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的烏雲漸漸變薄,雨點依舊又大又急,雨濃似墨,潑墨而下,兩根白淨的手指,如刀如筆,凌空刻劃書寫着一個個兇意十足的大凶文字。
“轟轟轟”
一顆顆斗大的兇星墜落,激浪百丈。
石磯好似一個嚴謹的刀筆吏,又似一個古板的刻碑匠,一絲不苟的刻劃着每一條線,墨守固有成規,一分不偏,一分不移,一筆一劃,自有法度,一文一字,自成意境,法度意境是爲法意,每一個字都帶着法意。
“這……這是什麼文字?”
“應該是石磯道友這些年研究的……”
“小小,星星好凶,姑姑很生氣哦,小十二月很乖的。”
“啾啾~~”
“嗷嗚……”
風雨聲中低語竊竊。
石磯心無旁騖的刻劃着她心中的印跡,認真到忘我,也是一種境界,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境界,一個個文字綻放它本有的光華,直到最後一顆星辰隕落,石磯陷入了沉思。
“怎麼會這麼輕鬆?不應該呀?莫非因爲是雨天,天時……不對不對,往日下雨從沒出現過這樣的事……消耗少,威能大,到底是什麼……今日和往日還有什麼不同?風,更大了?也不對。”
石磯逐一分析又逐一否決,直到她看到手裡的黑旗時,心裡咯噔了一下,可又立即被她否決了,因爲沒道理,可反反覆覆想了很多遍,實在找不到原因,她還是決定試試。
石磯立起黑旗,又喚來石針,取出刻刀,不知爲何石磯感到莫名緊張和一絲興奮,她深吸幾口氣看向了立在她面前的三丈黑旗,旗面濁紋流轉令人眩暈,她撲捉到一道黑紋急忙低頭動刀。
“刺啦……”
一筆而成,如有神助,石磯擡頭,滿眼的難以置信,黑旗招展,她又撲捉到一條秘紋,又是一刀而就,難以置信、欣喜若狂,她沉穩有力的手又刻下了一道。
一刀一刀,一道一道,她每一刀都像在劃開一道海溝,她每一筆又像在刻印一條海嶺,一道道深刻的海溝交錯,一條條凌厲的海嶺縱橫。
越往後越可怕,每一刀,每一道,都有無盡的兇意充斥、無窮的戾氣滋生、無數的生靈哀嚎。
石磯好似坐在血海之中屍山之上的屠夫,手持屠刀屠宰着兇獸,此刻的她纔是大凶手,比古往今來的任何兇獸都兇。
“刺啦……”
一顆顆頭顱被割下。
“刺啦……”
一條條動脈被割開。
頭顱堆成了海嶺,鮮血衝成了海溝,石磯滿目兇光刻劃着大凶印跡,當最後一刀落下時,百萬兇獸齊斷首,百萬血河同入海,血流如脈溝通了所有海嶺海溝。
“咚……咚……咚……”
一團兇意,一收一縮,一緊一鬆,好似一團心臟跳動,風停雨止,風平浪靜,除了心跳沒有別的聲音,船上的人無法控制自己的心跳,所有人的心臟都跟着兇意光團一收一縮,好似越收越緊,被無形的手攥住了一般,吸氣困難,呼氣同樣困難。
蒼舟一分一分陷入了一個靜止的漩渦,四周是高出蒼舟數百米的水牆,水牆詭異的一收一縮,好似它也有心臟,也有脈搏。
五雙大大小小的眼睛無不瞳孔收縮,慌亂的四處掃視,他們張着嘴大口呼吸,卻給人一種窒息的感覺。
“咚!咚!咚!咚!”
一下重過一下,一聲沉過一聲,如戰鼓雷動,令人熱血沸騰,所有人的血都洶涌澎湃起來,一個個面紅耳赤,滿頭大汗,可怕至極的力量掌控着他們,掌控着他們的心臟跳動,血液流動,非常可怕的感覺。
無法逃離,四周搏動的水牆封住了退路。
一聲一聲的跳動好似喪鐘在敲,越來越緊迫,越來越可怕。
停!停了,所有人的心跳都停了,血液停止流動,可怕的寂靜……
好像被魔偷了心,被鬼吸乾了血,一聲淒厲的鬼哭神嚎,無量兇光從一點暴發。
“忽!”
衆人眼前一黑,一片黑幕遮住了,包裹住了石磯和那團兇意孕育出的兇物。
淒厲的哀嚎、瘋狂的尖叫、竭斯底裡的詛咒、癲狂怪笑、絕望至極的哭泣、令人生不如死的呻吟……無數可怕至極的聲音響起,一時好似鬼蜮降臨地獄籠罩,令人毛骨悚然心寒至極。
“石……石磯道友不會有事吧?”
“沒有動靜,沒……沒事。”
“咦,變藍了,變藍了……”十二月指着黑幕,滿臉驚奇。
黑幕什麼時候褪了色,他們誰都沒注意到,不僅他們,石磯也沒有。
“你竟然有靈?你要做什麼?”石磯震驚的聲音。
一道道兇意澎湃的濁紋從黑旗上脫落,結成了一個可怕至極的扭曲嘴臉,嘴臉中間突然裂開,一口吞了石磯兇意孕育出的模糊嘴臉,父親吞兒子一般。
“好算計。”石磯咬牙切齒,有種要吐血的感覺。
“謬讚,老夫先天而生,淪落到如此地步,算是天道棄子,今日不過謀個自由身罷了,這些先天兇紋老夫送給小友了。”虛幻的好似隨時會散形的蔚藍大旗一抖,扭曲嘴臉撲向石磯。
“你……竟然捨得先天道則?”石磯看着撲面而來的先天兇紋嘴臉難以置信,她實在沒想到,結局竟然會是這樣。
“道友錯了,已經不是先天道則了,早被先天兇獸的血玷污同化了,要不然老夫何至於落到兇獸手中,受其驅馳,如今才得清淨,老夫找一清淨處修養去了。”
虛浮如煙的海藍旗子在先天兇紋附身石磯的瞬間飛走了,他終於解脫,有人要永遠替他留在這該死的兇海域了。
“咚咚咚咚……”