩把還中了巫婆婆的春秋大夢,睡了三百年,醒了也不過三百年。
東曜君全程無話,只是陪同喝了碗酒。
二位天君走後,走來了一個姿容不凡的飄逸男子。
他長相俊秀,身材欣長,但氣質更出衆,尤其是一雙睿智的眸子,令人見之難忘。
男子微微躬身:“白澤見過琴師大人。”
石磯微微欠身:“妖神客氣。”
白澤微微一笑,令人如沐春風,白澤舉酒:“我敬琴師。”
石磯端起酒,“我也敬妖神。”
酒液入喉,碗中酒幹,白澤離開前道:“白澤也喜歡音律,喜歡琴律,希望還有機會向琴師請教。”
白澤沒有多留。
石磯卻記住了這個人,即便以後不能再見,她大概也不會忘吧。
這是一個有君子之風的智者,與塗山不同。
身在塵世,卻一塵不染。
這是他給人的感覺。
有隱者之風。
石磯坐下,心情也愉快了起來。
多半是酒的作用。
天帝看向了石磯。
石磯心一緊,埋頭喝酒。
天帝笑了,他端起酒碗道:“來,本帝敬琴師一杯。”
石磯趕緊端酒,起身,笑面如花,畢恭畢敬,道:“謝陛下!”
天帝舉酒未飲,石磯卻一口飲盡。
天帝笑道:“昔日琴師一曲《盤古祭》震動三界,又一曲《亂鬥》亂了我周天星斗大陣,本帝真是欽佩不已,今日衆星齊至,萬妖赴會,若無琴師之琴,豈不大憾,本帝想讓琴師撫琴一曲爲大家助興,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好!”
“好!”
“陛下英明!”
羣妖響應。
除了一些腦殘,大多數人看向石磯的眼神都不同了。
天帝話裡有話。
帝后卻沒有吱聲。
一個個對石磯不滿的、有仇的、有恨的,都幸災樂禍起來。
撫琴,爲大家助興!
一瞬將坐在首席的石磯踩到了末流,淪爲了笑話。
但他是天帝,他有這個權利。
石磯放下酒碗,躬身,欣然而應:“謹遵陛下法旨。”
她並不覺恥辱,坐第一個位子不是她的意願,被踩入末流,她也不介意,想看她笑話和正在看她笑話的,她都不在意。
撫琴,是一件令她快樂的事,她酒已經喝的夠多了,興致正好,今日羣星畢至,萬妖雲集,她確實想彈琴,至於天帝說的爲萬妖助興,她也樂意,獨樂樂,不如衆樂樂。
至於其他,過耳即忘。
石磯拂去案上盤盞,取出太初,安置於其上。
十指觸弦。
萬妖目光灼灼,內心火熱,讓一個坐在首席不可一世的天地大能爲他們撫琴助興,真是想想都令人熱血沸騰。
“叮。。。。。。”
一滴水落下,是一場雨。
一場酒雨。
衆妖擡頭,酒雨紛紛,酒香撲鼻,酒水淋面,都到了嘴邊。
張嘴。。。。。。
沒飲到。
伸舌頭。。。。。。
只舔到了飢渴之極的嘴脣。
“酒!”
“酒!”
酒雨如絲,勾動肚裡酒蟲。
“酒!”
“酒!”
“酒!”
一個個妖喉嚨滾動,抓起酒碗就是一陣痛飲。
如久旱逢甘霖,好不痛快。
酒雨落地成酒溪,酒溪流入大殿中央成酒池,酒液盪漾,誘人之極。
一個個妖一手提酒罈,一手抓酒碗走到了酒池邊,一個個躍躍欲試,想入酒池痛飲一番。
就連東皇眼裡也多了幾分興趣。
石磯早已醉了,心醉於酒,心醉於琴。
酒到酣處,聲亦如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